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孙子是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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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秦山

    武德九年八月初九,甲子日,李世民正式登基为帝。

    要不是那号称来自于千年之后的穿越者告知自己这条消息,作为地道大唐土著的林墨都还不清楚这座锦绣江山已经换了新主人。

    彼时通讯是非常迟缓的,所以除长安城及周边各县、乡外,其余大唐子民最快也得在两天以后才能知道太极宫中那张象征着天下一人的龙椅已经属于李世民了。

    虽然从地理位置上讲,林墨所在的村庄距离长安城很近,但问题是他的茅屋远在刘家村边上、几乎就要超出村子了。所以,对于林墨究竟属不属于刘家村人这个历史遗留性问题历经两代村长都没能最终定案,而且还大有继续拖延下去的意思。

    不被村子接纳,就代表连最基本的耕地都没有。在这种前提下,自然也不会有闲人无聊到特地跑很远来和林墨嚼“谁谁谁”成了皇帝这样的舌根。

    不过林墨本人并不在乎。

    就像刘家村的村民因为自己的姓氏而排斥自己一样,林墨也从来都没有把他们当做过“自己人”。

    对,没错,这个问题的根本就在于姓氏。

    因为刚刚推翻前朝暴政还没有多久,所以目前全国各地都有很多因为战乱而被迫背井离乡的流民。有些异乡人在李唐政权确立后选择了重返家园,但更多人却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及原因,只能选择在当前所在地落脚。

    林墨就是其中的一员。

    虽然父母都已经在逃荒的时候死在了路上,但他并没有因此就生出自己可以换姓的想法。即便刘家村的村长曾经不止一次的隐晦提起过,只要自己改姓刘,那么他就愿意帮自己落籍在刘家村,但每一次都被林墨装傻充愣的混过去了。

    林墨觉得自己的姓和名都挺好的,也是父母最初赐予和最后留给自己的念想,他不想去做任何改变。

    毕竟,贱人也会有自己的坚持。

    山果、野菜跟河鱼就足够生活下去了,之前的林墨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算最近家里新添了张吃饭的嘴,对于他来说问题也不大,毕竟后山有的是脑满肠肥的傻兔子。

    话扯远了。

    自玄武门之变到太宗继位,林墨在家连续闷头制作了足足一百余辆轮椅。商品的价值自然不是光摆放在院子中就能体现的,今天他要把这些货物带进长安城中。

    “我与你说的,可都记住了?”用粗粗的麻绳将所有轮椅分成了十个批次,张本义看着即将出门的林墨,犹自不太放心:“千万、千万要按我跟你讲的做。”

    “知道、知道。”唐朝的牛很金贵,骡马也不是林墨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小子可以购置的起的。单凭人力,一次拉动十辆轮椅进城已经是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你很烦啊,老家伙。”

    “要不是为了能住三进的大宅子,你当老子愿意管你?”与林墨拌嘴已经成了日常的必修课,张本义跟着对方的脚步滑动着坐骑,一直送到院门方才停下:“累了就寻个阴凉处歇歇,莫逞强!”

    而已经迈上乡间小路的林墨闻言只是随意挥了挥手,头也未回。

    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从自己视线之中消失,张本义仍旧没有回屋。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发了一会儿呆,老头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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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变的南城门、不变的卫兵甲、不变的侵略目光,长安对于林墨来说和两个月前相比并没有任何变化。

    虽说在唐朝,士、农、工、商的等级阶层依旧坚固的牢不可摧,但因为朝廷对贸易的态度整体是开明的,所以商人的地位并没有那么低。通常来讲,像轮椅这种并没有任何地方可用于藏匿违禁物的木制品,把守城门的兵卒们是不会去检查的,一般都是直接放行。但时隔多日,再次看到那张贱到让自己莫名反感的脸,卫兵甲决定履行之前自己“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他射到墙上”的承诺。

    “这些是什么?”伸手示意林墨停下,卫兵甲摸了摸距离自己最近的怪椅子:“干什么用的?”

    “轮椅。”虽然很想把对方好像抚摸女人胸脯般仔细的爪子拍开,但林墨到底还是忍住了这种强烈的冲动。

    没办法,别人手里有刀。

    “为残疾人服务的。”

    “残疾人?”对新鲜词汇的好奇让卫兵甲暂时将目光从轮椅上移了开来。不解的偏了偏脑袋,林墨觉得他要是这时候再把舌头吐出来就和村头寡妇家的土狗一模一样了:“何为‘残疾人’?”

    “啊,就是没有腿的残废。”随着和张本义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林墨不自觉间也学会了很多来自于千年以后的修辞。用手在自己胯骨处比划了一下切割的动作,林墨的肢体语言不可谓不形象了:“不能走路的那种。”

    “哦......”发出一声让人无法判断他究竟是否听懂了的单音,卫兵甲看起来似乎很有兴趣一般:“怎么用?”

    “人坐在上面,用手扶住轮圈内侧细小一些的轱辘。”虽然很赶时间,但林墨还是按下了性子。虽然才十五岁,但“阎王好送、小鬼难缠”的道理他还是懂得,明白这时候自己越不耐烦就越耽误工夫。

    没有张本义那样的口才,林墨干脆解开麻绳并推出了第一辆轮椅。在已经围拢上来的好事群众和卫兵甲好奇的目光中一屁股坐了上去,并短距离的实际操作了一下。

    “就是这样,很方便的。”走出十米后转了个弯折返回来,林墨重新站起了身:“稍加锻炼一下,小孩儿都能用手带动......”

    “你这东西怎么卖?”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卫兵甲箭步前冲,力道之大差点将林墨重新推进轮椅:“多少钱一辆......不对,不管你这什么价,我都全要了!”

    “啊?真的?”就连瞳孔都变成了铜钱的形状,林墨心中因为胸口被撞到生疼的丁点怨气在听闻卫兵甲的豪气发言立刻烟消云散:“三贯......不,五贯一辆!”

    “成交!”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林墨价格的临时变动,卫兵甲就连基本的讨价还价都不做。五十贯钱远远不是每月只有一贯半薪俸的守城卫兵能够支付起的,但看他面上的神色却丝毫没有信口开河的样子:“你把这些轮椅都推到一边,我现在就去取钱来。”

    “好、好、好,都听客官安排。”兴奋的直搓手,林墨这辈子就算是在梦中都没见到过那么多钱。五十贯......五十贯啊!那是什么概念?

    是不是以后早餐都可以加上刷了很厚一层酱汁的猪蹄膀了?

    太奢侈了!太奢侈了!

    “啊,不行。”口水都已经顺着嘴角流下了,张本义在自己耳边念叨了足足两个月的叮嘱突然在耳边炸响、将林墨从数不尽的葱花和蹄膀中惊醒了过来:“我不能卖给你。”

    “怎么?可是嫌钱少?”听闻卖家变卦,原本已经冲出好几步的卫兵甲再次回头,面带了然:“想加多少,你说。别的不敢讲,但银钱,我秦山还真不缺。”

    “不是钱的事儿,真的。”心都在滴血,但林墨还得强自装出一副淡然模样:“怪只怪你姓秦,却不叫琼。”

    “秦琼?”自称秦山的卫兵闻言一愣,面露思索之色:“听着好耳熟的名字......”

    “只怪同姓不同命呀!”再次提起了自己的货物,林墨准备继续按照既定计划行动。在经过那卫兵身边的时候,他拍了拍对方肩膀,对这出手爽快的军卒很是有些好感:“抱歉、抱歉,下次、下次。”

    “等等。”

    就在林墨即将走出关卡的当口,回过味儿来的卫兵再次叫住了他。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他,林墨用眼神表达了不解。

    “你刚刚说的秦琼。”俊脸黑的好像锅底,秦山语气仍旧带着些不确定:“好像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