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杀人
同行众人里，魏三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他一个精瘦有力的庄稼汉子，领着老婆和女儿，跟着朱三一路同行。三公子只给了他这么一个差事，那便是看管好卢老爷，莫要缺胳膊少腿，也莫要跑了。
他对这朱三公子的观感有些特别。
按说这位三公子，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在卢老爷要逼死他一家的时候顺手捞了一把。可他对这三公子，却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只因为这三公子“灭”了卢家这一门。
要说恨，魏三的确该恨卢伟开这个仗势欺人的小人，可看到他一家人哭哭啼啼，看到三公子心狠手辣，他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听说就在昨晚，这三公子便急不可耐地将那卢家女儿收入房中，这让魏三不得不担心起自家闺女的命运来。
他这心里话若是让朱三听到了，朱三定会暴跳如雷，砍了他的脑袋：“你家整天下地干活的女儿什么长相？人家宅子里养活十三年的闺女什么颜值？老魏！你女儿挺安全的好吗！”
眼见着方伯手下的几个汉子过来叫嚷，说着要走了要走了！
这边众人便行动起来。愣神许久的老魏推门一看，见妻女都醒了，就没有搭理他们。只是伸手扯起卢伟开的脖领子，将他从略有些潮湿的地面上拎起来。一面解开他脚下的绳子，一面对着萎靡不振的员外说道：“走了！”
卢伟开这才惊醒过来，连忙点头称是。
他昨晚就在屋里这潮湿的地面上躺了一夜，双手都被反剪绑着，双脚也被拴在床边，动弹不得。昨儿一整天可是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腹中空空如也。
养尊处优的卢老爷哪里遭过这样的大罪？他便如那昨日的唐伯虎一般，“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入睡。
这边出了门，恰好遇到一身儒袍的朱三公子。这位三公子昨日打扮的还挺光鲜的，可今日那儒袍上却多了不少褶皱。他走路还略有点一瘸一拐的感觉，看起来也不复往日斯文。
方伯手下的一个汉子看到这两人过来，从马车筐子里扯出两张饼子，递给魏三。
这边朱三才说道：“老魏！你将他放开罢，不用拴着。”
得，这是把卢老爷当狗了。魏三面上有些迟疑，心里怕卢伟开少了束缚，自己看管不住。
朱三笑着摇摇头：“放心吧，他若是还想与家人团聚，那就乖乖跟着走。若是真跑了，我这伴当都是刀马娴熟的，跑不二里地就能追上，一刀劈了便是。”
老魏听了这话，身上顿时一抖。这朱三公子还真是草菅人命！口里说着杀人，就如同宰一只鸡一样。
魏三赶紧依言将那卢老爷身上的绳索放开，将饼子递给他。
那卢老爷正痴痴呆呆地望着自家二闺女坐上朱三那架马车，不知在想些什么。可他忽然间觉得手脚一轻，原来是绳索解开了。
他顿时如蒙大赦，颤颤悠悠地接过饼子，一口咬下去，眼泪都流了出来。
接着卢伟开又是狼吞虎咽了几口，却再也不吃了，又是皱着眉头，痴痴呆呆地立在当场。
魏三见这情景，忍不住皱眉：“又怎地了？三公子开恩把你放开，你可莫要逃跑，给我添麻烦。”
卢老爷捂着脖子，用尽力气挤出几个字：“噎着了。”
魏三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还噎不噎了？”
卢老爷双手放开脖子，捂着屁股点点头。
魏三没办法，只能回到附近民居讨了碗水，给卢老爷饮驴一般灌进去。
车队先是开到了村井旁边，用买来的大缸蓄了些水架在马车上，这才继续前行。
这车队人多，拖家带口的在外面行路，按理说是劫匪抢钱的最佳目标。可方伯将宁王府的打旗号绑在车商，迎风招展，沿途的大股盗匪便真的不来抢劫了。
一路上还遇到了凌十一的手下，一面与人火拼，大刀片子追着人砍，一面还派出几人过来，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这令朱三忍不住想起了前世电影战狼里举着国旗路过战区的镜头。
他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自家那位便宜父王，在江西这兵荒马乱的地方还真是“德高望重”！
朱三还观察了一番两边盗匪的交锋，那凌十一的部众人数众多，却没有骑马，因此双方都是步兵。
只见两边也不讲什么军旅阵列之类，哇呀呀地喊着，一股脑冲上去。人多的一面显然占了上风，见了血。那对面的人马就军心涣散了，有不少人见势不妙，拔腿就逃。
很快，凌十一手下这帮人就击溃了对面，漫山遍野地追着对方跑。
朱三一直打肿脸充胖子，平日里将杀人说的如杀鸡宰羊一般简单，可这还是他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见到杀人的场景。只见有个盗匪一脚绊在凌乱的杂草梗子上，摔倒在地，他背后追着那人见状立刻提刀追了上来。
倒在地上的盗匪连忙哭喊着求饶，可这人不依不饶，一刀下去，刀口砍在那人脑袋上，发出“砰”闷响。
可能是这刀不利索，一刀砍完那人还在蠕动，于是杀人者又朝他脖子上补了一刀，整个脑袋都被砍掉了。
朱三坐在车里，看着外面血肉横飞的场景，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这就是杀人吗？”
他面色苍白，手上胡乱攥了什么，一面拼命克制腹内的一波又一波绵延不断的翻涌感。
“公子！”
耳边传来柔软纤细的女声。
朱三回过神来，只见自己不知何时将身边卢巧云的小手死死攥住，惹得少女黛眉微皱，却又不敢声张，只能小声提醒他。
道貌岸然的三公子连忙放开少女细嫩的玉手，却无心道歉。
他脑中想的还是方才的场景。要知道，这不是明末！是正德年间，离张居正出生都还要好多年！
再想一想，这样的场景或许在整个江西大地上每天都在上演，令他不寒而栗。
“乱世人命贱如狗啊！”
他一个精瘦有力的庄稼汉子，领着老婆和女儿，跟着朱三一路同行。三公子只给了他这么一个差事，那便是看管好卢老爷，莫要缺胳膊少腿，也莫要跑了。
他对这朱三公子的观感有些特别。
按说这位三公子，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在卢老爷要逼死他一家的时候顺手捞了一把。可他对这三公子，却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只因为这三公子“灭”了卢家这一门。
要说恨，魏三的确该恨卢伟开这个仗势欺人的小人，可看到他一家人哭哭啼啼，看到三公子心狠手辣，他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听说就在昨晚，这三公子便急不可耐地将那卢家女儿收入房中，这让魏三不得不担心起自家闺女的命运来。
他这心里话若是让朱三听到了，朱三定会暴跳如雷，砍了他的脑袋：“你家整天下地干活的女儿什么长相？人家宅子里养活十三年的闺女什么颜值？老魏！你女儿挺安全的好吗！”
眼见着方伯手下的几个汉子过来叫嚷，说着要走了要走了！
这边众人便行动起来。愣神许久的老魏推门一看，见妻女都醒了，就没有搭理他们。只是伸手扯起卢伟开的脖领子，将他从略有些潮湿的地面上拎起来。一面解开他脚下的绳子，一面对着萎靡不振的员外说道：“走了！”
卢伟开这才惊醒过来，连忙点头称是。
他昨晚就在屋里这潮湿的地面上躺了一夜，双手都被反剪绑着，双脚也被拴在床边，动弹不得。昨儿一整天可是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腹中空空如也。
养尊处优的卢老爷哪里遭过这样的大罪？他便如那昨日的唐伯虎一般，“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入睡。
这边出了门，恰好遇到一身儒袍的朱三公子。这位三公子昨日打扮的还挺光鲜的，可今日那儒袍上却多了不少褶皱。他走路还略有点一瘸一拐的感觉，看起来也不复往日斯文。
方伯手下的一个汉子看到这两人过来，从马车筐子里扯出两张饼子，递给魏三。
这边朱三才说道：“老魏！你将他放开罢，不用拴着。”
得，这是把卢老爷当狗了。魏三面上有些迟疑，心里怕卢伟开少了束缚，自己看管不住。
朱三笑着摇摇头：“放心吧，他若是还想与家人团聚，那就乖乖跟着走。若是真跑了，我这伴当都是刀马娴熟的，跑不二里地就能追上，一刀劈了便是。”
老魏听了这话，身上顿时一抖。这朱三公子还真是草菅人命！口里说着杀人，就如同宰一只鸡一样。
魏三赶紧依言将那卢老爷身上的绳索放开，将饼子递给他。
那卢老爷正痴痴呆呆地望着自家二闺女坐上朱三那架马车，不知在想些什么。可他忽然间觉得手脚一轻，原来是绳索解开了。
他顿时如蒙大赦，颤颤悠悠地接过饼子，一口咬下去，眼泪都流了出来。
接着卢伟开又是狼吞虎咽了几口，却再也不吃了，又是皱着眉头，痴痴呆呆地立在当场。
魏三见这情景，忍不住皱眉：“又怎地了？三公子开恩把你放开，你可莫要逃跑，给我添麻烦。”
卢老爷捂着脖子，用尽力气挤出几个字：“噎着了。”
魏三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还噎不噎了？”
卢老爷双手放开脖子，捂着屁股点点头。
魏三没办法，只能回到附近民居讨了碗水，给卢老爷饮驴一般灌进去。
车队先是开到了村井旁边，用买来的大缸蓄了些水架在马车上，这才继续前行。
这车队人多，拖家带口的在外面行路，按理说是劫匪抢钱的最佳目标。可方伯将宁王府的打旗号绑在车商，迎风招展，沿途的大股盗匪便真的不来抢劫了。
一路上还遇到了凌十一的手下，一面与人火拼，大刀片子追着人砍，一面还派出几人过来，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这令朱三忍不住想起了前世电影战狼里举着国旗路过战区的镜头。
他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自家那位便宜父王，在江西这兵荒马乱的地方还真是“德高望重”！
朱三还观察了一番两边盗匪的交锋，那凌十一的部众人数众多，却没有骑马，因此双方都是步兵。
只见两边也不讲什么军旅阵列之类，哇呀呀地喊着，一股脑冲上去。人多的一面显然占了上风，见了血。那对面的人马就军心涣散了，有不少人见势不妙，拔腿就逃。
很快，凌十一手下这帮人就击溃了对面，漫山遍野地追着对方跑。
朱三一直打肿脸充胖子，平日里将杀人说的如杀鸡宰羊一般简单，可这还是他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见到杀人的场景。只见有个盗匪一脚绊在凌乱的杂草梗子上，摔倒在地，他背后追着那人见状立刻提刀追了上来。
倒在地上的盗匪连忙哭喊着求饶，可这人不依不饶，一刀下去，刀口砍在那人脑袋上，发出“砰”闷响。
可能是这刀不利索，一刀砍完那人还在蠕动，于是杀人者又朝他脖子上补了一刀，整个脑袋都被砍掉了。
朱三坐在车里，看着外面血肉横飞的场景，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这就是杀人吗？”
他面色苍白，手上胡乱攥了什么，一面拼命克制腹内的一波又一波绵延不断的翻涌感。
“公子！”
耳边传来柔软纤细的女声。
朱三回过神来，只见自己不知何时将身边卢巧云的小手死死攥住，惹得少女黛眉微皱，却又不敢声张，只能小声提醒他。
道貌岸然的三公子连忙放开少女细嫩的玉手，却无心道歉。
他脑中想的还是方才的场景。要知道，这不是明末！是正德年间，离张居正出生都还要好多年！
再想一想，这样的场景或许在整个江西大地上每天都在上演，令他不寒而栗。
“乱世人命贱如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