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端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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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下山

    驼岭千寻,自有它的美色。

    山的角落里,四间竹房坐落在这,近看两个男子盘腿而坐。

    一人身着青衫,面目清秀,两鬓修长,举手投足间尽是书生气息。

    在看另一人,一身白衣不说脏乱,坐在榻上不时乱动,不是打哈欠就是伸懒腰,丝毫没有君子的样子,教养全无。

    “师兄啊,咱们今日要干什么啊?”白衣男子站起身,“要是没什么大事的话还是回去睡觉吧。”

    “今日师傅让咱们探讨静心之道。”青衫男子看着白衣男子,语言中说不出是冷漠还是尊重。

    “这老爷子真是的,天天和大师兄在一起,留下咱俩在这晒太阳。”白衣男子回身坐在榻上,“静心之道是吧?咱俩就坐在这里睡觉,睡着了便是静心。”

    “所谓静心是不为外界的纷扰所乱,岂是睡觉这么简单。”青衣男子皱眉,脸色有些不满。

    “知道知道,心若不动,风又奈何。”

    青衣男子随即说到,“这八个字虽容易说出口,却没几人做到。”

    “所以说啊,不如睡觉实在。”白衣男子挖挖鼻孔,手指弹出一块鼻屎,不偏不倚落在青衫之上。

    “张择端,不要太过分了。”青衫男子看着白衣男子,眼神凶狠。

    “我又不是故意的,至于发火么?”张择端嬉皮笑脸看着青衫男子。

    “竖子不可教也。”青衫男子怒斥一句,心道不和这破皮无赖一般计较,犯不上和他计较。

    这张择端刺头惯了,张口回了一句,“神气什么,师傅说我的本事在你之上,看你是我师兄,我才让着你的。”

    青衫男子听了这话,心中恼火,“没有爹娘教养的人就是不懂得分寸。”

    一句话,激恼了张择端,“你再说一遍?”

    “我说,没有爹娘教养的孩子就是不懂分寸。”话刚说完,张择端一脚飞来,青衫男子手疾眼快,立马伸手格挡,脚带劲风,瞬间青衫男子往右挪了几步。

    “你想干什么?”青衫男子手指张择端,脸色通红。

    “宁破虏你欺人太甚,今日我就打消一下你的气焰!”说完话,张择端拿出从旁边拿来把木剑。

    一剑飞去。

    宁破虏手无兵器,紧忙躲避,奈何张择端剑术灵动,身着青衫也有些破烂。

    看旁边一把铁剑,立马纵身过去,张择端一剑打空,转身看宁破虏手中多了一把铁剑,并无半点惊慌。

    “看剑!”宁破虏剑上银光闪烁不定,张择端木剑断了两节,剑身落在地上,伸手把剑柄一并扔下。

    此刻张择端手无兵器,心中些许平静,没了刚才的鲁莽,看宁破虏冷眼看着自己,刚要走向前认错道歉,不想眼中闪过光芒。

    “卑鄙无耻!”张择端看剑光闪烁,便知道宁破虏杀心不减,抬头向后退了几步,宁破虏的剑就跟了几步。

    身体倚在树上,已无后路。

    剑指天灵,张择端身体微微一侧,剑刃划破了一缕头发,剑身插进树上,拔不出来。

    张择端一脚踹飞宁破虏,“我敬你一声师兄,你竟下杀手?”

    宁破虏趴在地上,口吐鲜血,挣扎好久才勉强站起身,拔出树上的剑,张择端逼近一步,宁破虏便退后一步。

    “你不要过来!”宁破虏慌张,平日里自己自命清高,总是瞧不起剑宗的师弟,刚才本想伤了他,为想到被他破剑招,如今反过来要杀了自己。

    微风吹过,树上惊鸟飞起。

    张择端一掌打出,却被惊鸟扰乱,宁破虏趁机逃窜,“师傅,救命啊!”

    张择端刚追上宁破虏,就看到中年男子站在两人当中,仔细一看虽说面容端正,并无多少皱纹,但是满头的白发还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都说愁白了头,但是还为见过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

    “师傅救我,师弟想要杀我。”宁破虏跪在苏怀沙身前,涕泗留下,以往的沉稳冷静已经不在。

    “呸,你恶人先告状!”张择端扔下剑,伸手就要拳捶脚踹。

    宁破虏害怕,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往后推,“师傅,你看小师弟,不肯饶我!”

    苏怀沙恩的一声,张择端收手,“师傅,师兄说我没有父母管教,我忍不下去才出手的。”

    “是吗?破虏。”苏怀沙问宁破虏。

    “师弟举止不雅,我便说他几句,不小心说的重些。”

    “你这孩子,不知道人有逆鳞么?”苏怀沙听闻此话,也算是知道了大致。

    “师傅,徒儿也不是有意的。”

    “算了算了,和你师弟道个歉。”

    宁破虏犹豫几分,在看张择端倒是有了几分得意,宁破虏说了一声对不起,张择端更加开心。

    一道阴翳目光在宁破虏脸上一闪而逝!

    苏怀沙你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第二日天一破晓,大师兄也从屋中走了出来,四人围坐桌旁,喝了一口粥,“小师弟这厨艺更上一层楼啊!”

    大师兄名叫曲不通,精通书画不说,武功也是不低,是当代气宗传人,

    纵横派以气宗为主,其下画宗和剑宗,一代三人不可多传,剑画两宗不可传弟子,唯有气宗可以传承。

    张择端嘿嘿一笑,“师兄不要夸我,以后做不好下不来台啊!”

    宁破虏夹了一口菜,咀嚼几口咽下,“不得不说,做的一般。”

    “宁破虏,你爱吃不吃,不吃快点走,别脏了我的眼。”张择端放下筷子,话语中冷漠。

    师傅咳嗽一声,“吃饭是吃饭,别吵架!”放下筷子,“老二,小小儿,你俩都在我这里有些年了,我想你们两个应该有人下山历练一下了。”

    “师傅我下山吧。”宁破虏心中有些抱负,如今下山便可以实现。

    “这件事情我斟酌了好久,我想以画评论,谁的画工低,谁就下山历练。”

    几人雷厉风行,苏怀沙吃了早饭便带着三个徒弟走到了山腰。

    山前,悬崖耸空,峭壁峥嵘,崖壁间并排着的五座石窟和一处摩崖,共有大小佛像六百三十八尊。最大的五人多高,最小的还不过手掌大小。

    微风吹过,刚刚入春的天气温和,山峦面前众人心旷神怡。

    “你们二人就画这些佛像,其余之后再说。”

    两人随身带着桌子,随后两人拿出笔墨作画。

    光阴如梭,两人挥笔泼墨好不潇洒,眼看着日落西山,两人收笔。

    苏怀沙和曲不通两人在一旁观看,并未做出评价,“回去,有些饿了。”

    张择端和宁破虏本以为师傅会说,为想到还留下悬念,这样一来两人心中还是有些慌张,心中不静。

    众人吃了饭,苏怀沙喝了杯水,“今晚的饭菜不怎么好啊,看来影响厨艺啊。”

    “师傅,您还是说吧,我哪有心情做饭啊?”

    “纵横派弟子每一代都会下山历练,你们师兄早年已经出去闯荡,现在轮到你们俩人了,都会出去的,无非是谁前谁后,不要埋怨师傅。”

    “那师傅,我们两个该谁走?”宁破虏心中期待,因为只要出去,便可一展抱负。

    “我要让择端下山。”苏怀沙这话说出口,宁破虏失望,起身离开,面容有些僵硬。

    反倒是张择端,说不清是喜悦还是迷茫,看着离开的宁破虏,又看看师傅和大师兄,不知道是笑还是不笑。

    “你今晚好好收拾吧,明天下山去。”苏怀沙看着他,“到时我会书信一封,让你带去东京,你和他人修行几年。”

    张择端愣神,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房间中,只剩下曲不通和苏怀沙。

    “师傅怎想的让他们两个下山?”

    “我看昨日的争斗里,破虏有些不满,他两人本就性格不合,如今都大了,还是一个人下山好了,省的打架。”

    “师傅,我看破虏的画更上一层楼,笔锋婉转,无论是神还是型,都是上成佳作,怎么还是让小小儿下山?”

    “画宗不重武功重书画,破虏的画工不错,但是他生性阴暗,画中笔锋太重,为人有些尖酸,到了外面若是遇了贵人自然前途无量,若是遇人不淑,这孩子就算是完了,所以我想把他留在身边几年,板板他的性格,在看小小儿的画,虽说稚嫩,但却随性,所以说,他在外面还是能够活下去的。”

    “这么一说倒也是,破虏心眼太小,看看小小儿,天天吊儿郎当的,逍遥自在。”

    “你连两人的画都看不出来,看来我改好好看管你了,去把纸墨拿来,我要写封信。”

    “师傅要写给谁?”

    “师傅写信也要你管么?”

    “那倒不是,我去拿笔墨去了。”

    拿来了笔墨,曲不通就看着苏怀沙拿笔,“罢了,看你在这瞧也累,我是给东京大相国寺的智清长老写信,我想让小小儿去他那里修行几年。”

    知道是谁了,曲不通也一脸满足的回到房间休息,苏怀沙一笑,“都是孩子啊。”

    这一夜,张择端反复不安,踌躇难眠,想着下山行侠仗义该是如何的潇洒,又想到山下自己的孤苦伶仃,不禁去想,痛苦与欢笑成正比,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