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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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往事如烟

    众人急匆匆赶回了破旧的道观,搬来重物挡上了门,林锋让老道平躺在榻上,那柄长剑依然插在腹中,微微摇晃。

    林锋从案几上拿起一支竹简,飞速的将几味药的名称刻在上头,回头递给了王大狗。

    “大狗!不管是砸是抢,一个时辰我要看见这些药!”他面色凝重,双手因刚刚的厮杀依然颤抖不已。

    王大狗只是咧嘴一笑,拳头在胸口狠狠捶了两下,推开门口重物,消失在黑暗中。

    “你为什么要救我啊?”禽子衿红着眼睛哽咽问道。此时的慕容文曜视线已被鲜血遮蔽,只看见个淡红的影子,和二十年前的她,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自己欠了她一条命,今日,替她女儿挨上一剑,心里总算痛快了些。

    到底是老了,一把老骨头散架了一般,勉强挤出一个凶狠的表情,虚弱的说道:“欠债不还,老道叫你们求死不能!”

    “扑哧!”禽子衿破涕为笑。

    慕容云凤与慕容林正在灶台边点火烧水,慕容云凤使出毕生功力扇着风,可怜从小到大娇生惯养,从未做过这些事,二人灰头土脸,锅灶依然一点热气都没有。

    “让我来吧。”季清宁走到二人身边,声如黄莺。

    慕容林呆呆的让开了位置,半晌没有说一句话,看着她将炉灶内塞满的柴禾取出一半,捡起一把干草,点燃后轻轻扇着,火苗迅速窜了起来,贪婪的舔着锅底。

    “姐!”他推了推慕容云凤,低声说道,“我要娶她!”

    心中烦闷的慕容云凤伸手推了他一个踉跄,走到季清宁身边,大声说:“他说他要娶你!”

    “这种时候,公子还想着儿女情长,真不愧是咱们临湘有名的花花公子!”季清宁熟练的忙碌着,将锅洗了几次,倒入一桶清水,根本没有看慕容林一眼。

    慕容林一反常态,并没有继续嬉皮笑脸调笑几句,挫败的歪坐在柴堆上,垂头丧气。

    “梆梆梆……”

    刁斗声提醒众人已到了后半夜,林恶囚带着荆天几人在门口警惕的四处张望,季明彦来回踱步,终于下定决心,来到榻前,坐在了林锋对面。

    “必须马上走!”他斩钉截铁的说,“这里是死地,待段西峰调了大军一围,一个也跑不了!”

    林锋何尝不知,但是以这邋遢老道的状况,再颠簸几次血就流干了,扔下老道逃命,他绝对做不到!

    “哐哐哐……”

    这时那仅剩的一扇门被敲得晃晃悠悠,房梁上的灰簌簌落下,众人抬开重物,让林大狗进来。

    只见他浑身浴血,披创几处,肩头还插着一支白羽,气喘吁吁的说:“大人,药都齐了,但是外面来了很多人,我们好像出不去了!”

    “唉!”

    季明彦摇了摇头,站起身去了柴房。

    林锋不再言语,端过一盆热水坐在老道身边,一指床脚黑暗处,大声喊道:“这几锭金子是谁的!”

    “我的!”

    老道双目精光四射,声音也陡然中气十足。

    林锋乘此机会,双手紧握剑柄,狠狠一拔!

    鲜血四溅!

    老道四肢一震,猛然倒在了床榻上,林锋点穴止血,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草药紧紧按住创口,用麻布一层层裹紧。若是有羊肠线缝一下其实更好,但此刻实在已顾不得。

    道观外一列列整齐的大秦虎贲缓缓集结,手中的火把将四周照射的宛如白昼,盾手在前,后面跟着长枪手与弩手,方景安和段西峰高坐马上,丝毫不掩饰满面戾气。

    黑夜遮蔽了一切,也撕开了虚伪,若是长沙郡的百姓看见此刻的郡守大人,不知作何感想。

    事情演变到如此局面,是断然不能让林锋活着离开的,只恨自己虎父犬子,做事四面漏风,否则早在慕容家,一切就都可以完美结束,哪里需要这么大场面。

    “大人!”林恶囚微笑着走到林锋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等一下我带人出去冲条口子,你到时候跑快一点!”

    “这个天下,没了谁都可以!”众人觉得林锋的气质完全变化,仿佛早已饱经沧桑,他接着说道,“既然谁都可以死,为什么我不行?若今日便是末路,我愿与诸君共赴黄泉!”

    说着他走到慕容云凤身边,双眼只是扫了一下某些地方,然后干咳了两声说道:“为师还有几招未来得及传授,日后估计没什么机会了,等下你自己用心看!”

    “都死在一起了,来生有的是机会!”说完她紧紧抱住了林锋,力气大得让林锋觉得骨头都快断了。但是那两团柔软又让他浑身颠倒,身体某处蠢蠢欲动。

    “咳咳咳……”

    林锋转头发现邋遢老道居然站了起来,捂着腹部得伤口在床榻边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床脚的几锭金子呢?”

    林锋是又好气又好笑,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别找了!”林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外面已经被包围了,都快死了要金子有什么用。”

    “当年我若是可以凑齐二十万金,如烟就不会死了!”他突然按住林锋肩头,双目赤红,声音沙哑。

    禽子衿身躯一震,如烟?如烟是自己娘亲的名字!

    时间回到二十年前,那时墨家钜子韩非早已在大秦牢狱中被毒杀,嬴政深感愧疚,自此对墨家极为礼敬,所以韩非之女韩云烟自小便如大秦公主一般。

    韩非遗命,将女儿许给了下任钜子,而当时慕容文曜当仁不让,奈何慕容氏势力庞大,皇帝无法容忍墨家再与其联合,所以赐婚之时,慕容文曜领到一杯毒酒。

    冰雪聪明的她抢先饮下了那杯酒,即使众多御医全力以赴,也只是勉强保住性命,曾经的倾世容颜变得苍老丑陋,声音尖锐嘶哑,那一刻她几乎已经死了。

    是禽滑釐救了她,为她遍寻天下,终于在西域寻得灵药,但要价二十万金。

    这是常人不可能拥有的财富,所以墨家钜子找到了富可敌国的慕容家,奈何被慕容敬德严词拒绝。慕容文曜在堂前跪了十天十夜!依然无济于事!

    于慕容文曜带领众墨者潜入了家族宝库,盗走了二十万金,于是就有了丝绢上的欠条。

    奈何还是太迟了,虽然服下灵药,依然只延续了三年的阳寿,诞下一女后,溘然逝去。

    而慕容文曜则被逐出家族,在这残破道观做了道士。

    若是自己早有二十万金!佳人是否依旧!

    回忆如水流淌,谁不曾鲜衣怒马年少轻狂,谁不曾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里面犯人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段西峰志得意满,红光满面,胯下神驹踱着小步,低声嘶鸣。

    “放箭!”

    金属般冰冷的声音发出命令。

    面无表情的弓弩手将点燃的箭矢射进道观,机械的周而复始,空中如流星划过,绚烂美丽。

    “这道观后面有条密道!你们随我来!”

    众人已被浓烟呛得泪流满面,咳嗽不止,老道突然平静的说出一句,而后在前方带路。

    “为什么不早说!”林锋用脚轻轻踹了一下老道的屁股,笑骂道。

    “刚刚回忆起年轻时的光景,一时有了谈兴,若是早早告诉你们,谁还愿意听老头子絮叨!”他倒是理直气壮。

    密道就在柴房后面,掀起上面的茅草和木板,一个方正的洞口一览无余。

    虽然极为狭窄,肮脏黑暗,但如今在众人眼中,没有什么比一条生路更有吸引力了。

    临走之前,林恶囚将剩下的竹筒都留在了道观内,待众人进入密道,封好了洞口,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传出。

    摸黑行了一个时辰,只听见粗重的呼吸声,终于走到尽头,慕容文曜面色苍白,腹部的麻布一已被渗出的鲜血浸透。

    用力推开头顶的木板,众人一个接一个爬了上去。

    还真是个熟悉的地方!这里就是众人之前好不容易突围出去的慕容氏宝库,此刻地上已打扫干净,只是空气众还残余淡淡血腥。

    林锋侧身靠在门边向外张望,一片狼藉但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星火般的火把包围了宝库,慕容敬德还真是精神好,这天快亮了依然没睡。

    慕容文曜大步走到门前,伸手将门打开,火光中,他此刻就是个血人,炯炯目光直视慕容敬德。

    “你还是一点新意也没有。”苍老的声音率先响起,“从你带人偷走我慕容家二十万金起,我就防着你了,就知道有一天你还会从这个洞里爬出来!”

    “那又怎样!”慕容文曜针锋相对,“你信不信!今天我依然可以和那日一样,大摇大摆走出去!”

    “做梦!”拐杖重重磕在地上。

    慕容氏的家丁们纷纷围了上来,足有百人之众!

    千钧一发!

    “方敬德!”慕容文曜大喝一声,似是用尽了最后的气力“你窃据我慕容氏数十年,如今儿子已经做了郡守,也该心满意足了吧!”

    全场震惊,一片死寂!

    “你……”

    慕容敬德手指颤抖,面露惊骇!

    “我以慕容氏子弟之名!要求开宗祠,验血亲!”

    这个秘密已经隐藏十多年,终于就要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