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滥杀是罪
当宋寒山回到住处的时候，安叶已经在屋子里翘首以望，看那显露在小脸上焦急的神色，一眼便可以看透她在担心什么，宋寒山心思微微一动，便下了一个决定。
“师兄，怎么样了？”
“没事儿，已经解决了。他只是出去买食物。”
安叶顿时舒了一口气儿，然后看向宋寒山的身后：“我还以为……对了，那他人呢？”
宋寒山看着安叶单纯的眼神，笑着说道：“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离开长安了，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万一他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我们实在承受不起。”
安叶皱着眉点了点头：“师兄说的对，让他离开也是好的。不过我们以后要自己做吃的了？可是我不会啊……”
看着少女有些烦恼的样子，宋寒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宠溺的笑容：“没关系，我会啊！”
他笑着从身后拿出了一袋子的小菜：“刚从集市买的，挺新鲜。”
安叶一愣，但马上开心地笑了起来，美丽的眼睛弯出了一个月牙儿：“师兄真棒！”
宋寒山拎着那袋子小菜来到了后院，面无表情地开始洗手，刚才他只露出了一只手，另一只一直缩在衣袖中，因为不能让安叶看到。
血水渐渐弥散开来，宋寒山冷酷地擦干，又将一切收拾干净之后才开始解决吃的。
安叶，她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有些事情千万不能让她知道，陈国是一个好人，他是去买食材的，因为怕出现意外，所以自己让他先离开长安了。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也是唯一的真相，至于其他的，那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世界上，本就充满着黑暗。但是自己身为师兄，自然要承担起这片黑暗，只让剩余的光明洒在师妹的身上。
他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她：“世界很温柔。”
看到安叶脸色无忧无虑的笑容，他就觉得满足。
宋寒山面无表情地洗完了蔬菜，又熟练地升起了火，他的佩剑已经被摆放在了旁边的石椅上，剑身光滑闪烁，早已没了一丝的血迹。剑柄处，有一个小小的叶型玉饰，那是去年他破境时师妹送给他的礼物，他又怎么会让肮脏的血液去玷污这一切呢？
很快就做好了一些简单的东西，宋寒山捧着几碟小菜与米饭走了出来。
“哇，师兄，你好棒！”
安叶笑眼弯弯，小巧的鼻子微微一皱，显然是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只是很平常的一些小菜，但两人还是吃的很开心满足。或许是因为好久没吃东西了，也或许是因为在这么一个特殊的环境中，有着不一般的体验。
“这个野菜好香啊，不过酱可以炸一下呢，味道会很好。”安叶吐了吐小舌头，说道。
“好，下次一定炸一下。”宋寒山始终带着笑意，看到安叶吃得开心，他比自己都要满足。
“砰砰砰！”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两人都为之一愣，虽然不知道陈国的身份，但大抵也看得出来，属于那种混混一样的人，按理说不应该会有人找他吧！
两人没有动声，只希望外面的人会以为屋子里没人就自己离去，但是很快地，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老国，快给老子出来，早上刚钻进屋子就关上门，老小子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宋寒山顿时大叫不好，向安叶使了个眼色之后站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精瘦汉子，穿着件黑色的小布褂，正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看到宋寒山开门，微微一愣。
“你是谁？”
宋寒山露出了一个略微讨好的笑容：“这位大哥，你
好，我是陈哥的远方表弟小宋。因为家道中落，想来长安寻点事做，所以现在暂住在陈哥的家里。”
那精瘦汉子恍然大悟，马上露出了一副长辈的姿态打量了眼宋寒山，然后吊着嗓子说道：“原来如此，是老国的表弟啊，哈哈，好，以后跟着王哥，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谢谢王哥，谢谢王哥！”
“嗯，对了，老国呢，早上看他回来了的。”
“表哥他刚才出去了，好像是去了什么院。”
“哦，懂了懂了，妈的，真是个急色的东西，算了，我下次再来找他吧！”
王哥摇摇头，唉声叹气地骂了声：“那个小宋，我先走了。”
“王哥慢走。”
“嗯，真奇怪，我总看你有点熟悉，倒像是我表弟一般。哈哈。”
王哥拍了拍肩，笑着转身离去。而宋寒山则是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瞳孔中已经露出了一丝杀气。
关上门回到屋内。
“师兄，怎么样？”安叶问道。
宋寒山笑着摇头：“没事，是陈国的一个朋友，我跟他说了，陈国离开长安去办事，他就离开了。”
“噢。”单纯的安叶自然没有想太多，转身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饭桌上，虽然是很简单的小菜，但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收拾完碗筷，宋寒山向后院走去，忽然回头说道：“师妹，你先休息一会吧，昨天辛苦了。”
“嗯，师兄，你也要注意休息啊！”
“好！”
走到后院，宋寒山放下了碗筷，然后从石椅上提起了佩剑。待到师妹睡后，他要去处理一些事。
身体在冷风中穿梭着，依靠着裁决观的道术，宋寒山很快就锁定了那个王哥的位置。
他现在正在家中酌着小酒。
“真奇怪，那个小宋真他妈的好熟悉啊，感觉就像刚见过一样，难不成他真的是我的表弟不成？可是不对啊，我妈没提过这事！”
王哥笑着摇了摇头，又酌了一口小酒，然后夹起了几粒花生米投入了嘴中。这样的生活他很满意，虽然不像老国那样可以整天去妓院寻欢作乐，不过自己是有家庭的人啊，有个温柔贤淑的妻子，有个可爱的女儿，平淡而幸福。
又是喝下一口酒，他算了算时间，妻子女儿快从娘家回来了，忙站起身，准备将酒具收起来，不然的话，又要被妻子埋怨了。
想到妻子娇俏的模样，他不禁露出了幸福的笑意。
忽然，他愣住了，因为在他的身后，正站着一个俊朗的青年。
“你……小宋，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王哥有些纳闷。
宋寒山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王哥，对不起了。”
王哥一愣，不知道这突然而来的道歉是为什么，但是猛然间他忽然认出了这张脸，顿时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熟悉，下一刻，一阵寒意已经笼罩了全身。
这是通缉公告上的那个人啊！
不经思索，王哥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毫无尊严地喊道：“饶了我，饶了我，宋哥！”
他知道，面对通缉令上的人物，让唐皇都为之愤怒的存在，绝对不是他这样的凡人能反抗的，至少也是那高高在上的神仙中人啊。
面对着王哥的苦苦求情，宋寒山没有任何的反应，或许他的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忍，但是这一刻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他不会放过任何的威胁，无论是已经发生的或者说是将要发生的，他会全部扼死在萌芽之初。
王哥倒在了血泊中，他的脸上，仍是浓浓的
不可置信与……不舍，他怎么也想不到，之前一次偶然起意的探访却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他要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不舍，他还有一个相敬如宾的妻子，一个可爱崇拜他的女儿，他怎么能死呢？
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了，看不清了，忽然，响起了开门声，隐约中，他似乎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不……不要啊！
宋寒山静静看着进来的两个人。那个女子穿着水绿色的襦裙与天蓝色小衫，很朴素，虽然已经是妇人了，但是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秀丽的姿色。只是现在，她的脸上满是恐惧与难以置信。
她的身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小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懵懂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疑惑。
女子已经扑到了王哥的身上，不住地哭喊着：“老王，老王，你这是怎么了？”
“你不能走啊，说话啊！不要这样啊！”女子哭得撕心裂肺。
在连续的摇晃中，王哥似乎有了一点意识，回光返照一般，他拼尽全身力气喊出了最后一句话。
“快，你们……快跑！”
如同是来自地狱的沙哑撕裂的声音，让女子瞬间就醒悟了过来。她恐惧地看了宋寒山一眼，抱起旁边的小女孩就向门外跑去。
虽然对于王哥的死难以接受，但女子还是很快恢复了镇定，王哥死了，而她们还活着，凶手会放过她们吗？
宋寒山的脸色很冷，他没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两个人，而且看到了他。无论是因为什么，他都不能让她们安然离去，只是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哪怕她们无辜而可怜。
剑刃带动着寒光飞快地射了出去，那女子恐惧地回头，没有丝毫犹豫，她将手中的小女孩往门外一扔，而她自己……则是迎着剑刃而来。
“嘶！”
利器刺入了女子娇弱的身躯，而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带着剑身直接扑倒了宋寒山的身上，死死的抱住，鲜血流出沾满了两人全身。在一片痛楚与挣扎中，她撕心裂肺地吼着：“宝儿，快跑，快跑！”
宋寒山冷酷地挣脱了女子的怀抱，女子已经死去了，但双眼未曾闭上，翻白的瞳孔中，有着让人心酸的绝望。
宝儿，快跑啊……
小女孩自然跑不了多远，她的脚在刚才的落地中已经扭伤了，但是她还是听到了母亲的焦急，于是她拼命跑着，直到那个青年挡住了她。
“哇！”
小女孩一下子哭了起来，如同是看到了一个恶魔，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那个幸福的小世界似乎已经崩塌了。
宋寒山终于也露出了一丝不忍，他不想杀的，可是不得不杀，一环接着一环，让他窒息与绝望。他不杀，死的就是他们啊！
唐皇冷酷的通缉已经让他明白过来，裁决观的身份从来都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和善的时候别人敬你三分，等真正撕破了脸皮这个身份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他自己死不害怕，但是师妹，他一定要保护好，不惜一切！
“对不起，对不起！”
在绝望中，宋寒山提起了剑。
“嗤！”
鲜血四溅，宋寒山瘫倒在地，这位裁决观的真传弟子从未像现在这般软弱过。他不畏惧杀人，但是他害怕的是无休止地这般杀下去，杀无辜之人，杀不愿杀之人，他会变成魔鬼的。
“我会保护你的，没有人能伤害到你。唐皇，你要通缉我们，那么就付出代价吧！哈哈！”
血泊中，他凄惨地大笑着。
如若滥杀是罪，那么，他甘愿为罪沉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