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人之有情方为人

“公主殿下，不可！”

聂离快步上前，阻止了桓雪公主继续跪下的举动。他受师命，护送桓雪公主东入咸阳。事情有了变故，咸阳不可去。而桓雪公主更是不想成为那乱世之中任人摆布的傀儡红颜，便同意了聂离的主意，假死遁世。可如今，毛郞人出世，北地胡人的诸多部落已经被斩尽杀绝。

桓雪公主虽然口口声声与乌丸族再无关联，可是，她的心中终究是无法忘怀。她想回去看看，不单单是因为那是她出生成长的地方，更因为她心有牵挂。她的弟弟，还在那里。

聂离虽然拦住了桓雪公主跪下的举动，但他也明白，这事儿，总得有个结果。只是，此时此刻，金城百废待兴，且他的谋局已经落下棋子。他若是在这时候离开金城，若有意外，他在这乱世的全部谋算，都将成空。

桓雪公主被聂离扶着双臂，身形僵在当场。

“公主殿下，你要回去看一看，并不是不可以。只是，眼下，真的不是时机。而且，毛郞人才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我若出现在乌丸族，只会给乌丸族惹来灭族之祸。这一点，在下绝无虚言！”

恶灵神的神念，几次三番在聂离的手中吃了大亏。而今，又有黑猫陪在聂离的身边。恶灵神必然将聂离当做首先要格杀的对象，若是聂离出现在乌丸族内，以恶灵神对聂离的痛恨，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攻破乌丸族的那座大营。

“离少，我，只想知道我的弟弟，是不是还好？我，一直做梦，梦见他浑身是血，尸首分离。求求你，让我回去，只要知道我弟弟没事儿，我，我就回来！”

“公主殿下，您要去，要留，无需跟我交代的。”聂离面上一片肃穆，“当日，我受师命，护送你入咸阳。如今，前路不可去，既然你要回返乌丸族，君子一诺千金，我护送你回去便是！”

聂离看着桓雪公主，这位公主殿下，既然打定主意想要回去。不管她回去的目的是什么，都是她自己的决定。聂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桓雪公主听闻聂离同意，脸上露出欣喜。不过，很快，桓雪公主回味过聂离的话语味道，面色就悚然一变。聂离的意思，这是

要将她送回去，从此，各走各路。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

桓雪公主看着聂离，眼中泪珠盈盈。回去乌丸族，她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之前，族内的人为了讨好大汉天子，将她当做了礼物。如今，虽然大汉帝国已经分崩离析，可是，这纷乱的天下，面对毛郞人的威逼，她的叔叔桓融很可能第二次将她卖给某位能给他带来助力的人。

“公主殿下，人都有七情六欲。否则，人也就不是人。数日前，我等对您说过，乌丸族一切平安。正跟毛郞人对峙。此次，我军北上，遭遇五万毛郞人，以毛郞人的人口数量，这五万人的南下，对西线乌丸族的攻势必然松缓。”

“离少，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心不安！”桓雪公主其实一直明白，她若是离开了聂离，结果只会非常惨。她随身的侍女乌兰卓雅中了神秘的生毒而死，而乌兰卓雅更是一度给她吃了移魂草。这一切只说明，她陷在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这个阴谋或许本来是针对的大汉天子光华帝刘秀，但此刻，那隐藏在幕后的人，随时可将目标换成别的人。

聂离叹口气，对桓雪公主的处境，他心有同情，却有心无力。他如今，年不足十二，若不是经历大变，他怎可能如此显得老练成熟。每每无人之夜，聂离回想曾经在家中享受的那些关怀，总是暗自垂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聂离却做不到。流血不流泪，这是聂家人。但是，有些时候，泪比血更痛！

“姐姐，你且暂放宽心。只需半月，我定抽时间，护送你回去乌丸族走一趟。若是必要，我会将桓庆小王子一同带走！”

聂离也知道桓雪公主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要回去乌丸族。毛郞人出世，杀戮天下。她很担心他那年幼的弟弟会遭了他叔叔的毒手，毕竟，论理，她的弟弟桓庆小王子才是乌丸族正统的王位继承人。

“谢谢你。”桓雪公主展颜一笑，绝美的容颜绽放在这明月雪夜。

聂离憨憨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那，姐姐是不是可以回去歇息啦？”

“你，也早点儿睡，注意身体。你，正长身体呢！”

桓雪公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转身回返自己的房间。淡淡的清香在清冷寒夜逸散，隐隐有种春天到了的感觉。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么？

聂离看着桓雪公主那婀娜多姿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嘴角翘了翘，转身向着旁边的屋子走去。这些日子，他岂能感觉不出桓雪公主对他的感情变化？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要过两月才能正式满十二岁。虽然这时候，许多人十三四岁的时候便会成亲。可聂离终究是觉得有些怪怪，而且，他的心里，还在想着樱雪那小丫头。如今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在兰心斋过得如何。

“想什么呢？大仇未报何以为家？自古美色误人，你也傻了么？”

聂离抬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他才不到十二岁，居然也开始想这些东西。若是父亲和老祖宗泉下有知，定然会骂他不孝。

不孝！聂离不由泪光潸然，他这一生，注定了无法对父亲和祖母尽孝。所幸，区连说过，他的母亲还在。或者，他还有尽孝的机会。只是，聂离不懂，为什么他的母亲，不来见他，他的母亲不肯在聂家灭门的时候出手？

“聂小子，你啊，想太多了！”

黑猫喵呜一声，蹦到了聂离的肩上，哼哼道：“我跟你讲，聂家灭门这事儿，透着蹊跷啊。而且，我问你，你看亲眼见到你父亲的尸体？可亲眼见到你们家那老祖宗的尸体？还有，聂家那些人，你可见过一具尸体？”

聂离闻听黑猫的话语，登时愣住。他返回咸阳的时间并不晚，可是，他的确是一具尸体未见。只是听到了许多的说法，说是聂家死的人尸体倒闭在城外雪地上，遍地大雪被染成了红色。

“猫兄，你的意思是说，我父亲他们，可能还活着？”

黑猫伸个懒腰，喵喵两声：“我觉得，可能性很大。从你的记忆中，我知道你咸阳聂家只是聂家浮出水面的一支。而聂家在龙舟的存在，乃是为了对抗道门，既如此，聂家子弟的来头绝对不小。据我所知，但凡是有着大背景的家族，对家族血脉，哪怕是偏支，也是极为看重，更何况你小子是如此的天才资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