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孙子是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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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拳拳赤子心

    当将林墨送出翼国公府的秦山再折返时,秦琼依旧保持着端坐沉思的姿态。恭谨的束手立于身侧,小公爷安静等待着父亲开口。

    “咳。”用洁白的丝绢捂住了口鼻,胸腔突然剧烈起伏的秦琼示意儿子不用紧张。待气息逐渐平稳后,再次发声的翼国公眼中满是慈爱:“怀玉。”

    “孩儿在。”

    “你觉得方才那少年郎所说的,有几分可行?”

    “孩儿最初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周全。”即便面对自己的父亲,秦山礼仪也周到的无可挑剔。言语间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公爷面带赫然:“最初儿子在知晓此物用处后,所想的不过只是用银钱尽数买下、而后送去营中以供需要的弟兄们使用......”说到这里,秦怀玉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对自己的见识还不如一个乡野间的少年而感到羞愧。

    “想要帮助那些残疾军士的人远不止你。陛下、我、及你的那些叔伯们,没有谁希望那些为国奉献牺牲的汉子们就这么沉沦下去,前前后后也试过不少办法,但大都无疾而终。”望着星目剑眉、容貌似母亲多过于自己甚多的儿子,秦琼循循善诱:“你可知道为何?”

    “孩儿愚钝。”露出认真思索的神色,秦山表现的不是很自信:“还请父亲解惑。”

    “就是你想的那样。”实在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秦琼明白对方只是不敢说:“不要一谈到涉及天子和长辈的问题就不敢发言。你是秦家嫡长子、翼国公爵位的继承人,在我面前都尚且如此,那如若日后我一旦身死,你怎么扛得起秦家的柱石?”

    “父亲不过偶染小恙,千万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上前一步为再次开始咳嗽的秦琼顺了顺背气,秦山将过错全都归于自己:“孩儿无能,教父亲担心了。”

    “无事、无事。”轻轻伸臂推开了儿子,秦琼自己抚了抚胸口,觉得隐隐生疼:“治标不治本啊。这少年郎所制的轮椅,作用在身体上的效果反倒成了其次,最主要是内在的。”

    “如果配合兵部及战友、上司们的开导和鼓励,确实可以达到......嗯,他刚刚是怎么说的来着?”

    “‘先从心理上站起来’。”林墨嘴中的很多词汇确实新奇。别说秦琼,就连小公爷这样的同龄人感觉和他说话很多时候都会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孩儿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对,就是这句。”再次咂摸了一句这有些绕口的话,秦琼面上带有一丝欣赏:“从心理上站起来......说得好啊!现在这些军汉们最大的问题确实在于本身。若是能够打从心底里接受并正视自己已经身体残缺的事实、积极面对以后的生活,并在朝廷的帮助下起步、做些能够安家立业的小买卖,对国家、对他们,都有好处。”

    “父亲的意思,是觉得他说的此法可行?”

    “不是可行,而是不得不行。”回答的模棱两可,秦琼反而重新抛出了一个问题给儿子:“怀玉,你可知我大唐如今共有多少军士?”

    “十六卫统辖六百五十七个折冲府,”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秦山的基础知识不可谓不扎实:“共计府兵八十余万。”

    “那你可知身体残疾的伤兵在这八十余万中又占据了怎样的比例吗?”再次提问的翼国公这次不等秦山回话,自己就给出了答案:“五十有一。”

    “这么严重的吗?”虽然知道只要上了战场、受伤就是避免不了的,但这个数据依旧大大超过了秦山的估计:“那岂不是......?”

    “其中大部分没有这么严重。”抬手打断了儿子的疑问,秦琼继续道:“但按照伤残的标准不同,朝廷都会每月补偿一定的安置金。”

    “那国库的压力岂不是很大?”

    “非常大,几乎已经可以说是不堪重负。”对自己儿子一点就透的悟性非常满意,翼国公摇头叹息:“户部尚书戴胄那老家伙不止一次的在朝堂上说过,现在朝廷的库房已经空的可以跑马了。话虽固然有夸张的成分在,但国库的压力却肯定是实打实的了。”视线再次转到仍旧停放在堂屋外庭院中的那十辆轮椅,秦琼眼中似有所悟。

    “此物新颖,且正中下怀。方才与那少年郎谈话的时候,为父观他言语间进退有据,似乎胸有成竹。怀玉,他可曾说过家中是否有大人指点此事?”

    “孩儿与他也只是巧遇,彼此间并不熟悉。”努力回想了一下与林墨时间并不算长的相处,秦山躬身回话:“好像未曾听他提起过。”

    “那他至始至终都没说过想要些什么?”

    “没有。送他出府时孩儿特地再次问询过了,他仍旧如在父亲面前一般坚辞财帛。只是说......”

    “说什么?”

    “此举无他意,拳拳赤子之心尔。”

    秦琼闻言后似乎陷入了沉思,秦山也不敢打扰。良久,翼国公才重新开口,语气不置可否:“好一个‘拳拳赤子之心’。”嘴角咧开的弧度让人猜不透到底是褒是贬,秦琼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淡淡吩咐道。

    “备架,为父要进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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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翼国公求见,原本正在埋头批阅奏章的李世民亲自迎出了殿外。

    “叔宝身体欠佳,朕不是已经准了你的假了么?”伸手搀起欲跪拜的秦琼,身着素色便服的李二陛下语气说不出的亲热:“有何大事要劳烦你这病人连夜进宫?要是被那魏征老儿知晓,明日朝会时怕是又得说朕不体恤臣工了。”

    “劳陛下挂念,臣近两日已感觉好些了。”顺势拉住太宗准备将自己签入殿内的手,秦琼指了指被一群宦官看护着的轮椅:“陛下,不忙。”

    “臣有事要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