霸吴
字体: 16 + -

第九章·三笑张闿

    孙策心中一动,出言试探道:“不知足下所犯何罪,若孙策可帮衬一二必不推辞。”

    孙策此言只不过是随口客套,若是这壮汉不知趣,孙策自然可以矢口否认。

    壮汉面露感激之色但还是不肯直言:“孙郎之情,某铭记于心,只是某之罪错牵连甚大,孙郎若相助于我,必与曹操陶谦结怨,如此甚是不美。”

    “身为武将、客居寿春,还同时得罪了曹操和陶谦……”孙策面上不露异色,心中却猛地一震,连忙倾身侧耳问道:“足下可是与曹操有杀父之仇的徐州来将,张闿?”

    张闿虽震惊于孙策只从自己只言片语中便道出自己的身份,但觉得孙策之言意在质讯,只是苦笑一声点点头,闷头又便是一盏。

    可张闿怎么知道,孙策对他可是“朝思暮想”已久了,其人虽义理有亏,但是胆智兼备。

    其因自陶谦之处久不得重用,不顾曹操和陶谦之怒,怒而劫杀曾任太尉之曹嵩一家,是其胆色。

    而后即投曹操的死敌袁术,并献上半数财宝,且低调蛰伏,使自己得以平安,是其智略。

    后又奉袁术之命,使计孤身诱杀陈国相骆俊,仅一人而灭一国,其后,又全身而退,是其勇谋。

    虽然最终消失不知踪影,但是对这样一个犯下滔天大罪的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毕竟是杀了魏武父弟之人,乃曹氏死敌,以后来曹氏的权势,怎可轻言放过?由此可证明其必安然无恙。

    孙策不仅对其本人能力报以期待,更对其自曹嵩处劫掠的百车财宝垂涎三尺。

    虽然张闿为保护自身献给了袁术一半,但是不是还有另一半嘛?这对现在一穷二白的孙策来说可是一笔天大的巨款。

    然而更妙的是,袁术此人贪心不足,得了张闿一半财宝,还想要另一半,所以对张闿一直故意冷遇,使张闿的谋划并没有得逞,从此间张闿之座席就可看出些许,毕竟如果孙策今日未至,那张闿所坐便是末座。

    张闿的心思,孙策也可猜到一二,估摸其人并非不愿意舍弃财宝,只是惧怕若如数进献财宝,必被袁术出卖,故一直自留,这也是一种保身的策略,毕竟袁术觊觎其财宝,若不如数尽得必不会轻易加害。

    此时此刻,张闿的地位可是比孙策还要来的尴尬,若孙策能展现出可以庇护其人的力量,又能恰到好处的表露出招揽意图,不怕此人不投,此人若投,那五十车财宝对目前的孙策来说无异于雪中得炭,暗室逢灯。

    至于结交此人可能会交恶曹操的可能性,孙策却毫不在意。

    就算孙策不为此事,就能保持和曹操的和平么?绝无可能!

    不管是孙策还是曹操,亦或是筵宴之上春风得意的袁术袁公路,其实大家玩的都是同一个游戏。

    一个你有我无的零和游戏,既然存了王霸之野心,那在这个游戏桌上,便注定举目为敌。

    “只是又该如何谋划呢?”孙策心中苦思起来,但是面上却仿佛见到生平偶像一般,露出“敬佩之至”的神色:“将军之大名如雷贯耳,策虽居于茅庐之中亦闻将军之英雄事迹。”

    “某竟能如此得孙郎看重?”张闿有些不可置信起来。

    “将军不必如此见外,如蒙不弃,直呼策名便是,策再敬将军一盏。”孙策却落落大方的继续奉承道,其中透露的热情洋溢让心中长久幽闷的张闿不禁感到有些热泪盈眶。

    “张闿敬谢孙郎以礼相待,然,我毕竟是大罪傍身,为孙郎计,还是不要太过亲近,以免惹祸上身。”张闿饮下一盏,却惆怅道。

    “呵呵呵呵。”孙策闻言却仿佛听到了什么趣味无穷的笑话一般,轻笑起来。

    “孙郎何故发笑?”张闿疑惑问道。

    “我一笑庸人有眼无珠,惧曹操陶谦之流而畏将军如虎。”

    “二笑将军英雄过人却己不自知,一时受困却徒丧丈夫之志。”

    “三笑将军小看我孙策,以为我亦为庸碌短视之辈。”

    孙策渐渐收敛笑颜,直视张闿,缓缓沉声而道。

    “孙郎何出此言?张闿又岂能当得英雄丈夫之称”张闿惊异于孙策之语,连忙发问。

    “将军以一己之身而挑动二州风云,玩弄两雄于鼓掌且全身而退,此不为真英雄何谓真英雄?”

    “将军不畏强权,因受辱怒斩太尉,刚直不阿,不忍蔑乃愤而出走,此不是大丈夫何人为大丈夫?”

    此等曲解本意胡言乱语之言,孙策可是说是张嘴就来,脱口而出。

    孙策一席话听得张闿浑身酥软如置身云雾间,不禁暗自怀疑起人生来:“难道我张闿果如孙策所言,果为真英雄大丈夫呼?”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张闿本就因为在徐州不得陶谦重用,多有轻视,看不到未来的希望,才最终下定决心孤注一掷,夜屠曹嵩叛逃徐州,今日闻孙策之语,得遇知己一般,一口郁气尽吐,一时间不由得心中激荡,不觉有些热泪盈眶起来。

    “孙郎一语可谓道尽我半生碌碌郁,今后孙郎若有效用之处,张闿但凭驱使,愿效犬马之劳。”

    “哎,我欲将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孙策却装模做样叹息不已。

    “孙郎何故叹息?可是张闿言语有何得罪之处?”张闿一时之间搞不到孙策到底是意思?

    “唉!……”孙策又是重重叹息一声,随后缓缓而言:“我待将军情真如事手足,处处以真情流露,而将军却待我小心如奉珍玩,言行多恭谨客套,如此生分让我何以不叹息呢?”

    自古真情留不住,偏偏套路得人心。在曲阿茅庐三载,孙策可是一直刻苦专研此道,深知打铁趁热,放火趁风的道理。

    “是张闿造作了,伯符勿怪。”张闿感动之余终于改口。

    “今此筵宴之上,小弟不喜微薄之名闻于袁公群杰,但独喜结识兄长而引为知己。小弟当连敬兄长三盏。”孙策立即打蛇上棍,连忙“大喜”道。

    “好,我兄弟二人同饮。”张闿亦喜悦非常,不甘于后。

    孙策虽然对张闿热情相待,但却不露分毫所图,亦不表现出一丝招揽之意。

    须知交浅而言深乃相交之大忌,一旦回绝,很难再有还转之机。

    推杯换盏间,孙策、张闿二人感情迅速升温,宛若知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