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游击战（二）
托了蜀军来得匆忙，准备不足的福，这一波土石的攻击虽然来得凶猛，但体量还是太小，若非是砸中要害，对夷军的性命威胁并不大。
幸亏这里不是河谷路段，可固看到众人虽然狼狈的样子暗自庆幸。在这山路上被砸倒大多也就手电伤，可若是在河谷路段被土石砸中，滚入滔滔大渡水中那绝对是十死无生。
“前路有一缓坡，到哪里就安全了！”可固大声呼喊，督促士卒们赶紧逃离危险路段。
前方的确是有一段缓坡，山路在这里拐了一个弯，直接进入了树林腹地之中。夷军真是受够了光挨打还不了手的窝囊气，看到前面的出路便纷纷加快步伐，一窝蜂得朝前面涌去。
可正当前军兴高采烈的时候，可固心中突生警兆，立即翻身下马的同时，他大声道：“小心有诈！”
这一次喊得及时，夷人们纷纷卧倒，甚至有人被同伴不小心蹬下山坡。然而，期待中的箭矢如雨的场面并没有到来，路口安安静静没有地点风吹草动。
“咳，前方无事，继续前进。”被事实光速打脸，可固倍感面上无光，只好干咳两声，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但正当前军几百人走过路口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异常清脆的鸟鸣。但这次可固却没有第一时间叫喊出来，前面那两次发号施令都被现实打脸，他在军中的威信也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影响。他害怕此番又是蜀军的疑兵之计，索性便一言不发。
但作为一军主将这样的操作实在是令人窒息，还没等他暗中庆幸，前方便传来了一阵阵密集的“梆梆”的弓弦振动声。而夷军由于走出窄路来到空地，再加上刚才的虚惊一场，警惕也降到了最低，许多兵卒还没有将护具举起来，锋锐的箭矢便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可固还没来得及走出小路，就看到前军数百兵卒纷纷中箭倒地，一时间睚眦欲裂，怒吼道：“竖子安敢欺我！都给我冲上去，杀了这帮蜀贼！”
夷人被彻底激怒了，他们从前在山林中称王称霸的时候，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这一路上被人偷袭、欺骗，让他们机会没有还手之力。此时虽然找到敌方的箭袭，但至少他们知道敌人在哪了，心中的一口恶气也找到了宣泄的地方。他们奋不顾身地向前方冲去，见草丛中、树林里人影憧憧，更是提起了浑身的劲力想要将那些该死的蜀人斩于刀下。
按照常理来说，若是一方冲锋，另一方再怎么说也应该做出反应。可让他们费解的是，树丛中既无敌军冲出，也没有常见的枪阵防御，就好像蜀军完全不设防一样。
他们到了才发现，蜀军的确不设防御，因为人早已经走完了。面对空空如也的树林，就是再好脾气的夷人也都跳脚大骂起来。
可固此时已是身心俱疲，他连续被蜀军戏耍了三次，可谓是颜面丧尽。大军终于全部走出了小道，原本是一件只得高兴的事情，但见到满地的伤兵与尸体，任谁也笑不出来。
“我们邛都战士哪一个不是能够以一敌十的勇士，若蜀军敢与我们正面交战，咱们必将杀他个片甲不留！”也不知是谁在军中发出了这样的一声呐喊，引得夷人们纷纷附和。接着就是一阵痛骂，什么卑鄙、无耻、无胆之类的词语尽数甩到了蜀军的头上。
“嘿嘿，他们骂越狠，不正代表着咱们打得越好吗。”在听闻负责监视的斥候禀报之后，严壮不禁笑了起来，“传令下去，让全军将士都知道夷人们骂咱们的话！”
蜀西的山林夜晚是危险的，时不时的便有豺狼虎豹出没，就连最熟悉道路的当地人也不敢在夜间出行。正好在经过一天的骚扰作战之后，蜀军也都疲累了，严壮便取消了夜袭的计划，布下层层警戒之后，在远离敌军的地方扎下了帐篷，让将士们好好地睡了一觉。
可蜀人睡得着，夷人们却是寝食难安。可固的军队本就不熟悉附近的地形，况且如今的士气低落，就是想要趁夜寻找蜀军营帐也是有心无力。虽说可固已经安排了大量的人手用以防范敌军，但从嘉州开始一路上的失败，事实上已经摧毁了夷军士卒们对主将甚至对袍泽的信任了。
同样的一夜无事，蜀军将士一早起来都是神清气爽，而夷人们在经历了担惊受怕的一夜之后都是萎靡不振。可固如今无心，也无力改变这种状况了，攻取笮县已经成了一个笑话，他现在满脑子里想的全是赶紧带着人众财货回到邛都。
原本只想守好城池的严壮此时则打定主意要扩大战果，昨日己方未伤一兵一卒便造成了夷军上千人的伤亡，单单从普通兵卒的脸上都能看出他们低落的士气。只可惜随着离笮县县城越来越近，道路情况也是越来越好，再难开展大规模的偷袭行动了。接下来的近两天，蜀军都只是远远地射了箭就跑，不求造成多大的伤亡，只求在夷人面前彰显存在感。
“严将军，依我看那些夷人不会再打笮县的主意了，咱们还需要继续攻击他们吗？”问话的是丙营的营长孙才，这几天的战果让他对严壮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前他还会对严壮的命令提出异议，现在却是为之马首是瞻。
“当然要，你不觉得咱们的功劳还少了点吗？”严壮已经打出了信心，手里若是有一万兵马，他都敢去将邛都给打下来。
“嘿嘿，谁嫌功劳多呢？”孙才挠挠头笑道，“二十里后有一岔路，乃是邛都商人开辟出来的商道。若是将军决意要再次阻击敌军，属下建议在此地埋伏。”
严壮看看地图，知道这里的确是最后的一个伏击点，便拍手说道：“好！咱们现在就赶往此处，给那夷人主将一个忘不了的大礼。”
岔路口，在经过了三天无穷无尽的骚扰之后，邛都夷军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敌人——全副武装的雅州丙营。
然而此时的夷军已经麻木了，面对这些前几日里如影随形，几成梦魇的敌人，竟然丝毫提不起战意。他们虽是手忙脚乱地列起了阵势，但可以发现，他们握着竹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们不知道的是，对面严壮此时是满心的悔恨。他和他手下的部队毕竟没有参与过一场正式的战事，根本就不知道近八千兵马摆好阵势是何等壮观。看到对面黑压压的一片，他不禁咽了一口唾沫，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为士气论是多么可笑。
士气是可以随战局变化而增减的，而八千人在一片平地上对阵一千人必然是碾压。
可固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一下子意气风发了起来。虽然手下士卒们还有些害怕对面的敌人，但他相信，只要战局对己方有利，他们就会越战越勇。
“儿郎们，跟我冲！击溃了他们，咱们血洗笮都城！”可固难得地喊出了一句“跟我冲”，他明白自己只有身先士卒才能够激起兵卒们的一点斗志。他跃马向前，带领部众直奔敌军本阵。
“放箭！”勿论成败，雅州军在训练中的作战步骤已经深入骨髓。他们只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一千人组成的小方阵，眼看着就要被敌军淹没。然而奇迹往往就是出现在最后一刻，就是这一阵箭雨，竟让第一次带队冲锋的可固应声落马。
战场诡异地沉默了，夷军的冲锋瞬间停滞下来，蜀军也张大嘴不敢置信。
“快救将军！”可固的亲卫一声大吼，惊醒了所有人。
几个亲卫纵马将可固的的身体一把提到马背上，头也不敢回地往岔路上逃去。本就军心涣散的夷军又遭遇了一次暴击，终于在蜀军的眼皮子底下崩溃了，所有人都一窝蜂地朝可固离开的方向逃去。
“这真是老天在帮我呀！”严壮热血沸腾，此刻的夷军已经兵败如山倒，再无翻盘可能了。
“敌军已败，全力追击！”
蜀军到底还是从中部截断了逃亡的夷人，在刀剑的威逼和言语的利诱下，只得缴械投降。邛都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也只当了个搬运工，将嘉州两县的财物全部送到了雅州。
幸亏这里不是河谷路段，可固看到众人虽然狼狈的样子暗自庆幸。在这山路上被砸倒大多也就手电伤，可若是在河谷路段被土石砸中，滚入滔滔大渡水中那绝对是十死无生。
“前路有一缓坡，到哪里就安全了！”可固大声呼喊，督促士卒们赶紧逃离危险路段。
前方的确是有一段缓坡，山路在这里拐了一个弯，直接进入了树林腹地之中。夷军真是受够了光挨打还不了手的窝囊气，看到前面的出路便纷纷加快步伐，一窝蜂得朝前面涌去。
可正当前军兴高采烈的时候，可固心中突生警兆，立即翻身下马的同时，他大声道：“小心有诈！”
这一次喊得及时，夷人们纷纷卧倒，甚至有人被同伴不小心蹬下山坡。然而，期待中的箭矢如雨的场面并没有到来，路口安安静静没有地点风吹草动。
“咳，前方无事，继续前进。”被事实光速打脸，可固倍感面上无光，只好干咳两声，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但正当前军几百人走过路口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异常清脆的鸟鸣。但这次可固却没有第一时间叫喊出来，前面那两次发号施令都被现实打脸，他在军中的威信也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影响。他害怕此番又是蜀军的疑兵之计，索性便一言不发。
但作为一军主将这样的操作实在是令人窒息，还没等他暗中庆幸，前方便传来了一阵阵密集的“梆梆”的弓弦振动声。而夷军由于走出窄路来到空地，再加上刚才的虚惊一场，警惕也降到了最低，许多兵卒还没有将护具举起来，锋锐的箭矢便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可固还没来得及走出小路，就看到前军数百兵卒纷纷中箭倒地，一时间睚眦欲裂，怒吼道：“竖子安敢欺我！都给我冲上去，杀了这帮蜀贼！”
夷人被彻底激怒了，他们从前在山林中称王称霸的时候，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这一路上被人偷袭、欺骗，让他们机会没有还手之力。此时虽然找到敌方的箭袭，但至少他们知道敌人在哪了，心中的一口恶气也找到了宣泄的地方。他们奋不顾身地向前方冲去，见草丛中、树林里人影憧憧，更是提起了浑身的劲力想要将那些该死的蜀人斩于刀下。
按照常理来说，若是一方冲锋，另一方再怎么说也应该做出反应。可让他们费解的是，树丛中既无敌军冲出，也没有常见的枪阵防御，就好像蜀军完全不设防一样。
他们到了才发现，蜀军的确不设防御，因为人早已经走完了。面对空空如也的树林，就是再好脾气的夷人也都跳脚大骂起来。
可固此时已是身心俱疲，他连续被蜀军戏耍了三次，可谓是颜面丧尽。大军终于全部走出了小道，原本是一件只得高兴的事情，但见到满地的伤兵与尸体，任谁也笑不出来。
“我们邛都战士哪一个不是能够以一敌十的勇士，若蜀军敢与我们正面交战，咱们必将杀他个片甲不留！”也不知是谁在军中发出了这样的一声呐喊，引得夷人们纷纷附和。接着就是一阵痛骂，什么卑鄙、无耻、无胆之类的词语尽数甩到了蜀军的头上。
“嘿嘿，他们骂越狠，不正代表着咱们打得越好吗。”在听闻负责监视的斥候禀报之后，严壮不禁笑了起来，“传令下去，让全军将士都知道夷人们骂咱们的话！”
蜀西的山林夜晚是危险的，时不时的便有豺狼虎豹出没，就连最熟悉道路的当地人也不敢在夜间出行。正好在经过一天的骚扰作战之后，蜀军也都疲累了，严壮便取消了夜袭的计划，布下层层警戒之后，在远离敌军的地方扎下了帐篷，让将士们好好地睡了一觉。
可蜀人睡得着，夷人们却是寝食难安。可固的军队本就不熟悉附近的地形，况且如今的士气低落，就是想要趁夜寻找蜀军营帐也是有心无力。虽说可固已经安排了大量的人手用以防范敌军，但从嘉州开始一路上的失败，事实上已经摧毁了夷军士卒们对主将甚至对袍泽的信任了。
同样的一夜无事，蜀军将士一早起来都是神清气爽，而夷人们在经历了担惊受怕的一夜之后都是萎靡不振。可固如今无心，也无力改变这种状况了，攻取笮县已经成了一个笑话，他现在满脑子里想的全是赶紧带着人众财货回到邛都。
原本只想守好城池的严壮此时则打定主意要扩大战果，昨日己方未伤一兵一卒便造成了夷军上千人的伤亡，单单从普通兵卒的脸上都能看出他们低落的士气。只可惜随着离笮县县城越来越近，道路情况也是越来越好，再难开展大规模的偷袭行动了。接下来的近两天，蜀军都只是远远地射了箭就跑，不求造成多大的伤亡，只求在夷人面前彰显存在感。
“严将军，依我看那些夷人不会再打笮县的主意了，咱们还需要继续攻击他们吗？”问话的是丙营的营长孙才，这几天的战果让他对严壮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前他还会对严壮的命令提出异议，现在却是为之马首是瞻。
“当然要，你不觉得咱们的功劳还少了点吗？”严壮已经打出了信心，手里若是有一万兵马，他都敢去将邛都给打下来。
“嘿嘿，谁嫌功劳多呢？”孙才挠挠头笑道，“二十里后有一岔路，乃是邛都商人开辟出来的商道。若是将军决意要再次阻击敌军，属下建议在此地埋伏。”
严壮看看地图，知道这里的确是最后的一个伏击点，便拍手说道：“好！咱们现在就赶往此处，给那夷人主将一个忘不了的大礼。”
岔路口，在经过了三天无穷无尽的骚扰之后，邛都夷军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敌人——全副武装的雅州丙营。
然而此时的夷军已经麻木了，面对这些前几日里如影随形，几成梦魇的敌人，竟然丝毫提不起战意。他们虽是手忙脚乱地列起了阵势，但可以发现，他们握着竹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们不知道的是，对面严壮此时是满心的悔恨。他和他手下的部队毕竟没有参与过一场正式的战事，根本就不知道近八千兵马摆好阵势是何等壮观。看到对面黑压压的一片，他不禁咽了一口唾沫，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为士气论是多么可笑。
士气是可以随战局变化而增减的，而八千人在一片平地上对阵一千人必然是碾压。
可固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一下子意气风发了起来。虽然手下士卒们还有些害怕对面的敌人，但他相信，只要战局对己方有利，他们就会越战越勇。
“儿郎们，跟我冲！击溃了他们，咱们血洗笮都城！”可固难得地喊出了一句“跟我冲”，他明白自己只有身先士卒才能够激起兵卒们的一点斗志。他跃马向前，带领部众直奔敌军本阵。
“放箭！”勿论成败，雅州军在训练中的作战步骤已经深入骨髓。他们只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一千人组成的小方阵，眼看着就要被敌军淹没。然而奇迹往往就是出现在最后一刻，就是这一阵箭雨，竟让第一次带队冲锋的可固应声落马。
战场诡异地沉默了，夷军的冲锋瞬间停滞下来，蜀军也张大嘴不敢置信。
“快救将军！”可固的亲卫一声大吼，惊醒了所有人。
几个亲卫纵马将可固的的身体一把提到马背上，头也不敢回地往岔路上逃去。本就军心涣散的夷军又遭遇了一次暴击，终于在蜀军的眼皮子底下崩溃了，所有人都一窝蜂地朝可固离开的方向逃去。
“这真是老天在帮我呀！”严壮热血沸腾，此刻的夷军已经兵败如山倒，再无翻盘可能了。
“敌军已败，全力追击！”
蜀军到底还是从中部截断了逃亡的夷人，在刀剑的威逼和言语的利诱下，只得缴械投降。邛都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也只当了个搬运工，将嘉州两县的财物全部送到了雅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