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暮雪落茅檐
白雪飘洒，倾泻在素裹的山野。
坐在茅草檐下的少年出神的望向蜿蜒山路的尽头，鞋头和衣摆上已经覆了一层白雪，雪水透湿进了鞋里也恍若未觉，上次下这么大的雪还是八年前。
背后的门轴发出喑哑的转动声，少年回头望去，布衣中年男人从房中走了出来，微微欠身对少年说：“三王爷，先生请您进去。”
少年连忙起身，掸掉衣服上的雪，走进屋内。
屋里清冷，少年丝毫没有感到一丝温暖。靠墙的床上侧躺着一位老人，窗外落雪的声音伴着老人微弱的喘息显得格外静谧。
少年蹑手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搭在老人露在被子外的手上，轻声问道：“先生，你好些了吗？”
老人微睁开眼，望着少年：“赵王，今天我恐怕真的要死了。”
少年撑在床沿的手微微颤抖，先生已经很久没有喊过他赵王了。少年身子向前探，抓紧老人的手，压着声音又急切地说：“先生别说这种话，这屋里太冷了，我给您起个火。”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老人反手抓住他，竟让少年一时动弹不得。老人严肃的声音带着沙哑，借着少年的劲坐了起来，平视着少年道：“赵王您可还记得炎黄二帝的大战？”
少年愣了一下，正襟危坐答道：“回先生话，列子有云，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帅熊、罴、狼、豹、貙、虎为前驱，雕、鶡、鹰、鸢为旗帜。”
老人递话反问：“战果如何？”
少年答道：“黄帝三战得其志，大败炎帝。”
“黄帝战胜炎帝为何不杀他？”
“炎帝有农医之才，圣人之德，黄帝自然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那炎帝又为何甘愿称臣？”
少年被连续发问没能明白先生的意思，心中想好的一套说辞也不想作答，低头道：“还请先生明示。”
老人沉默半响，低声道：“赵王，这世间绝不只有个人的恩仇宿怨，在黎民百姓安居，千里江山稳固面前，其他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少年知其话中有所指，沉默不语。
老人接着说道：“人一生匆匆而逝，若是把当下的精力放在追恨从前，只怕错过了太多追求大道至理、塑就本我真我的机遇。”
少年真挚地望着老人：“子房先生，您与周丞相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时常对我耳提面命，先生于我当真如师如父，先生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老人深深望了一眼，长叹了口气，道：“如师如父实在愧不敢当，行将就木我自觉对你不起。后山那个红石边长着三尺槐树的山洞里，我给你留了样东西，不求别的只求个心安。也盼你日后若是从旁人那知道了些什么，不要对我有怨恨。”
老人说完长出了一口气，道：“我穷尽一生，也只是流连于术的表象，还是没能触及大道的边缘啊。如意啊，你若下了这个山，前路凶险万分啊。”
少年听得不明就里，也只能静坐听着老人絮叨地说着。
老人忽的又换了个语气，“罢了，路上与你相遇的人早已等候在那里了。流水萦绕万千终是汇入江海，我算计一生，什么事也没能躲过。”
说完，抓着少年的手缓缓松开了，少年抬眼看去，老人正身体佝偻，盘腿坐在床上，仿若入睡一般。
少年轻喊了声先生，老人并未作答。
房间的门发出喑哑的转动声，布衣男子走了进来，沉声道：“赵王，留候已薨。”
日渐西沉，山野中的雪开始堆积。
打杂的长工从庭院里打来井水，备好热汤。
名为如意的少年协助着布衣男子为老人行了沐浴之礼，以纩棉缠身。一切收拾妥当，院中结冰的水缸已经映出了漫天星辰。
布衣男子轻声问如意：“不知道赵王日后有何打算？”
如意答道：“我曾经跟着先生游历四方，自从在此办伐桂书院以来，就没再下过山。如今先生去了，我想下山去游历一番。”
布衣男子拜服在地上，郑重地对如意说道：“赵王，草民有一事相求。”
如意扶他起身：“足下不需使这些繁文缛节，我早就不是赵王了。有事你直说了吧”
布衣男子确并未改口：“还请赵王在此看护留候三日，三日后我必回返为先生入殓。”
如意正色道：“先生待我不薄，足下就是不说也理应如此。”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到如意手上：“这是先生曾经交代的，你这三日每日从瓶里取一粒丹丸服用，用后切莫沾冷水着了凉。”
如意不明就里点头称是，收了瓷瓶，问道：“一直没有请教足下的名号。”
布衣男子道：“草民名姓不足挂齿，姓白，单名一个隐，字岳风。”
如意微微点头，没有多言。
白隐又嘱咐了一番，让如意今夜服用丹丸，便动身离开。
送到门口，望着男子走进漆黑的山林，如意不免有些担心。直到带着韵律的踏雪声听不到了，如意才合上木门，转身进了院里。
站在院里，如意深深望了一眼先生的房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低头看着地上雪花飘落，若有所思般动也不动。
白雪沾满束起的长发，长工走过院子时唤了一声“小公子”，如意才回过神来。重重拍了两下身上的浮雪，慢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凑在微微的烛火下，如意掏出了白隐留下的瓷瓶。刚一打开，异香就充斥了房间，如意精神为之一振。
向瓶里望去，盛放着大约七八颗黑色泛着异样光彩的药丸。倒出一粒托在掌心，放在灯下细细地观看，却又显的平常无奇。
如意端来半碗温水放在床边的案子上，将药丸含在嘴里，用力咽下。前所未有的强烈感觉直接充盈到头顶，如意忍不住哼出声来，顺着喉咙一股暖意流到了小腹又遍布了全身。
如意晃晃脑袋想要站起来，却四肢无力一阵晕眩伏在床上，几息的功夫就周身变得滚烫，皮肤间有些许黑色污物渗出来，又冷哼了一声，如意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
偷偷发个第一章，发第二章可能就是明年的这个时候了吧。
(本章完)
坐在茅草檐下的少年出神的望向蜿蜒山路的尽头，鞋头和衣摆上已经覆了一层白雪，雪水透湿进了鞋里也恍若未觉，上次下这么大的雪还是八年前。
背后的门轴发出喑哑的转动声，少年回头望去，布衣中年男人从房中走了出来，微微欠身对少年说：“三王爷，先生请您进去。”
少年连忙起身，掸掉衣服上的雪，走进屋内。
屋里清冷，少年丝毫没有感到一丝温暖。靠墙的床上侧躺着一位老人，窗外落雪的声音伴着老人微弱的喘息显得格外静谧。
少年蹑手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搭在老人露在被子外的手上，轻声问道：“先生，你好些了吗？”
老人微睁开眼，望着少年：“赵王，今天我恐怕真的要死了。”
少年撑在床沿的手微微颤抖，先生已经很久没有喊过他赵王了。少年身子向前探，抓紧老人的手，压着声音又急切地说：“先生别说这种话，这屋里太冷了，我给您起个火。”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老人反手抓住他，竟让少年一时动弹不得。老人严肃的声音带着沙哑，借着少年的劲坐了起来，平视着少年道：“赵王您可还记得炎黄二帝的大战？”
少年愣了一下，正襟危坐答道：“回先生话，列子有云，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帅熊、罴、狼、豹、貙、虎为前驱，雕、鶡、鹰、鸢为旗帜。”
老人递话反问：“战果如何？”
少年答道：“黄帝三战得其志，大败炎帝。”
“黄帝战胜炎帝为何不杀他？”
“炎帝有农医之才，圣人之德，黄帝自然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那炎帝又为何甘愿称臣？”
少年被连续发问没能明白先生的意思，心中想好的一套说辞也不想作答，低头道：“还请先生明示。”
老人沉默半响，低声道：“赵王，这世间绝不只有个人的恩仇宿怨，在黎民百姓安居，千里江山稳固面前，其他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少年知其话中有所指，沉默不语。
老人接着说道：“人一生匆匆而逝，若是把当下的精力放在追恨从前，只怕错过了太多追求大道至理、塑就本我真我的机遇。”
少年真挚地望着老人：“子房先生，您与周丞相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时常对我耳提面命，先生于我当真如师如父，先生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老人深深望了一眼，长叹了口气，道：“如师如父实在愧不敢当，行将就木我自觉对你不起。后山那个红石边长着三尺槐树的山洞里，我给你留了样东西，不求别的只求个心安。也盼你日后若是从旁人那知道了些什么，不要对我有怨恨。”
老人说完长出了一口气，道：“我穷尽一生，也只是流连于术的表象，还是没能触及大道的边缘啊。如意啊，你若下了这个山，前路凶险万分啊。”
少年听得不明就里，也只能静坐听着老人絮叨地说着。
老人忽的又换了个语气，“罢了，路上与你相遇的人早已等候在那里了。流水萦绕万千终是汇入江海，我算计一生，什么事也没能躲过。”
说完，抓着少年的手缓缓松开了，少年抬眼看去，老人正身体佝偻，盘腿坐在床上，仿若入睡一般。
少年轻喊了声先生，老人并未作答。
房间的门发出喑哑的转动声，布衣男子走了进来，沉声道：“赵王，留候已薨。”
日渐西沉，山野中的雪开始堆积。
打杂的长工从庭院里打来井水，备好热汤。
名为如意的少年协助着布衣男子为老人行了沐浴之礼，以纩棉缠身。一切收拾妥当，院中结冰的水缸已经映出了漫天星辰。
布衣男子轻声问如意：“不知道赵王日后有何打算？”
如意答道：“我曾经跟着先生游历四方，自从在此办伐桂书院以来，就没再下过山。如今先生去了，我想下山去游历一番。”
布衣男子拜服在地上，郑重地对如意说道：“赵王，草民有一事相求。”
如意扶他起身：“足下不需使这些繁文缛节，我早就不是赵王了。有事你直说了吧”
布衣男子确并未改口：“还请赵王在此看护留候三日，三日后我必回返为先生入殓。”
如意正色道：“先生待我不薄，足下就是不说也理应如此。”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到如意手上：“这是先生曾经交代的，你这三日每日从瓶里取一粒丹丸服用，用后切莫沾冷水着了凉。”
如意不明就里点头称是，收了瓷瓶，问道：“一直没有请教足下的名号。”
布衣男子道：“草民名姓不足挂齿，姓白，单名一个隐，字岳风。”
如意微微点头，没有多言。
白隐又嘱咐了一番，让如意今夜服用丹丸，便动身离开。
送到门口，望着男子走进漆黑的山林，如意不免有些担心。直到带着韵律的踏雪声听不到了，如意才合上木门，转身进了院里。
站在院里，如意深深望了一眼先生的房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低头看着地上雪花飘落，若有所思般动也不动。
白雪沾满束起的长发，长工走过院子时唤了一声“小公子”，如意才回过神来。重重拍了两下身上的浮雪，慢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凑在微微的烛火下，如意掏出了白隐留下的瓷瓶。刚一打开，异香就充斥了房间，如意精神为之一振。
向瓶里望去，盛放着大约七八颗黑色泛着异样光彩的药丸。倒出一粒托在掌心，放在灯下细细地观看，却又显的平常无奇。
如意端来半碗温水放在床边的案子上，将药丸含在嘴里，用力咽下。前所未有的强烈感觉直接充盈到头顶，如意忍不住哼出声来，顺着喉咙一股暖意流到了小腹又遍布了全身。
如意晃晃脑袋想要站起来，却四肢无力一阵晕眩伏在床上，几息的功夫就周身变得滚烫，皮肤间有些许黑色污物渗出来，又冷哼了一声，如意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
偷偷发个第一章，发第二章可能就是明年的这个时候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