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看不见的路
其实李向前对于陈谷雨并没有多少恨意，最开始的冲突是因为一个旧时好友，在陈谷雨成亲的时候，惹恼了一个青楼的清倌人，陈谷雨为之出头且下手狠辣，自己看不过去才主动站了出来。
但若是真要说他这么做的目的，为友人报仇其实只是顺带，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很不爽自己的核心地位被人给侵犯了。在陈谷雨之前，他在宁海城是唯我独尊的，未来几十年后，这座大城就将彻底落在他的手里。至于府主之位，等到他从铁剑学府学成归来，以绝对的实力镇压一切后，还不是任由他做主，到时候，便是双位加身，再凭借李家的支持，他就是宁海城的土皇帝。
这是宁海城城主自幼交给自己儿子的想法，这些年来，他作为过来人，已经吃了刘府主太多亏，虽然他能够凭借背景将宁海城的军方与鹰狼卫压下去，但唯独对超然物外的学府没有一点办法。因此，他希望未来李向前能够将这学府府主之位一并拿下，而将宁海城彻底收入囊中之后，他们这一脉也将会拥有更多的底气去回归主脉。李向前自小也是这么认为的，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心态使得他一路顺风，无人可以做他的拦路石，直到陈谷雨的出现。
那传闻中通达天际的光芒，代表的绝对是超越他的天赋，李向前虽然有了警惕，但一开始也没有想过与之对立，其实在他想来，若是能够将这位未来的府主收为己用才是上策，比之自己亲自去当要好过太多，所以他在成亲那日出手试探了下，结果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陈谷雨的态度出奇的强硬，也让他彻底断了收服的想法。
后来几日，城主府没有任何表示，不是想要息事宁人，更不是害怕学府插手，他想要的是彻底解决这件事，因此才有了之前对整个宁海学府以及陈谷雨的挑衅，这也是为之后动手做铺垫。
宁海城这对李氏父子是准备将陈谷雨永远留在这郡城中的，用尽任何手段。而其中最坏的下策自然便是在演武大会上直接将陈谷雨击毙，趁他没有成长起来之时，当然，这种做法极有可能会受到一些学府大人物的问责，但也顾不得多少了，有李家做靠山，还是有这底气的。
不过在遇到陈谷雨英雄救美之后，李向前的计划改变了，他顺利使得自己的堂兄为自己出手，将陈谷雨打成了重伤，虽然最后被学府的人所救，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在家族的调查中，这位堂兄的性格绝对是眦睚必报的，只要他认真出手，没人可以保得住陈谷雨。
可惜，一次冲动毁了由来已久的布置，李向前没有想到这位堂兄最讨厌的便是被人所利用，自己得寸进尺的做法使得一切前功尽弃，尽管未必会对这条支脉造成影响，但对于自己而言，未来哪怕是顺利回归了，只怕也没有了之前的核心地位……
“陈谷雨……”
李向前不敢去怪李绍元，两人的身份不是同一层次的，他根本不敢有所放肆，尤其是挨了那一巴掌后，火辣辣的痛，还有周围那些纨绔弟子的嘲笑，都使得他有种羞愧欲死的感觉，心中仿佛有条毒蛇在啃噬，疼痛，愤恨，而这一切，他都将之归在了陈谷雨身上。
“陈谷雨，你该死……”
他有些迟钝地站起身来，狠狠瞪了周围那群人一眼，随后整个人飞快冲了出去，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离去的背影里，
有一团黑影紧紧随着他移动，然后逐步向上爬起，直至侵入了李向前的身体中。
……
陈谷雨已经随着齐长老回到了他们宁海学府居住的客栈中，待到齐长老将发生的事情一说，刘府主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差，一脸不善地盯着陈谷雨：“阿雨，你这臭小子，之前我是怎么说的？”
陈谷雨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件事的影响有些大，李绍元的身份也着实有些尊贵，若是他要做点小动作，宁海学府可吃不消那种折腾。
不过好在齐长老率先开了口：“算了，没事儿，小刘，你也别摆什么架子了，其实这件事在我看来还是因祸得福呢！”
“因祸得福？”
刘府主微微一愣，随后狐疑地打量了陈谷雨几眼，最后摇了摇头：“要说最大的福气，便是实力有了提升，可是这气息也没有变啊，你不久前才问经第三页，怎么可能直接问经第四页，就算是天才也没这么夸张的！”
陈谷雨忙摇摇头：“我可没有问经第四页。”
“那是什么福？这祸事可不小呢，我听闻，那李绍元就是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若是他要找你麻烦，我们宁海学府根本挡不住。”
“是路，他找到了路。”
“路？什么路，去哪的路？”
刘府主随口问道，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过了几秒，他才整个人愣了愣，吸了口冷气：“师傅，你是说他……他的天人之隔……”
“对。”齐长老微笑道：“天人之隔已经破了，阿雨找到了自己的路，他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在论道之前，他的修道之路将会没有任何的瓶颈。”
刘府主再次嘶了一声，一时间找不到该说些什么。
其实路这一说法在修炼界里一直是种很玄乎的理解方式，只可意味不可言传，或许也只有一些出过论道境修炼强者的地方才会有这般说法。
在问经第七页的时候，是为问道则何物，那是迈过天人之隔后的第一个境界，也是修炼者第一次接触大道的境界。修炼一途，便是与天争锋，天道衍化七七四十九条大道，大道又衍化出无限小的道则，问经第七页，便是要从万千道则中参悟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条，这便是打完地基，也是为了以后更高层次的参悟做准备。
相传，当修炼者突破问经成就论道的时候，论的就是大道，大道无形，想要从虚无中衍化出一条神秘莫测的大道更是难上加难，这也是历来问经者多论道者少的原因了。而至于传说中的九玄至强者，那便是更是参悟天道了，那种鬼神莫测的伟力哪怕是在整个人间史上也是鲜少见到的。
这是所谓的道，修道的道，大道独行，修炼者终其一生都将与此相伴。而路则是不同，它没有道则那般的具象化，可以知道，可以选择，更可以衍化出来，所谓的路，其实只是一种信念，它或许是高于大道的存在，也可能是超脱在外，它不与实力境界有关，只与一个人的想法相连。其实正如人间中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条路，只有真正走上去了，才会知道，才不会后悔。
这条路，每个人都有，但关键就在于知不知道那条路已经在脚下了，有人一脚踏错，堕入深渊，有人止步不前，虽然海阔天空，但也失去了近在眼前的未来，只有踏上了那条路的人，才能真正走向永恒。
其实天人之隔便是那条路的开始，一条是修炼的天路，一条是回头的凡路，就看两者取其一，怎么选择了。只不过世人皆不了解，哪怕是属于西川顶级的学府也只是知道这条路对于未来很重要，却说不出所以然来，目光短浅地以为破了天人之隔便是其中最大的好处，却不知道因此受益的乃是未来的一切，突破论道，甚至是九玄。
许多论道之境以上的修炼者其实大多是知道这条路的，也有很多人已经踏了上去，因为到了那个境界，一步踏错便是道消人亡，但凡强者，那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他们早已有了自己的信念，也明白了未来在何方，朝着目标一步一个脚印，那便是修行。
齐长老他们并没有涉及到那个高深的层次，所以也只是猜测而已，但是破了天人之隔对于他们而言便已经是大造化了。而陈谷雨虽然之前在裁决观的藏书殿里看到过这些，随着记忆的失去也不再记得，但只要路还在脚下，终究是可以一往无前。
刘府主在震惊之后已经恢复了过来，满脸喜色看着陈谷雨说道：“那阿雨的路是什么？”
“这却是很难说的了，有些东西的确是难以言明，我也只是在他说出自己心中想法后才有所猜测，总的来说，就是四个字，想得明白。”
“想得明白？”刘府主细细咀嚼着，思考其中的含义。
齐长老说道：“想得明白，这是阿雨这条路的解释，但也可以用作所有路上的解释，大道漫漫，修道路上，要的便是想得明白，若是连这都想不清楚，怎么能够寻见长生呢？”
刘府主沉默了下去，他有种感觉，自己师傅这些话一方面是解释陈谷雨的事，但另一方面或者也是对自己讲的，自己在这一境界已经停留太久了。
“好了，就这样吧，绍元那边，我会去说的，不会再来找阿雨麻烦。阿雨便安心准备演武大会吧，如果你取到了一个不错的成绩，我也可以给你争取更多的资源。”
齐长老轻轻结束了对话。他清楚，在这段时间里，便是要让这些孩子自己好好体会，除了陈谷雨，还有那同样已经走上自己路的洛浅浅，都是很好的苗子，而且自己得出的永远要胜过别人告诉你的。
陈谷雨此时犹豫了下，忽然问道：“齐长老，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呵呵，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不涉及帝国学府机密的，我都可以告诉你。”显然，这齐长老已经将陈谷雨当成自己人了，毕竟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未来谁也改变不了。
“我想问长老，这世上可有能让普通人修炼的宝物？”
齐长老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这倒不是什么机密，让普通人修炼的宝物的确是有，但是也分高低。最差的仅仅能让普通人修炼到问经第五页，也就是天人之隔，而最好的，甚至可以让那普通人拥有绝世的天资，这却是只在传说中出现了。”
“那请问齐长老，哪里可以获得这些宝物？”陈谷雨郑重问道。
齐长老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好的我不知道，这整个人间也未必会有多少人知晓，但是一般的，我可以提前透露给你，这次郡里学府演武的奖励中有一颗珍贵的玄元丹，有助于一个修炼者参悟论道之境，同时，若是给普通人服用，便会化出中等天资，尽管成长有限，但是只要机缘足够，还是有机会踏入论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