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为浩然
夫子要惩罚柯浩然面壁思过，对于他的惩罚，柯浩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抵触情绪。实际上经历了魔宗内部的叛乱，在和莲生和尚激战的时候，他也隐约意识到了这样的问题。
书院后山的悬崖上，君莫站在柯浩然的背后，默然不语。
他的背上有个巨大的竹篓，里面都是夫子，李慢慢和君莫三个人为柯浩然采购的粮食水米等等生活物品。这一次面壁，夫子并没有给何浩然规定要面壁多长时间，但是到了他们这样的程度，一切都在不言而喻当中。
作为世俗当中风云际会一代当中最厉害的那个人物，柯浩然毫无疑问是第一个凭借着自己的手段和悟性，看到了高悬在知天命巅峰尽头的那一道门槛。
这道门槛，往前一步，便是海阔天空。
“老师让我告诉你，境界这个东西，能够压一压最好！”
君莫看着柯浩然并不算太宽厚的背影，沉吟了一下，淡淡说道。
“哈哈，师兄的意思我明白，迈出去那一道门槛，代表着什么我也知道。”对于夫子的意思，柯浩然自然是知道的，实际上在魔宗和莲生和尚激战的那几天时间，他也领悟到了许多的东西。
在这个世间，所有的芸芸众生，不管是千百年涅槃的佛门大圣佛祖还是现在依旧生活在世俗当中的酒徒和屠夫，亦或者是强大到了夫子这样的程度，终究只是昊天座下的一个蝼蚁。
大修行者，便是蝼蚁当中能够飞翔的存在，当他们有一天抬头看向天空的时候，或许就会展翅高飞，去触摸天空的高度。但是古往今来，无数的修行者，还没有一个人能够触摸到天空。
这是天意！！
柯浩然的悟性那么高，自然懂得这份天意的意思，所以面对着夫子的惩罚，他才沉默以对。
书院的后山，并不算是太高，但是站在后山的这处悬崖上，柯浩然看着周围的风景，顿时有种海阔天空的感觉，他回头看了一眼君莫，“你说现在的修行便是对的吗？”
“恩？”
对于小师叔的话，君莫并不怎么明白。
“书院的修行，从来都是不拘一格的，师兄和你们的修行法门，尽管大相径庭，但是却也有所不同。”
柯浩然看着山涧当中幽幽的清风，“我现在正在思考一个问题，那边是魔宗他们的修炼法门和道门知守观的修炼法门完全相反，这在道门知守观看来，便是邪教。”
“可是很明显，魔宗以气息如体魄的做法，对于人体的溢出更大！”
听到这里，君莫也隐约有些明白了小师叔的意思。在昊天的世界里面，道门知守观的修炼法门，便是采集天地元气，让天地元气在雪山气海当中盘旋，然后再度将元气释放出体外。
而魔宗便是采集天地元气，将天地元气藏匿在雪山气海当中，因为有天地元气的日夜冲刷，魔宗的人物，他们的体格非常的强壮，修炼到了一定程度，便如同金刚不坏一样。
可惜的是，千年前的光明大神官，离开西陵神殿，远赴荒原创建了魔宗，因为这样的修炼法门，魔宗一直都被道门看做是一个异类，是邪教。道门和魔宗千百年的冲突，也大抵是因为如此。
“小师叔，道门的世界内，一旦入了魔，便是道门知守观追杀的目标。”
君莫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哈哈！”
听到君莫的话，柯浩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着笑着，眼睛里面便有泪水流淌下来，“道门知守观的追杀？”
“我斩杀了西陵神殿裁决大神官，又斩杀了天谕院长，西陵神殿不也是束手无策！”
“我如果不想让别人靠近我的身体，谁又能够让我受伤？”
柯浩然依旧是那样的桀骜不驯，的确修炼了魔道功法的人物，和道门功法从外观上来看，并没有大多的区别，只有在战斗当中被人接触到身体，才能够看出来两者间的区别。
道门的修行者，体魄一般都很弱小，而魔宗的修行者，一般都精钢体魄。
“好了， 你下去吧！”
柯浩然背负着双手，站在悬崖上，对身后的君莫，淡淡的说道。君莫自然不好意思在这里打扰小师叔的悟道，他将竹篓内部的生活物品送到悬崖上的峭壁间的洞穴内，对着柯浩然的身影微微鞠躬，然后缓步下山。
柯浩然没有动，他站在悬崖畔，感受着山涧当中循环往复的气流，微笑不语。
书院后山，依旧平静，夫子依旧喜欢在茅草屋下和读书人下棋喝酒，只不过他们两个人时不时的回向悬崖上看一眼。修炼到了夫子这样的程度，实际上早已经能够运筹帷幄，妙算千里，能知道身前五千年，身后五千年的事情，可是他依旧表现的有些心绪不宁的样子。
“你还是有些担心？”
读书人看着夫子，笑着说道。
“是啊，我还是担心！”
夫子饮了一口青花瓷，微微叹息道。“我这个师弟，天纵奇才，在天赋上面超越了我许多许多，但是他太过于锋芒毕露，总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啊。”
说柯浩然锋芒毕露，这不是夫子第一次说，也不是第一个人说。当初在道门知守观何足道就曾经说过柯浩然太过于锋芒毕露。后来在宋国的小镇上，酒鬼和屠夫也这么说过。
要不然，天下人也不会称呼柯浩然为疯子。
“锋芒毕露有什么不好，只要他还在知天命巅峰，它也奈何不了他啊。”
读书人抬头看天，万里晴空依旧平静，隐约能够看在湛蓝晴天下的依稀流云。
“天意，诚然不可测！”
夫子也抬头看天，不过他的意思，却和读书人截然不同。
“哈哈，没有想到啊，你现在越来越有酒徒和屠夫的气质了。”
读书人嬉笑道。
“你不也是一样！”
夫子反讽刺道。
“我可不是修行者，我躲在这里看闲书，莫非昊天也不允许？”
读书人反驳道。
“昊天肯定不会允许有你活的这么久的人物存在。”
夫子说道。
两个人一番争执，谁也不肯让谁。说来
也奇怪，在大唐帝国，没有任何人敢对夫子不尊敬，就算是大唐帝国的皇帝陛下，看到夫子也要尊敬的叫一声老师。
书院后山的李慢慢，君莫等自然更不可能和夫子起争执，他们看到夫子就好像是老鼠看到猫一样。
也只有读书人，每每能够和夫子唇枪舌剑，而且每次都不落下风，搞得夫子很郁闷。
两个人在茅草屋当中喋喋不休，而在清湖水畔，阳光倒影下，湖面出现余帘小小的身影，这个时候的余帘，身材依旧很小，喜欢在脑袋后面扎上一个马尾辫。
她站在清湖畔，背负着双手，看着自己的倒影，一动不动。
清水湖畔的鱼儿，自从余帘身影倒影到湖水当中，都远远的躲开了。二师兄君莫养的一只大白鹅，也游到了湖水的另外一边，似乎对这个余帘也颇为畏惧。
正在这个时候，湖面有风起，李慢慢的身影来到了湖水畔，和余帘并肩站立。
“大师兄！”
余帘微微行礼。
“师妹，你在看什么呢？”
李慢慢问道。
“没有看什么，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而已。”
自从帘成为夫子的第三个徒弟，来到书院以后，余帘的话一直都不是很多，除了偶尔向夫子请教一些关于修行上面的困惑，平时能够和她说的上话的，便只有大师兄。
作为魔宗的宗主，余帘对于大师兄李慢慢却表现出来格外的敬佩。
尽管，李慢慢一直都很慢。
“老师能知道身前五千年，身后五千年，有不明白的事情，可以向他请教。”
李慢慢嘴唇微动，淡淡说道。
“我思考的是心事！”
余帘淡漠的说道。
两个人不再说话，并肩站立在湖畔，看着倒影在湖水当中的背影，陷入到久久的沉默当中。
君莫坐在瀑布前面，膝盖上横着放着他那一柄宽厚的铁剑，从悬崖上降落下来的瀑布，仿佛是一条悬挂在人间的巨龙，又仿佛是夜空当中的那条星河。
他坐在瀑布下，承受着瀑布难以估量的动能，身躯却是一动不动。
这一直都是他的修炼方式，只是今天，放在膝盖上的铁剑，微微一动，仿佛是感受到了某一种特别的召唤 。
君莫看了一眼膝盖上的铁剑，抬头看向悬崖。
距离柯浩然被关在悬崖上面壁思过，已经整整有三个年头，此时柯浩然静静的坐在悬崖峭壁之间的洞穴当中，洞穴的前面有一道光幕。这光幕看起来平淡无奇，但却是夫子布置下来的一道强大的禁制。
只要柯浩然不能够突破这道门槛，那么他便永远不能从洞玄当中走出去。
这三年当中，每每有所觉悟，柯浩然都会尝试着挑战一下面前的这道光幕，但是每一次挑战，他都要败在这道光幕的手中。
“我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东西！”
柯浩然淡漠的说道，脸上的表情依旧很静默，这样的话，在这三年时间里面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他的眉毛和胡子都有些长，看起来有些邋遢，但是他的眼眸却是那样的明亮。
灿若星河！
“我触摸到了那道门槛，它就在这里！”
柯浩然向前伸手，手指触摸到了面前的光幕，只不过是在瞬间，光幕上面一道璀璨的光辉降落下来，他的手上开始冒起来青色的烟尘。柯浩然微微摇头，将手收回来。
纵然是触摸到了那道门槛，但是他依旧不能够突破面前的这道禁制。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幽幽山涧清风从岩壁上盘旋飞舞，吹拂过哪些怪石，在山洞里面转悠了一圈，重新回到了山涧当中。感受着脸颊上淡淡的清风，柯浩然的眸子再度亮起来。
“浩然气！”
他深深呼吸，将一口清风吞噬到了肚子当中，这山涧的清风，便是天地元气。
清风进入到身体当中，如果是寻常的道门修行者，他们会将清风在身体当中循环一段时间，然后在排放出去，可是柯浩然却是微微皱眉，将吞噬到肚子里面的清风压迫到了雪山气海当中。
随着清风的逐渐增多，他的雪山气海当中，有洪钟大吕的声音在不断的回响。
隐约之间，雪山气海上出现了一个个裂缝，在他脑海当中，隐约明显的那一道门槛再度模糊，甚至于柯浩然能够感觉到他的境界没有增长，反而是逐渐的降落。
知天命巅峰，一直降落足足降落到了洞玄上品。
“哈哈！”
如果是一般的修行者，面对着这样的情况，恐怕都会大惊失色，要知道很多人，经历了无尽的岁月，都可能永远晋升不到知天命这个层面，更不用说是知天命巅峰。
“不破不立！”
“破！”
柯浩然再度发力，这一次吸纳到身躯当中的元气越来越多，他朗声长笑，雪山气海在那一瞬间彻底的轰塌。雪山气海，对于修行者来说，至关重要，这直接决定着修行者能够走的高度。
柯浩然的雪山气海破了，但是他却在爽朗的大声笑着。
“再度聚合！”
他再度动用念力，身躯内部已经融化掉的雪山气海，在原来的位置，缓缓的开始了愈合。他的境界从洞玄上品，开始慢慢的提升，到了知天命的时候，猛然提高到了知天命巅峰。
而且，在他的识海当中，悬挂在知天命尽头的那道门槛，和先前比较起来，更加的明亮。
“师兄说，境界要压制！”
柯浩然识海当中的那道门槛，清晰可见，只要他愿意，那么随时可以突破知天命巅峰，来到五境上。可是脑海当中夫子的话再度回响起来。
“师兄总是没有错的！”
他微微摇头，放弃了境界上的再度突破，对于他来说，实际上知天命巅峰和五境上，并没有特别显著的提高。
“哈哈！”
“爽快！”
“看看我的剑法！”
柯浩然站起来，眸子当中仿佛有星火点点，正在燎原。他反手拔出来一直斜插在腰畔间的青锋剑。这一次，他提着青锋剑，向着一步，他要破掉夫
子布置下来的禁制。
只不多，青锋剑接触到面前拿到光幕的时候，从上面依旧传来汹涌浩瀚的巨力，就算是柯浩然已经触摸到了五境上的门槛，但是依旧是脸色苍白，匆匆向后退去。
夫子的一道禁制，便能够将柯浩然困在这里三年，这不得不说夫子真的太强大了。
“师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看着面前的光幕，柯浩然微微摇头。
“让我用浩然气来试一试！”
柯浩然刚才从吸收了大量的天地元气，他把这样的修炼出来的元气称之为浩然气。这个名字一方面是来源于他的名字，另外一方面有着天地有浩然的味道。
浩然气，便是取得刚强正直的意思。
“浩然剑！”
他身躯一动，浩然气将他周身上下尽数的包裹起来，青锋剑凝聚着浩然气，向着前面的光幕轰然斩落下去。面对着柯浩然的浩然气，这道光幕也在瞬间发动。
轰的一声巨响！
何浩然再度被光幕给撞飞出去，不过这一次光幕反噬力道比上一次已经小了很多。感受到这个变化，柯浩然不由得窃喜，青衣影动，他再度向着光幕冲了过去。
不知道冲过去多少次，也不知道被光幕给反弹回来多少次，柯浩然一直都在重复着这一个动作。
洞穴的石壁上面，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剑痕，都是何浩然在看似随意之间挥舞出来的浩然剑法。
悬崖下面，正在喝酒的夫子和读书人停下来，他们仿佛要见证什么事情一样，同时抬头，向着悬崖上面看过去。
湖畔看鱼的李慢慢和余帘，也是抬起头来，不同的是李慢慢表情平静，而余帘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瀑布底下，君莫右手握着剑，豁然站起来，任凭巨龙在他的身躯上不停的咆哮。
轰！！
一声巨响，天地元气仿佛被聚拢在一起，随后又炸开。书院后山，一阵摇动，湖水当中的大白鹅，被这声音吓得嘎嘎乱叫。
悬崖上，青衣影动，柯浩然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眸当中。
“师兄，我出来了！”
柯浩然站在悬崖上，青衣飘飘，自然有一股卓尔不群的味道，他看着脚底下的山和湖泊，向着夫子喊道。
“师弟，恭喜你大成！”
夫子看向柯浩然，眼眸当中有异样的神情一闪即逝。他和身边的读书人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彼此眼眸当中的一点困惑和不解。不够夫子却没有说什么，招呼柯浩然下来。
柯浩然身躯一动，从那悬崖上直接挑落了下来。这小山的悬崖，尽管不是特别的高俊，但是一般的修行者，只要没有修炼到无距这门神通，一般都不敢这样直接跳下来。
看着柯浩然从悬崖上飘落下来的身影，余帘的眉毛微微跳动了一下。
仿佛是感受到了余帘情绪的变化，大师兄看向这位三师妹，关切的问道，“师妹，你怎么了？”
“入了魔！”
余帘的声音很低，很低，仿佛是自己和自己说的一样。
“入了魔？”
李慢慢看向柯浩然从天际降落下来，对于余帘刚才的这句话，也是有所触动。但是他看向夫子和读书人，看到夫子和读书人脸上的神色一如平常，这才有些释然。
“师兄，我已经触摸到了那道门槛，随时都可以破五境。”
柯浩然走到夫子跟前，纵然是他现在浩然气大成，但是站在夫子面前，他依旧觉得仿佛是站在了一座巍峨的高山前面。他在心中暗暗的惊奇，对于夫子的尊重，更加深刻。
“这都是你的造化啊！”
夫子微微一笑，方才淡淡的说道，“你现在修为大成，师兄正好有一件任务，要交代给你。”
“什么任务？“
听到夫子这么说，柯浩然微微有些惊讶，他刚从禁制当中走出来，师兄就有任务派遣，他还是觉得有那里不太对劲。
“是这样的！”
夫子看了一眼李慢慢和君莫，“悬空寺，知守观派遣人过来，要在月轮国召开一次修行者大会。悬空寺，知守观都会派遣一位天下行走前去参加这次大会，我们书院自然也要去。”
“书院当中，李慢慢太过于木讷，君莫还是太年轻了，而余帘现在功力不足，所以书院的这个天下行走，也只有师弟你能够担当了。”
“我明白！”
柯浩然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的夫子说道，“我在上面闭关三年，也有些小小的郁闷，现在正好利用这次机会，去世间游荡游荡，听说那月轮国佛宗林立，我到时去看看，那些和尚搞什么花样。”
因为莲生和尚的缘故，柯浩然对于佛门想来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好的，不过这一次你去，不可太过于露出锋芒。”
夫子叮嘱道。
“师兄你放心吧，我在上面这三年，也明白了我的不足之处，我会就谨守师兄你的叮嘱的。”
柯浩然笑道。
“君莫！”
夫子看向君莫。
“师父！”
“你去给你小师叔准备一下行李，月轮国的大会不日就要开始了，你小师叔还是要尽快赶路吧！”
夫子淡淡说道。
何浩然和君莫下去收拾一些出门在外必备的东西，而夫子和读书人并肩站在茅屋前面，看着柯浩然和君莫离开的背影，两个人眸子当中都有些复杂的神色。
“人算总是不如天算。”
许久，夫子才慢慢的吐出来这几个字。
“是啊，我也没有料到，你这个师弟他的天赋居然到了这样的一个程度。”读书人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的雪山气海，分明是重新塑造了一番，而且看他的呼吸，似乎和魔宗修行者一样。”
“简单的说，他这一次非但没有摆脱魔性，而是入魔更深了。”
“是啊，我布置布置下来的那道禁制，可以检测出来他身躯当中的魔性，如果没有了魔性，自然能够走出来。”夫子眼眸有光芒闪烁，“可是没有想到，他居然靠着自己的本事，生生的破除了我布置下来的禁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