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乱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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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幕后都有人

    朱厚熜沉默了一会,说道:“浙闽的倭乱,依你看是否已确定平息?”

    严嵩说道:“以微臣的了解,朱纨对于浙闽倭乱的描述,有言过其实的成分。我们对照其前后言语和做法,就可以看到其前后矛盾的地方。”

    朱厚熜问道:“此话怎讲?”

    严嵩一看皇帝有聊下去的兴趣,便开始侃侃而谈:“我们先看朱纨就任浙闽巡抚之初,不到几个月,就出了谢家灭门大案,案情震惊朝廷。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一上任并没有整顿好浙闽的军政与治安,使得盗贼四起,方造成倭患四处告警。试问为何各处匪情,恰恰是在朱纨就任后迅速增加?”

    “嗯,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故吏部采御史周亮及给事中叶镗等人,当时便向吏部弹劾朱纨,吏部也当即采谏将朱纨的巡抚改为巡按。然而不到一年时间,朱纨给朝廷奏章里的战报,却变成了他率领数百战船,摧毁佛郎机及倭人盘踞的双屿港,绞杀无数敌船。而今又追击至福建走马溪,肃清浙闽全境,这个转变也太大了吧?”

    “此话又怎讲?”

    “朱纨降职前倭患频发,降职后却神奇英勇荡寇,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之前朱纨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后来降职后为了保住头顶乌纱帽,这才开始认真出力做事。由此看来,此人的品性相当不好。”

    “人好不好我不在乎,只要把浙闽倭患扑灭,我不仅可以给他复职,甚至还可以再升官!”朱厚熜是皇帝,他无所谓钱财和官职,因为这都只是他手里管理朝中官员的筹码。

    严嵩不急不忙继续说道:“依微臣看来,事情怪就怪在这剿倭捷报上。我朝浙闽水师,之前一直不断向朝廷要求追加粮饷。直至谢家大案出现,吏部采谏追责时,朱纨仍辩说军力羸弱,无法有效剿匪。忽然被降职之后,却发生突然转变,在朝廷未追加一文军饷的情况下,水师船队却迅速扩充至数百艘,军力强大至横扫浙闽沿海,这不得不令人心生怀疑。”

    朱厚熜本来就很聪明,他听后久久不语,而后道:“你继续说。”

    “这么看来,此事只能有两种可能解释:一是朝廷给水师的粮饷是足够的,但是之前被朱纨私吞了,所以军务不整战力羸弱;另一种可能就是,所有后来奏报的捷报战果,包括双屿港大捷,包括走马溪大捷等等,都是被朱纨渲染夸大,目的是骗取朝廷奖赏,另外是邀功升官发财。”

    朱厚熜问道:“朱纨如何有这胆量敢来欺骗寡人?”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胆量或许是被压力逼出来的,只有不断的战功捷报他朱纨才能保住他的官职。另外,我怀疑在朝内,有人在支持他。那段时间我赋闲在家,也不知道是谁把他提拔上去的。”

    严嵩这话既yy了朱纨的心理,同时也把和自己的关系撇清。

    朱厚熜果然又是冷哼一声:“夏言!”

    “这个微臣不敢臆断,只是如今有这么多官员上奏章进行弹劾朱纨,可以说是无风不起浪。御史陈九德、周亮等弹劾他‘举措乖方,专杀启衅’,另外南京大理寺林希元,弹劾朱纨下属卢镗、柯乔等‘党纨擅杀,宜置于理’,这些人莫非都是胡说八道?我看不见得。”

    朱厚熜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道:“林希元也算是朝中老臣了,如果真如你所言,该让陆炳去查一下了。”

    严嵩恭敬一拜:“皇上圣明,此乃欺君大罪,不可不察。”

    朝廷之事刚说完,君臣两人又开始讨论起祭祀青词的事情,这个徐海洋并不关心,便合上猫眼悄悄退出密道。

    晚上,徐海洋把李时珍拖进地下密室,把之前听到的事情一一复述。

    只有在密室里讨论这些事情,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陆炳是谁?”徐海洋迫不及待的问,他还是相当关心与朱纨有关的事情。

    李时珍淡淡道:“锦衣卫头头,皇帝的绝对亲信。”

    徐海洋吐吐舌头:“朱纨朱纨,这下子,真的要完了。别的不说,如果真的细查,光我骷髅军送给他的船只枪炮这点,他就说不清了。”

    李时珍奇道:“先前朱纨煞费苦心要弄死你,为此你还身受剧毒,但是听你话语,似乎还有点同情他的意思。为什么?”

    徐海洋叹道:“要讲政治!朱纨虽然轴,下手也够狠,不过他终究也是为了消灭浙闽沿海海贼。据我所知,他还真算是个清官,我送给他的钱财也都统统用于水师的建设。这样的对手,却死于朝中谗言,可真是有点冤枉了。”

    李时珍问道:“严嵩为什么要无端加害于他?”

    “我对严嵩的第一印象其实挺好的,却没想到他是个笑面虎。”徐海洋苦笑道,“你知道吗?我们骷髅军内河外海船商,如果追溯背后的撑腰老板,那就是严嵩。以我估计,原来许栋他们和严嵩也脱离不了干系。浙闽海运生意,都与严嵩息息相关,朱纨搞海禁,这不就是断了他的财路吗?”

    李时珍恍然:“难怪,你说有一大波人弹劾朱纨,那什么林希元、周亮都是福建人,原来这些都是相互有关联的。”

    浙闽一带船民,在大航海时代就靠海运生活,并惠及本地乡绅及官员。朱纨的“片板不入海”政策,自然触犯了闽浙地主豪绅的利益,因此招致闽人官僚仇恨也就不足为奇了。

    徐海洋沉默许久,但也没有什么良策,只得暂时放下朱纨:“夏言又是谁?”

    “夏言?夏言就是前任首辅,前几个月还在掌权呢,说下就下了,否则那轮不到严嵩出来搞三搞四。”

    “为什么把他的官职下了?”

    “严嵩不是说了吗?蒙古军入侵大明了。”

    “严嵩说的是蒙古军走了。”

    李时珍苦笑道:“严嵩的话,你说能相信几成?”

    徐海洋劾道:“那你的意思是,蒙古军还是有可能在大明境内?那什么宣府来着?”

    “宣化府。”李时珍回道,“离北京直线距离也就百把公里。”

    “卧槽!”徐海洋跳了起来,“这事特么比倭患重要多了,怎么在严嵩嘴里就那么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