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怨(上)
雪山，四面皆是，我所在的地方，冰峰环绕，人迹罕至，生命的气息几乎没有。可这两天，我感觉周围有人的痕迹，想来该是我的顾客吧。
我拿出了两个晶莹剔透的杯子，把刚烧开的水倒进去，白雾立起。待得放的差不多可以入口时候，敲门声响起。
“远来是客，请进。”我应道。
门打开后，冷气也跟着进来了，裹着厚厚衣服的姑娘嘴唇发紫，全身发抖。
我热情地唤她道：“来这里烤烤火吧，再把我刚刚晾好的热水喝了，暖一暖。”
听了我的话，那姑娘来到我身边烤火，不过一会，那脸色就红润起来了，于是又把厚厚的袄脱下，露出里面的粗布麻衣，这才说了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待人倒是热情！”
我笑了笑：“都说了是客，当然得好生招待着，尤其这‘客’还是‘顾客’。”
她不屑地冷哼：“既然希望顾客好，又为何待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让想来的顾客望而却步？”
我在炉中添了两块炭，然后道：“顾客太多了我可招呼不来，像你这样很久才来一个，人虽少，却能看出是意志坚定之辈，也省得让我白费功夫。”
她听了我的话后，沉默了一下便单刀直入说明来意：“我此次前来，是想请你帮我找个人。”
我一听就乐了，找人？真是最简单的事了，没问题啊！只要把我需要的给我，你想让我做什么都没问题！
是以，我回答道：“找人没问题，只是你准备用多少年的寿命来换？”
她看着我，目光坚定而锐利：“我找他，只为报仇，等我报了仇，其余寿命你便都拿去！”
其余寿命？
我摇了摇头：“不行，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报完仇。要是这辈子都报不了仇，我岂不是亏大了？这样吧，五十年，不亏的，这辈子给不了我那就下辈子接着还，如何？”
“成交！”她点点头。
既然成交，那下面便开始工作了，我领着她进入内室，把寻灵阵摆好，问她：“你有这个人的东西吗？头发也行，一直戴着的玉佩也行，我把东西放在阵眼，便能寻来。”
可她一直摇头。
她说：“我要找的人，是我上一世的仇人，我这一世又怎么会有他的东西。”？
我表示感兴趣：“上一世？看来这仇深的很啊，这样吧，你先讲与我听听，我再看看有没有转机。”
她徐徐道来：“上一世，我的名字叫清水，自小便在京郊外的小村子里长大……”
清水，人如其名，样貌清秀，气质淡然，性格好还勤快，待她长到花一般的十六岁，明珠玉露一般充满着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的仙气，十里八乡没有谁不想娶她做媳妇的，可越是这样，清水就越不讨女人们的喜欢。偏偏那些男人，清水还一个都不喜欢。
时间长了，竟被从小到大的姐妹算计了。
“我当时以为她是真心跟我交好，却没想到因为一个人品很差的男人而记恨我，算计我，竟给我的茶水中下药，然后找了个小乞丐……想让他糟蹋了我……”清水说到这，神色竟十分平淡，就像在叙述别人的事，如此看来这“姐妹”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后来，清水醒了，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洞里生着火，一个一身侠士打扮的陌生男人坐在旁边，对她说了一句：“你醒了，姑娘？”？
说话时，男人闭着眼，仍保持之前的姿势。
清水当时第一个反应竟是很安全。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很奇怪是不是，我也很奇怪，毕竟我都不认识他。”
当时，清水鬼使神差地回了句“我叫清水，阁下是谁？”
那人哈哈大笑，睁开眼睛，火光倒映在他眼睛里忽闪，这是一张十分英气的脸。但他却道：“我叫清水的恩人，你也可以叫我大侠。”
清水瞪他一眼，却也知道他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便没有逼问。？
之后，四顾无言。只有火烧时迸出的噼啪声响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那男人确认这姑娘认识回家的路之后，便很干脆的离开了。 这让清水泛起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这是第一个没有因为自己的美貌而对自己格外关怀的男人，甚至于可以说是很冷淡了，连句话也不愿多说。也就是这样，清水爱上了这个男人。
现在说爱或许很突然，但清水就是知道。
尤其是在自己家人都不接受自己之后——他们都以为清水不干净了。甚至于以前对清水很友好的男人们，现在看向她的眼神也充满唾弃。他们压根儿不相信有人救了清水，他们只相信清水所谓的“朋友”说的清水不检点，胡乱勾搭。
这让清水想到了自杀。
自杀前，她想再见恩人一次。却上哪见呢？茫茫人海，他又是个身份神秘的人。
罢了，她想，这是命。
可没死成。 清水说到这里，冷冷地笑了一下：“人啊，如果不幸的话，是想死都不成的。” 那日她刚到河边，还没跳呢，便来了一队士兵，把清水带走了。
自此，便再没回过那个村庄。
留在清水心中的关于村庄的最后一点记忆，便是红霞漫天下，每个人嘲讽的眼神。清水一点也不眷恋，她只感觉到了恨。
抓她的人把她带进了京城，虽说没有押进牢房，用尽刑法，却也是关了个禁闭，几尺见方的小地方，一关就是一个月。
难受到想死，却是连死也不可以。
一个月后，有人把清水带出门，给她洗净身体，点唇描妆，又换上了极度艳丽的长裙，然后把她带到了几个男人面前。
那几个男人身着华丽，华服锦缎。为首的男人看着柔弱的清水，对其他人道：“果然美貌，难怪他……嗯，你们说是不是？”
他这话说的囫囵，在场的却只有清水听不懂，另几个人都是连声附和。
然后，为首的那人问清水道：“我这里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当然啦，你可以选择不帮，这样的话你就继续回到那个小屋子里住，住个十年八年的就可以回家了……”
听到这，清水打了个哆嗦。
“若是答应帮忙的话，现在这间屋子以及屋子里的首饰衣服，就都是你的了！而且这忙说来也不算难……我这清河馆快开业了，但缺个跳舞的，你去补上，如何？”
清水真的不想再过那暗无天日的牢笼生活了，就算没有这屋子，这首饰衣服，清水也会毫不犹豫地应下来。
只是——
“我不会跳舞……”清水低声道。
那男子哈哈大笑：“你答应便好，不会，可以找人来教嘛！”
说罢他大声朝门外喊了句：“秋姨，这美人就交给你了，给她找个舞娘教她跳舞，学会了就在这馆里跳！”
门外匆匆进来一个半老徐娘，摸着殷红的胭脂，冲着那男子抛媚眼道：“没问题，包在秋妈妈的身上了，公子您请好吧！”
然后，几个男子便离开了。
那个唤作秋姨的人目送几人离开，转头对清水道：“哼，倒是有点姿色，我可劝你，千万别想着逃，若是被黄公子逮住的话，少不得要你半条命！”
说罢，秋姨便出去了。 清水还真没想着走。
走？走去哪，回家么？那已经不是家了。
眼下，还不如先听了他们的话，接下来怎么走，就看命了。
舞娘教清水的舞十分简单，不需要太多的技法，只要身段足够好，缠绕那丝锻时足够柔便可。
是以，三天后开业，清水一点没耽搁。 一袭白色长裙，外罩一层轻纱，额心点痣，朱唇微启，发髻未挽，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轻踮脚尖，从后台绕到前面，低垂眉眼起了一个姿势，从上面便有人递下了丝锻。清水右手握紧丝锻，一个转身，正对前方，低垂的眉眼缓缓抬起，却一下子望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那天晚上，火光忽闪，就是这双眼睛的主人，笑着对清水说：“我叫清水的恩人，你也可以叫我大侠。”
怎么就在这里见到了呢？ 世事无常。 可那人显然没认出清水。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舞蹈。
清水无可控制地把心思往那人身上放，却听得一个女声道：“昱哥哥，你看她跳的如何？”
清水支愣起耳朵听着，那人道：“一般，看起来没什么底子，这舞也极尽简单，没有一点技巧。”
那女声咯咯笑了起来：“昱哥哥，是不是还是晴儿跳的更美？”
那人轻笑一声道：“那是自然。”
清水趁着转身的功夫瞟了一眼，恩人的旁边还端坐着一个娇俏可爱的姑娘，她笑意盈盈地同他讲话，并没有认真看舞蹈。
而他，也在温柔地说着什么，笑意浅浅。
清水的鼻子有些发酸，却还是坚持跳完了舞，然后便回了房间，不去理会外面的热闹。
天色渐黑时候，有人敲她的门，原来是秋姨，她吩咐清水出去买两只簪子，一支要青玉琉璃的，一只要祖母绿的，偏是两支簪子只能在两家买，一家在街头，一家在街尾，想必买回来天都黑了。
可清水应下了，左右心情不好，这又是第一次离开馆，权当散心了。
于是清水拿着簪子的图出门了，等到了街头，天已经全黑了，店铺前都点上了灯笼。可仔细一看，却没有卖簪子的店铺。
清水又来回转了几遍，确实没有，正准备去街尾看看，突然从拐角冒出三个壮汉，狞笑着围了过来。
为首的那人哈哈大笑：“没想到在这遇见了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我们兄弟三个算是有福了哈哈哈。”
清水却不知还会遇到这样的事，一时脑子都不太好使了，连救命都不晓得喊，只一步步的后退。
那三人步步紧逼，清水惊恐地看着他们，突然，撞上了什么人，那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怕。”
清水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是他。
那人只以为清水吓坏了，伸手一揽把清水护到身后，然后看向那三人：“你们这样的货色，竟也好意思出来做采花贼？”
旁边的那贼想争辩几句，却见老大突然惊恐地跪下了，于是便跟着跪下。为首的贼求饶道：“公子饶命啊，都是小人该死，以后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公子，请您相信小的啊！”
那人呵呵一笑：“今日若非我恰好出现，这姑娘定然会落入你手，下场凄惨，我今日若给你这个面子，放任你离去，便是对不住姑娘。不过你既然有悔过之意，那便自己去衙门领四十大板，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为非作歹！”
那三个贼急忙谢恩，互相拉扯着跑了。那人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招了招手，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一旁，单膝跪下。
那人道：“你跟上去，看看他们是否真的去领棍子，若不是，就杀了吧。”
然后那黑衣人便站起来打了个“领命”的手势，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那人点点头，突然想起还在哭泣的清水，便递过了一方手帕，道：“你是清河馆的人？”
清水擦擦眼泪，点点头。
那人低头沉思了一下，突然呵呵笑了：“没想到我竟然在贼人手下救了你两次，嗯，清水，你叫清水，对吗？”
清水闻言，呆呆地看着他，原来他认出来了啊。那人看清水傻傻的样子，突然伸手，把手帕拽了过来，帮她擦眼泪：“长得精明古怪的，内里却傻乎乎的，呵呵，真是奇怪呢！”
清水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那人见了，也不尴尬，径自道：“我叫景昱，送你回去吧！天黑了一个小姑娘不要瞎跑，有熊瞎子的，专吃漂亮的小姑娘！”
清水不屑：“我又不是漂亮的小姑娘，跳个舞都没有技法，看着就丢人，哼！”
景昱一愣，显然没想到说的话全被当事人听了去，却也没有难堪：“舞蹈可以再学，你虽然技法不好，但贵在身段好，学舞的话该是很快，这样吧，看在影的份上，我回头请芷娘教你跳舞。”
芷娘，是京城舞馆的首席舞娘。
两人一路走到了清河馆，清水才想起“呀，秋姨让我带的簪子我还没买呢！”
景昱问道：“什么簪子？”
清水把图递上：“便是这两支，秋姨吩咐我去买，可我却忘了。”
景昱看了看，道：“没事，你先回去吧，明天我给你带来。”说罢就要走了。
清水喊道：“等一下，给你银子！”说罢便把秋姨给的二两银子塞进了景昱的手里。
景昱看了看银子，笑了笑便走了。
清水想去找秋姨说一声，可秋姨却不在房中。清水铺好被子躺了进去，把遇到景昱的画面从脑中过了一遍，嘴角便不自觉的上扬。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景昱便把她要的簪子拿来了，顺便约清水去京城舞馆找芷娘。
清水紧紧握着簪子，笑语嫣然：“你到不是个拖沓的人儿。”
景昱道：“嗯，顺便想了解一下，你来京城的原因，总不能是没找到路被卖到这里吧！”
伤心事被提起，清水却没觉得有什么，轻描淡写道：“家人不要我了，就离开了，然后就到了这。”
景昱道：“抱歉。”
清水回道：“没事，其实想清楚后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家里一向没人对我好。”
景昱眨眨眼：“我只是以为你是为了找我才来的。”
嗯？清水停下脚步，奇怪的看着他。
却见景昱的脸红红的，仍强自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竟是有些可爱的。他咳了一下，道：“那，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清水只觉得是梦没醒，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痛感传来，清水眨眨眼，想哭，可还是逼自己冷静下来，尽量生硬地问：“为什么，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景昱摸摸清水的头，笑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然后景昱便拉着清水到了一家酒楼的内间，交待了一切。
清水做梦也想不到，面前这个悠哉悠哉的男子，竟是本朝的小王爷，统领宫内禁卫军。家中，还无妻室。至于看上清水的原因，小王爷只道是缘分，我怎么没救别的姑娘两次呢？
清水说什么也不信，偏过头不理他，景昱才说了真正的原因。
景昱一向看不上周围的女子，只觉得个顶个的都是庸脂俗粉，直到遇见了清水，见她不施粉黛丽质天成，便不似别人那样庸俗，没有讨厌的感觉。更因为相救两次的缘分，景昱很想去了解她…… 听到这，我隐隐觉得有些问题，抬起头却看见清水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这段相遇本可以直接带过，可清水却讲的十分细致，可见这段相遇在她心中的份量。
清水闭着眼淡淡道：“后来他总是来找我，教我赏乐，读诗，我们就在一起了，也没遇上什么阻碍我就嫁入了王府，他向我保证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我也没有在乎嫁进去的身份是妾。可是，他却背弃了我！只一年，他便娶了安临晴！”
两行清泪从清水脸庞滑下。
安临晴便是同景昱一起到清河馆看清水跳舞的姑娘。清水曾问过景昱与安临晴的的关系，景昱只道是母家舅舅的孩子，自己的小妹。却没人与清水讲过，这二人也可以成亲！
安临晴作为王妃嫁进来，风光无限。而景昱，却再没进来过清水的房间。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大雨的晚上，清水全身绵软没有力气，眼皮仿佛千斤重，用力睁开眼，清水看见自己房间灯火通明，床边是丫鬟大夫走来走去，外面隐隐有说话声。
困意袭来，闭上眼的那一瞬，清水好像看到景昱向自己走来。不禁在心底冷笑一声，怎么可能呢。
再醒来时，乏力感已经没了，步履匆匆的丫鬟大夫也不在，更别提景昱了。
自己这房间，在景昱不来之后，就彻底空了，连丫鬟都没有的。是以，清水自己下床倒了杯水，却在桌旁发现了一封信，来自清河馆。
许久不曾踏入清河馆，没想到秋姨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做红姨的妈妈。这妈妈一身火红，端的是眼神锋利，也不讲叫清水来是做什么，只先倒了杯茶水给她。
一杯茶下去，清水便没了感觉。
再睁开眼时，便回到了自己曾经的房间里，面前只坐着一个男人，曾经吩咐清水在清河馆跳舞的男人，秋姨唤他黄公子。
“这次，又有什么事？”毕竟一年过去，待在景昱身边的清水也不像曾经那般惶恐，甚至在心境的影响下，还有丝轻松的感觉。
黄公子笑了一下：“只是听闻曾经自己的舞娘现在过的不甚如意，想替她报仇罢了。”
清水拢了拢头发，道：“有劳黄公子费心了，只是妾身过的很好，不觉得与何人有仇。”
黄公子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回道：“之前或许没有，不过马上就有了，景昱曾经答应过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他却食言了，没错吧！”
“此事，与黄公子没有关系吧！”
黄公子没有理会这句话，径自说道：“你却不知他娶你也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当时景昱作为禁卫军统领，又是小王爷，位高权重，自然会引起太子爷不满，偏偏圣上还想赐婚，对方是异族公主，若是亲事一成，小王爷的势力便会危及到太子的地位，可小王爷现在还无力与太子作对，忧愁时恰巧遇到了你，真真是上天落下来的理由啊。”
清水淡淡道：“哪里是上天落下的呢，明明是你黄影黄公子送来的理由，真不愧是景昱的好朋友。”
黄影听她这么直白的话倒也惊了一下，随即正色道：“好朋友也得分时候，你该知道我效忠的是太子，而景昱他最近仗着安家势力对太子造成了威胁，所以，我也只能请你来帮忙了。”
清水问道：“什么忙？”
黄影叹道：“不过是让姑娘以命相逼一下，让景昱放弃对太子的伤害，顺便也可以看看姑娘在景昱心中，到底有多重？”
清水不屑道：“倘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该知道，他必定不会来救我。”
黄影呵呵一笑：“谁知道呢？”
然后这奇怪的对话便结束了，清水便在清河馆住了下来。不是她真这么绝情不想回去，而是黄影已经派足了人看着她。
七日后，黄影派人将清水投进了囚车，带到了宫里，那里，景昱和太子正在对峙，清水的囚车出现在战场时，只换来景昱淡淡的一瞥和一句冰凉的话：
“若这样便想逼我撤兵的话，你未免太天真了。”
黄影从囚车后站出来：“景昱，莫要后悔就好，你不要以为投鼠忌器，我就真的不敢杀她。”
景昱头也不回：“杀便杀吧，废什么话。”
黄影难以置信地看着景昱，突然像是横下了心，比了个“杀”的手势。
“讲完了，这就是我的故事。”清水的声音平淡到仿佛在讲别人的事：“我恨他，恨他当时救我，救我之后给我希望，又给我绝望。”
“这哪里是恨，明明是放不下！”我叹了一口气。许久以前，我便作为一个世人眼中神秘的商家开始收取寿命，替人办事。世上薄情之人甚多，但因为背叛而找到我的却不多，每个人都背负了深仇大恨，远甚于此。只因为恨，似乎不足以让她带忆轮回。
她听了我的话，怔了一下道：“也许吧。”
我向她道：“世间时间长存，你的记忆虽然是上世，却未必是倒推回几十年的时代，所以你找不到那个国家，找不到他，才来找我的，对吗？”
她点点头。
这便有些难办了，不在同时代的人物，该怎么找？或许，有个家伙可以帮我。但是，我正是为了躲他才来到这冰天雪地之中，若是去找他，岂不白费了功夫，是自投罗网？
正沉思着，门突然被推开了，冷气被风吹进来，清水又打了个哆嗦。
那个进来的人只穿了件薄衫，却仿佛感受不到寒冷，只见他随意地将门一带，四处打量，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清水身上，调侃道：“没想到你跑到这种破地方定居都有客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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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了两个晶莹剔透的杯子，把刚烧开的水倒进去，白雾立起。待得放的差不多可以入口时候，敲门声响起。
“远来是客，请进。”我应道。
门打开后，冷气也跟着进来了，裹着厚厚衣服的姑娘嘴唇发紫，全身发抖。
我热情地唤她道：“来这里烤烤火吧，再把我刚刚晾好的热水喝了，暖一暖。”
听了我的话，那姑娘来到我身边烤火，不过一会，那脸色就红润起来了，于是又把厚厚的袄脱下，露出里面的粗布麻衣，这才说了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待人倒是热情！”
我笑了笑：“都说了是客，当然得好生招待着，尤其这‘客’还是‘顾客’。”
她不屑地冷哼：“既然希望顾客好，又为何待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让想来的顾客望而却步？”
我在炉中添了两块炭，然后道：“顾客太多了我可招呼不来，像你这样很久才来一个，人虽少，却能看出是意志坚定之辈，也省得让我白费功夫。”
她听了我的话后，沉默了一下便单刀直入说明来意：“我此次前来，是想请你帮我找个人。”
我一听就乐了，找人？真是最简单的事了，没问题啊！只要把我需要的给我，你想让我做什么都没问题！
是以，我回答道：“找人没问题，只是你准备用多少年的寿命来换？”
她看着我，目光坚定而锐利：“我找他，只为报仇，等我报了仇，其余寿命你便都拿去！”
其余寿命？
我摇了摇头：“不行，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报完仇。要是这辈子都报不了仇，我岂不是亏大了？这样吧，五十年，不亏的，这辈子给不了我那就下辈子接着还，如何？”
“成交！”她点点头。
既然成交，那下面便开始工作了，我领着她进入内室，把寻灵阵摆好，问她：“你有这个人的东西吗？头发也行，一直戴着的玉佩也行，我把东西放在阵眼，便能寻来。”
可她一直摇头。
她说：“我要找的人，是我上一世的仇人，我这一世又怎么会有他的东西。”？
我表示感兴趣：“上一世？看来这仇深的很啊，这样吧，你先讲与我听听，我再看看有没有转机。”
她徐徐道来：“上一世，我的名字叫清水，自小便在京郊外的小村子里长大……”
清水，人如其名，样貌清秀，气质淡然，性格好还勤快，待她长到花一般的十六岁，明珠玉露一般充满着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的仙气，十里八乡没有谁不想娶她做媳妇的，可越是这样，清水就越不讨女人们的喜欢。偏偏那些男人，清水还一个都不喜欢。
时间长了，竟被从小到大的姐妹算计了。
“我当时以为她是真心跟我交好，却没想到因为一个人品很差的男人而记恨我，算计我，竟给我的茶水中下药，然后找了个小乞丐……想让他糟蹋了我……”清水说到这，神色竟十分平淡，就像在叙述别人的事，如此看来这“姐妹”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后来，清水醒了，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洞里生着火，一个一身侠士打扮的陌生男人坐在旁边，对她说了一句：“你醒了，姑娘？”？
说话时，男人闭着眼，仍保持之前的姿势。
清水当时第一个反应竟是很安全。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很奇怪是不是，我也很奇怪，毕竟我都不认识他。”
当时，清水鬼使神差地回了句“我叫清水，阁下是谁？”
那人哈哈大笑，睁开眼睛，火光倒映在他眼睛里忽闪，这是一张十分英气的脸。但他却道：“我叫清水的恩人，你也可以叫我大侠。”
清水瞪他一眼，却也知道他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便没有逼问。？
之后，四顾无言。只有火烧时迸出的噼啪声响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那男人确认这姑娘认识回家的路之后，便很干脆的离开了。 这让清水泛起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这是第一个没有因为自己的美貌而对自己格外关怀的男人，甚至于可以说是很冷淡了，连句话也不愿多说。也就是这样，清水爱上了这个男人。
现在说爱或许很突然，但清水就是知道。
尤其是在自己家人都不接受自己之后——他们都以为清水不干净了。甚至于以前对清水很友好的男人们，现在看向她的眼神也充满唾弃。他们压根儿不相信有人救了清水，他们只相信清水所谓的“朋友”说的清水不检点，胡乱勾搭。
这让清水想到了自杀。
自杀前，她想再见恩人一次。却上哪见呢？茫茫人海，他又是个身份神秘的人。
罢了，她想，这是命。
可没死成。 清水说到这里，冷冷地笑了一下：“人啊，如果不幸的话，是想死都不成的。” 那日她刚到河边，还没跳呢，便来了一队士兵，把清水带走了。
自此，便再没回过那个村庄。
留在清水心中的关于村庄的最后一点记忆，便是红霞漫天下，每个人嘲讽的眼神。清水一点也不眷恋，她只感觉到了恨。
抓她的人把她带进了京城，虽说没有押进牢房，用尽刑法，却也是关了个禁闭，几尺见方的小地方，一关就是一个月。
难受到想死，却是连死也不可以。
一个月后，有人把清水带出门，给她洗净身体，点唇描妆，又换上了极度艳丽的长裙，然后把她带到了几个男人面前。
那几个男人身着华丽，华服锦缎。为首的男人看着柔弱的清水，对其他人道：“果然美貌，难怪他……嗯，你们说是不是？”
他这话说的囫囵，在场的却只有清水听不懂，另几个人都是连声附和。
然后，为首的那人问清水道：“我这里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当然啦，你可以选择不帮，这样的话你就继续回到那个小屋子里住，住个十年八年的就可以回家了……”
听到这，清水打了个哆嗦。
“若是答应帮忙的话，现在这间屋子以及屋子里的首饰衣服，就都是你的了！而且这忙说来也不算难……我这清河馆快开业了，但缺个跳舞的，你去补上，如何？”
清水真的不想再过那暗无天日的牢笼生活了，就算没有这屋子，这首饰衣服，清水也会毫不犹豫地应下来。
只是——
“我不会跳舞……”清水低声道。
那男子哈哈大笑：“你答应便好，不会，可以找人来教嘛！”
说罢他大声朝门外喊了句：“秋姨，这美人就交给你了，给她找个舞娘教她跳舞，学会了就在这馆里跳！”
门外匆匆进来一个半老徐娘，摸着殷红的胭脂，冲着那男子抛媚眼道：“没问题，包在秋妈妈的身上了，公子您请好吧！”
然后，几个男子便离开了。
那个唤作秋姨的人目送几人离开，转头对清水道：“哼，倒是有点姿色，我可劝你，千万别想着逃，若是被黄公子逮住的话，少不得要你半条命！”
说罢，秋姨便出去了。 清水还真没想着走。
走？走去哪，回家么？那已经不是家了。
眼下，还不如先听了他们的话，接下来怎么走，就看命了。
舞娘教清水的舞十分简单，不需要太多的技法，只要身段足够好，缠绕那丝锻时足够柔便可。
是以，三天后开业，清水一点没耽搁。 一袭白色长裙，外罩一层轻纱，额心点痣，朱唇微启，发髻未挽，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轻踮脚尖，从后台绕到前面，低垂眉眼起了一个姿势，从上面便有人递下了丝锻。清水右手握紧丝锻，一个转身，正对前方，低垂的眉眼缓缓抬起，却一下子望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那天晚上，火光忽闪，就是这双眼睛的主人，笑着对清水说：“我叫清水的恩人，你也可以叫我大侠。”
怎么就在这里见到了呢？ 世事无常。 可那人显然没认出清水。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舞蹈。
清水无可控制地把心思往那人身上放，却听得一个女声道：“昱哥哥，你看她跳的如何？”
清水支愣起耳朵听着，那人道：“一般，看起来没什么底子，这舞也极尽简单，没有一点技巧。”
那女声咯咯笑了起来：“昱哥哥，是不是还是晴儿跳的更美？”
那人轻笑一声道：“那是自然。”
清水趁着转身的功夫瞟了一眼，恩人的旁边还端坐着一个娇俏可爱的姑娘，她笑意盈盈地同他讲话，并没有认真看舞蹈。
而他，也在温柔地说着什么，笑意浅浅。
清水的鼻子有些发酸，却还是坚持跳完了舞，然后便回了房间，不去理会外面的热闹。
天色渐黑时候，有人敲她的门，原来是秋姨，她吩咐清水出去买两只簪子，一支要青玉琉璃的，一只要祖母绿的，偏是两支簪子只能在两家买，一家在街头，一家在街尾，想必买回来天都黑了。
可清水应下了，左右心情不好，这又是第一次离开馆，权当散心了。
于是清水拿着簪子的图出门了，等到了街头，天已经全黑了，店铺前都点上了灯笼。可仔细一看，却没有卖簪子的店铺。
清水又来回转了几遍，确实没有，正准备去街尾看看，突然从拐角冒出三个壮汉，狞笑着围了过来。
为首的那人哈哈大笑：“没想到在这遇见了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我们兄弟三个算是有福了哈哈哈。”
清水却不知还会遇到这样的事，一时脑子都不太好使了，连救命都不晓得喊，只一步步的后退。
那三人步步紧逼，清水惊恐地看着他们，突然，撞上了什么人，那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怕。”
清水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是他。
那人只以为清水吓坏了，伸手一揽把清水护到身后，然后看向那三人：“你们这样的货色，竟也好意思出来做采花贼？”
旁边的那贼想争辩几句，却见老大突然惊恐地跪下了，于是便跟着跪下。为首的贼求饶道：“公子饶命啊，都是小人该死，以后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公子，请您相信小的啊！”
那人呵呵一笑：“今日若非我恰好出现，这姑娘定然会落入你手，下场凄惨，我今日若给你这个面子，放任你离去，便是对不住姑娘。不过你既然有悔过之意，那便自己去衙门领四十大板，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为非作歹！”
那三个贼急忙谢恩，互相拉扯着跑了。那人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招了招手，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一旁，单膝跪下。
那人道：“你跟上去，看看他们是否真的去领棍子，若不是，就杀了吧。”
然后那黑衣人便站起来打了个“领命”的手势，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那人点点头，突然想起还在哭泣的清水，便递过了一方手帕，道：“你是清河馆的人？”
清水擦擦眼泪，点点头。
那人低头沉思了一下，突然呵呵笑了：“没想到我竟然在贼人手下救了你两次，嗯，清水，你叫清水，对吗？”
清水闻言，呆呆地看着他，原来他认出来了啊。那人看清水傻傻的样子，突然伸手，把手帕拽了过来，帮她擦眼泪：“长得精明古怪的，内里却傻乎乎的，呵呵，真是奇怪呢！”
清水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那人见了，也不尴尬，径自道：“我叫景昱，送你回去吧！天黑了一个小姑娘不要瞎跑，有熊瞎子的，专吃漂亮的小姑娘！”
清水不屑：“我又不是漂亮的小姑娘，跳个舞都没有技法，看着就丢人，哼！”
景昱一愣，显然没想到说的话全被当事人听了去，却也没有难堪：“舞蹈可以再学，你虽然技法不好，但贵在身段好，学舞的话该是很快，这样吧，看在影的份上，我回头请芷娘教你跳舞。”
芷娘，是京城舞馆的首席舞娘。
两人一路走到了清河馆，清水才想起“呀，秋姨让我带的簪子我还没买呢！”
景昱问道：“什么簪子？”
清水把图递上：“便是这两支，秋姨吩咐我去买，可我却忘了。”
景昱看了看，道：“没事，你先回去吧，明天我给你带来。”说罢就要走了。
清水喊道：“等一下，给你银子！”说罢便把秋姨给的二两银子塞进了景昱的手里。
景昱看了看银子，笑了笑便走了。
清水想去找秋姨说一声，可秋姨却不在房中。清水铺好被子躺了进去，把遇到景昱的画面从脑中过了一遍，嘴角便不自觉的上扬。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景昱便把她要的簪子拿来了，顺便约清水去京城舞馆找芷娘。
清水紧紧握着簪子，笑语嫣然：“你到不是个拖沓的人儿。”
景昱道：“嗯，顺便想了解一下，你来京城的原因，总不能是没找到路被卖到这里吧！”
伤心事被提起，清水却没觉得有什么，轻描淡写道：“家人不要我了，就离开了，然后就到了这。”
景昱道：“抱歉。”
清水回道：“没事，其实想清楚后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家里一向没人对我好。”
景昱眨眨眼：“我只是以为你是为了找我才来的。”
嗯？清水停下脚步，奇怪的看着他。
却见景昱的脸红红的，仍强自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竟是有些可爱的。他咳了一下，道：“那，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清水只觉得是梦没醒，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痛感传来，清水眨眨眼，想哭，可还是逼自己冷静下来，尽量生硬地问：“为什么，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景昱摸摸清水的头，笑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然后景昱便拉着清水到了一家酒楼的内间，交待了一切。
清水做梦也想不到，面前这个悠哉悠哉的男子，竟是本朝的小王爷，统领宫内禁卫军。家中，还无妻室。至于看上清水的原因，小王爷只道是缘分，我怎么没救别的姑娘两次呢？
清水说什么也不信，偏过头不理他，景昱才说了真正的原因。
景昱一向看不上周围的女子，只觉得个顶个的都是庸脂俗粉，直到遇见了清水，见她不施粉黛丽质天成，便不似别人那样庸俗，没有讨厌的感觉。更因为相救两次的缘分，景昱很想去了解她…… 听到这，我隐隐觉得有些问题，抬起头却看见清水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这段相遇本可以直接带过，可清水却讲的十分细致，可见这段相遇在她心中的份量。
清水闭着眼淡淡道：“后来他总是来找我，教我赏乐，读诗，我们就在一起了，也没遇上什么阻碍我就嫁入了王府，他向我保证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我也没有在乎嫁进去的身份是妾。可是，他却背弃了我！只一年，他便娶了安临晴！”
两行清泪从清水脸庞滑下。
安临晴便是同景昱一起到清河馆看清水跳舞的姑娘。清水曾问过景昱与安临晴的的关系，景昱只道是母家舅舅的孩子，自己的小妹。却没人与清水讲过，这二人也可以成亲！
安临晴作为王妃嫁进来，风光无限。而景昱，却再没进来过清水的房间。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大雨的晚上，清水全身绵软没有力气，眼皮仿佛千斤重，用力睁开眼，清水看见自己房间灯火通明，床边是丫鬟大夫走来走去，外面隐隐有说话声。
困意袭来，闭上眼的那一瞬，清水好像看到景昱向自己走来。不禁在心底冷笑一声，怎么可能呢。
再醒来时，乏力感已经没了，步履匆匆的丫鬟大夫也不在，更别提景昱了。
自己这房间，在景昱不来之后，就彻底空了，连丫鬟都没有的。是以，清水自己下床倒了杯水，却在桌旁发现了一封信，来自清河馆。
许久不曾踏入清河馆，没想到秋姨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做红姨的妈妈。这妈妈一身火红，端的是眼神锋利，也不讲叫清水来是做什么，只先倒了杯茶水给她。
一杯茶下去，清水便没了感觉。
再睁开眼时，便回到了自己曾经的房间里，面前只坐着一个男人，曾经吩咐清水在清河馆跳舞的男人，秋姨唤他黄公子。
“这次，又有什么事？”毕竟一年过去，待在景昱身边的清水也不像曾经那般惶恐，甚至在心境的影响下，还有丝轻松的感觉。
黄公子笑了一下：“只是听闻曾经自己的舞娘现在过的不甚如意，想替她报仇罢了。”
清水拢了拢头发，道：“有劳黄公子费心了，只是妾身过的很好，不觉得与何人有仇。”
黄公子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回道：“之前或许没有，不过马上就有了，景昱曾经答应过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他却食言了，没错吧！”
“此事，与黄公子没有关系吧！”
黄公子没有理会这句话，径自说道：“你却不知他娶你也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当时景昱作为禁卫军统领，又是小王爷，位高权重，自然会引起太子爷不满，偏偏圣上还想赐婚，对方是异族公主，若是亲事一成，小王爷的势力便会危及到太子的地位，可小王爷现在还无力与太子作对，忧愁时恰巧遇到了你，真真是上天落下来的理由啊。”
清水淡淡道：“哪里是上天落下的呢，明明是你黄影黄公子送来的理由，真不愧是景昱的好朋友。”
黄影听她这么直白的话倒也惊了一下，随即正色道：“好朋友也得分时候，你该知道我效忠的是太子，而景昱他最近仗着安家势力对太子造成了威胁，所以，我也只能请你来帮忙了。”
清水问道：“什么忙？”
黄影叹道：“不过是让姑娘以命相逼一下，让景昱放弃对太子的伤害，顺便也可以看看姑娘在景昱心中，到底有多重？”
清水不屑道：“倘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该知道，他必定不会来救我。”
黄影呵呵一笑：“谁知道呢？”
然后这奇怪的对话便结束了，清水便在清河馆住了下来。不是她真这么绝情不想回去，而是黄影已经派足了人看着她。
七日后，黄影派人将清水投进了囚车，带到了宫里，那里，景昱和太子正在对峙，清水的囚车出现在战场时，只换来景昱淡淡的一瞥和一句冰凉的话：
“若这样便想逼我撤兵的话，你未免太天真了。”
黄影从囚车后站出来：“景昱，莫要后悔就好，你不要以为投鼠忌器，我就真的不敢杀她。”
景昱头也不回：“杀便杀吧，废什么话。”
黄影难以置信地看着景昱，突然像是横下了心，比了个“杀”的手势。
“讲完了，这就是我的故事。”清水的声音平淡到仿佛在讲别人的事：“我恨他，恨他当时救我，救我之后给我希望，又给我绝望。”
“这哪里是恨，明明是放不下！”我叹了一口气。许久以前，我便作为一个世人眼中神秘的商家开始收取寿命，替人办事。世上薄情之人甚多，但因为背叛而找到我的却不多，每个人都背负了深仇大恨，远甚于此。只因为恨，似乎不足以让她带忆轮回。
她听了我的话，怔了一下道：“也许吧。”
我向她道：“世间时间长存，你的记忆虽然是上世，却未必是倒推回几十年的时代，所以你找不到那个国家，找不到他，才来找我的，对吗？”
她点点头。
这便有些难办了，不在同时代的人物，该怎么找？或许，有个家伙可以帮我。但是，我正是为了躲他才来到这冰天雪地之中，若是去找他，岂不白费了功夫，是自投罗网？
正沉思着，门突然被推开了，冷气被风吹进来，清水又打了个哆嗦。
那个进来的人只穿了件薄衫，却仿佛感受不到寒冷，只见他随意地将门一带，四处打量，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清水身上，调侃道：“没想到你跑到这种破地方定居都有客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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