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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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大秦真人

    夜幕降临,深宫内燃起无数盏烛火,依然显得阴森可怖,晚风吹进空旷的宫殿,发出凄厉的呜呜声,站在廊下的内侍宫女一动不动,好似被风卷走了魂魄。

    赵高按照惯例端着丹药与安神汤走入寝殿,却见始皇正在宫女的侍候下试穿一件崭新的道袍,魁梧的身躯包裹在玄色长衫中,显得臃肿不堪,不伦不类。

    始皇伸展着双臂,仔细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突然眉头一皱,眼珠鼓起,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喷在铜镜之上,左右宫女惊惶不已,“扑通”两声,跪倒在地。

    而始皇与赵高似乎都已司空见惯,赵高面色如常的呈上一碗清水,又用一块干净麻布将铜镜仔细擦拭干净,做完这一切后,在空中“啪啪”一拍手,几名侍卫走了进来,在他的示意下,伸手捂住两名宫女的嘴,将她们拖了出去。

    “陛下,该进仙丹了。”赵高俯首递上丹药与安神汤,言语动作行云流水,并无一丝破绽,恭敬的说道。

    “错了!”始皇却皱起了眉头,语气听上去相当不悦。

    几十年的相处,赵高立刻就明白过来,伸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谄媚的笑着说:“小人赵高,恭请真人进服仙丹。”

    始皇展露笑意,将青色丹药含在口中,以安神汤送服,随后摆了摆手,示意赵高离开。

    站在殿门口,赵高站直了身躯,望着地上的影子,似乎与皇帝陛下一般高大魁梧,他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淡淡的血腥,露出陶醉的神情。

    次日朝会,始皇颁下旨意,赵高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

    皇帝即将再次巡视天下,一众大臣面面相觑,前四次巡游,皆是早早颁下旨意,经过长期充分的准备才出发,这一次很反常,时间太仓促了!

    李斯眉头紧锁,对身边同僚的贺喜视而不见,皇帝刚刚将公主阴嫚许配给自己的长子李由,这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谁都知晓公主与林锋的关系,李由更是与林锋结为兄弟,这后头,怕是有不少事情等着。

    “退朝!”

    尖锐的声音唤醒了沉思中的丞相,他急匆匆回府,写了两封书信寄了出去。

    旬日之后,皇帝车架出发,兵马仪仗浩浩荡荡绵延数十里,右丞相冯去疾留守咸阳,左丞相李斯、上卿蒙毅、公子胡亥、公主嬴阴嫚等伴驾出巡,而三川郡守李由也已得了旨意,日夜兼程,赶往驾前。

    林锋一行上了海船向南航行,原本的打算是从东冶登岸,直达闽中郡,奈何一代“兵仙”晕船,吐得昏天暗地,一滩烂泥似的趴在甲板上。看上去若是继续前行,很有可能英年早逝。

    途径海盐时,众人就上了岸,这里属于会稽郡,当初林锋与项羽、殷志鸿常来这里,这里有一户渔民支了个小摊专做海鲜,味道好到极点。

    登岸之后寻了过去,还是那个小摊,一顶破旧的棚子在海风中摇摇晃晃,几张桌子歪歪斜斜的支在沙滩上,三三两两的熟客已经坐在桌边了。

    禽子衿熟门熟路,丢下众人,蹦蹦跳跳当先进了棚子,等林锋架着韩信走到店中,她早已点好了酒菜,托腮坐在桌子旁了。

    “小哥,许久没来了啊。”脊背微驼的老人肩上担着抹布,手里端着份量惊人的一盆各式贝壳。

    “到处瞎转,养家糊口呢。”林锋让韩信平躺在一边,随口答应着。

    “你那个小媳妇也是许久不见了,成亲了吗?”平日里三天难有一句话的老人,今天似乎谈性很浓。

    “没呢,她家里不同意,嫌我没出息。”想起嬴阴嫚,林锋苦笑着摇头。

    说着话,老人的手也没闲着,桌上很快就摆满了各式海鲜,香气四溢,就连瘫倒在地的韩信都强撑开了眼皮。

    “小兄弟,别灰心,这年头,就是讲究个门当户对!没生在王侯将相家中,不是你的错!”一边的食客热情的安慰林锋。

    “没事,咱再拼上几年,她说好了等我的。”说完咧嘴一笑,活像个憨厚的傻小子。

    众人不再多言,围着满桌海鲜大快朵颐,份量大,滋味足,气氛真是热火朝天。

    这时,几个差役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棚子,寻了张空桌一屁股坐下,脚踩在凳子上大声呵斥:“人都死了吗?”

    老人赶紧快步走了出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跟头,走到几人身前,本来微驼的背弯的更低。

    “几位大人,想吃点什么?”态度谦卑,语气和蔼。

    “吃什么?你这里还不是那老几样!”说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瞧着你这张老脸,叫爷怎么吃的下,去将你孙女叫出来,陪咱们喝几杯。”

    蛮横至极!

    刚刚劝慰林锋的大汉拳头握的咯吱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最终只是沉重的叹了口气。

    “小老儿年岁大了,全靠孙女一人在后厨掌勺,她若是出来,客人们点的菜就都上不了了,还请几位大人见谅。”老者不停鞠躬,花白的头颅埋得更低。

    “去你娘的!”其中一人伸手一推,老人应声摔倒。

    几名差役掀开门帘子,屋内传出少女的尖叫声,美味的海鲜味同嚼蜡!

    林锋长身而起,掀起帘子冲了进去,林恶囚与王大狗紧随其后!而身边那位大汉几乎与林锋同时冲了进去。

    一阵鬼哭狼嚎,几名差役被五花大绑扔了出来,个个鼻青脸肿。

    “有能耐留下姓名!”被绑差役似乎依然不服,眼神凶狠的盯着众人。

    林锋帮老人把了把脉,发现问题不大,转身拔出短剑,一剑刺穿其中一人的大腿,鲜血喷涌,染红了沙滩。

    “爷爷是这海里的强盗,人送外号一阵风。”他随口胡诌,手里的剑又刺向另一人的大腿,“我已记得几位的长相,想必在城中的家眷也不难找,若是让我得知你们不知悔改,依然横行霸道,老子杀你们全家!”

    最后一句调子起高了,嗓子都劈了,一旁的禽子衿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几名差役吓破了胆,跪在地上磕头悔过,他们也就只能欺负欺负良善百姓,真遇见横的,一点用也没有。

    “滚蛋!”

    林锋拿剑划断了绳子,几名差役互相搀扶着灰溜溜离开。

    “少年郎好手段!”身旁大汉笑着说道,“不过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海里的强盗啊!”

    “哪里不像?”林锋搓着手请教。

    大汉指着老者的脚说:“你看,常年浸泡海水的人,脚上多有水锈,脚趾粗大,再看看你,细皮嫩肉的,也就蒙一蒙外行。”

    说完看着一脸窘态的林锋哈哈大笑。

    一起打了一架,众人立马热络起来,干脆两桌并一桌,又叫了些酒菜,狠狠吃喝了一场。

    面酣耳热之际,那大汉大声说道:“这世道,穷苦人世世代代只能是穷苦人,求了神拜了佛,最后还不知道哪一天就让小鬼勾走了性命!”

    林锋也喝高了,舌头发硬的说:“不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大丈夫,就当变了这世道!”

    “好!好!好!”

    大汉连叫了三声好,拎起两个坛子,递了一个给林锋,狠狠一碰,酒浆四溢:“好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许久未见着如此对脾气之人!来,走一个!”

    林锋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让他想起那位率先举起义旗的陈胜王,虽然他败了,但正是他血溅五步,敲响了暴秦灭亡的第一声丧钟。

    接过酒坛,在心中遥敬陈胜,仰头一饮而尽!

    随后已脚步蹒跚的二人勾肩搭背,硬是在这海滩边支起香案,结拜成了兄弟。

    迷迷糊糊,一直睡到深夜,头疼欲裂的林锋发现自己躺在一顶简陋的帐篷里,耳边是滚滚浪涛声。

    掀起帘子走出去,腥冷的海风一吹,似乎清醒了一些,这时候一个酒坛子又从旁边递了过来。

    “这叫还魂酒,喝了头就不痛了!”虽然已经结拜成了兄弟,林锋却连隔壁仁兄的名字都不知道。

    “想不到你就是那海捕文书上的林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大汉狠狠灌了一口,接着说道,“难怪能够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样的话!”

    林锋脸一红,却也没有反驳。

    “听说你与大秦公主私定终身,不知是真是假?”话锋一转,大汉竟然八卦起来。

    “是真的,这两年就准备去咸阳娶她呢。”林锋小口抿着酒,心不在焉的说。

    “这两年?你不知道那暴君已将她许人了吗?”大汉一脸同情的看着林锋。

    “哐当!”

    因为沙滩柔软,酒坛子没有摔碎,林锋正色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赐婚圣旨早已传遍天下,公主许给了三川郡守李由,李丞相的长公子。”

    “多谢大哥相告!”林锋一抱拳,回身收拾行囊,只悄悄叫醒了林恶囚一人,嘱咐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怎么?又准备抢人了?”大汉晃了晃酒坛子,微笑看着林锋。

    想当年,就在离这不远的会稽山,林锋硬撼大秦铁骑,名扬天下,没想到,一切又回到原地。

    “去吧!大丈夫横行天下,就是要坦坦荡荡,痛痛快快!”他牵过一匹马,把缰绳递给林锋,“为兄没什么送你的,这匹马跟我多年,就让它替我送你一程吧!”

    林锋心头一暖,忍不住问道:“昨日酒多了,还不知大哥姓名!”

    大汉扶着他上马,狠狠一拍马屁股,高声说道:“记好了,大哥名叫陈胜,不出几年,必将响彻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