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缘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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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铜壶是如何做成的

    文宓今日起床时便已经决定要逛逛临淄城,特意叫上文特随行,采买一些回京都的礼物。

    他原本想从文虎府里支用一些,有了一千钱,便不用文特带来的那些。

    文宓出这一趟远门,当然要带些礼物回去。文虎这里,留一张虎皮,再留一坛好酒就够了,给文俶也是这两样。

    还有的不能拉下,比如他的嫡母,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以及那个已经从婴孩长大的亲妹妹,再加上远在河阴的婶母和堂弟。

    当然,还有这边府里那小妾,今天她又在文宓面前晃悠了一趟,又被文特拦住了。

    文宓能看出文特对她很有意见,这是这府里的私事,文宓不打算过问,看文特的身份,他便知道该站那边。

    文特不是恶奴,据说文特家人已经服侍文家主人三世,文特的长辈甚至因扬州之变被株连,在文家没落时还能跟随的,都是忠心耿耿的仆人,没什么可说的。

    文宓不想参与,只是为照顾文虎的面子,随意买几样胭脂水粉算作见面礼了。

    临淄城没有后世高楼大厦与高级商场,相对以前走过的地方,也算是极繁华的。

    文宓之前走过的都是县城,即便是北海国国都平寿城也不过是一个县城,跟临淄不可同日而语。

    晋国承袭秦汉旧制,对城池大小有严格要求。

    国都、州城、郡城、县城都必须严格遵照朝廷标准建造,包括城墙的高低宽窄,护城河的宽窄,以及城内道路的宽窄与数目。

    即便个别郡城或者县城位于交通要道或者繁华之地或是人口众多,在城池规模上也不能逾制,最多只能在城郭上做变通。

    所谓三里之城,七里之郭。有城墙围绕的是城,也叫内城。城外没有城墙拱卫的,便是外城城郭,城郭大小并没有一定之规,却是衡量一个城市是否繁华的标准。

    譬如淳于城,城郭内不过几家车马店和少许买卖铺户,此外没有住户也不成里坊。

    而临淄城则不同,城郭远大过临淄内城。

    临淄城内除却东西南北四条直通城门的大路,每条大路上还有七八条经纬街道将城市分为若干小块,并依照汉制,建有里坊。

    里坊四周有坊墙围住,四面各有坊门,门口立有牌坊,牌坊上是坊名。到了晚上有专人负责关闭坊门,这是便于治安与管理。

    文宓走在街上,除却几个衙门,看到的不是坊墙便是坊门,很不适应。若不是来来往往的人多,险些产生走在监狱内的错觉。

    这便是古城的魅力,精彩全在各个里坊内。

    每个里坊内都有十字街,四条道路各通往四门,根据里坊的大小,还有若干巷道在坊内分出若干胡同来。

    除了住人的里坊,还有坊市,也就是市场。

    坊市一般不大,也是四面有墙,井字街道将坊市分为九部分,一是方便商户临街设店,也是为各类买卖划分开区域,避免混杂。

    比如卖乐器的调音巷里突然冒出一家杀猪的,岂不是大煞风景。卖酒的酒肆就应该在退酤巷,开在卖金银首饰的金肆巷岂不是有碍观瞻。若是胭脂水粉铺子不开在绸缎巷而是开到了冶铸巷,那些大家闺秀如何进门采买?

    晋国各城制度有统一标准,又因地制宜,有的城池为了住进更多人,城内不允许有坊市。而有些城池,则允许有坊市在城内。

    临淄城内显得热闹,便是因为城内有专门的坊市,在四条大街上各有一个,以解决内城居民的生活需求,其中以北市最大,坊市内各类买卖铺户都有,各种生活用品齐全。

    文宓在文特这向导的陪同下慢慢逛街,先到绸缎巷为京都的嫡母买六匹鲁地绸缎作为见面礼。

    这是文特建议购买的,据说很多达官贵人来一趟临淄,都会带回鲁地丝绸。

    中国丝绸名闻天下,最著名的是江南锦缎和四川蜀绣。

    真正在汉代名扬天下并风靡一时的,还是青州采桑女织就的鲁绸,因为青州才是汉代的鱼米之乡。

    只是后来五胡乱华,中原沦丧,以至于衣冠南渡。世家大族南逃的同时也把大批手工业者带往江南,为江南丝绸制造业注入新鲜血液,为江南成为鱼米之乡带来先进生产力的同时,也把江南刺绣艺术推向世界巅峰。

    而鲁绸,随着北地战乱,以及土地贫瘠,逐渐没落。

    文宓路过衣帽铺子时归置几套衣服,给李达,文小壹他们也置办一身。鞋子是必备的,出门在外,鞋子是消耗品,文宓特意在鞋铺里多买几双,不问样式,只要耐穿的。

    路过乐坊时,文宓找了家店进去,买了一支笛子。

    路过冶铸里时,文宓停下来多参观了一会儿,文特走进一家铜铁铺子去取文虎定制的铜壶。

    文宓很好奇没有切割电焊的年代,这铜壶是如何做成的,也跟了进去。

    店家认得文特,见文宓一身勋贵子弟打扮,料定是文家的郎君,不敢拦着他参观。

    文宓先前以为造铜壶是像铝壶一样浇铸,进了这家店的后堂却发现没有高炉,只有一个炉膛很大的火炉,火炉内正烧着两个铜具,看上去是半成品。

    这火炉的东西两侧各有一个似是工作台的矮台,矮台上有铁锤和铁砧。

    火炉西侧有个师傅正在往铜壶上刷泥浆,不知是什么讲究。

    东侧这个师傅身上的肤色与铜壶相差无几,他左手拿着一个铁锤,右手把铜皮放在一块铁砧上。

    他赤裸着上身,上臂肌肉不见隆起,却透着健硕有力。

    他扬起铁锤,坚定有力地敲击着铜皮。

    随着敲击,他身上的汗珠一颗颗飞溅到泥土里,扑土之声被叮当敲击声淹没。

    文宓正想发问,便发现那铜皮随着工匠右手的旋转,在一下下敲击中慢慢变了形状,先是变成一个大浅盘,慢慢又变为一个深汤盘,接着深汤盘变成了小铜盆。

    这时,那工匠才起身活动下手臂,把手中的铜盆放进火炉内,然后又用铁钳从炉内挑出一个铜壶。

    他先把这铜壶跟旁边泥塑的磨具比对,随后继续敲打。

    文宓看到壶身部位渐渐吐出一块,随着敲打越来越大,像渐渐**的***。

    好神奇啊,这***居然慢慢变粗变大,慢慢弯曲带钩。

    一个壶嘴就是这么敲了出来。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