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绝代之当年情
字体: 16 + -

第9章 打鱼郎

    郭荣见云正庭愁眉不展,遂问道:“云大哥,听你刚才说‘官府加税,曾老爷加租’,所烦的就是这事吗?”云正庭抬头看着郭荣,道:“郭公子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洞庭湖人。”郭荣道:“小弟龙虎山人,自小在山里长大,这是头一回下山游玩。”云正庭听罢,点头苦笑道:“难怪,难怪。”却没有后话。郭荣继续问道:“难怪什么?云大哥不妨直说,但凡我能效力的,绝不退缩。”云正庭道:“官府加税,曾老爷加租,你能效什么力?不过,你我萍水相逢,能说出这句话的,云某也认你这个兄弟。”说着,招呼郭荣过去对面坐。郭荣自然到其对面坐下。

    云正庭问道:“你喝酒不?”郭荣虽然不怎么喝,但此时此景,毫不犹豫道:“喝。”云正庭自去墙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罐酒和两个杯子,各满上,递一杯给郭荣,道:“郭兄弟,来,欢迎来洞庭湖做客!”郭荣没想到云正庭如此豪爽,当下二人碰杯各自干了。云正庭又满上,道:“山中岁月,自然不知道我们洞庭湖人的苦恼。哎,想我云正庭生在洞庭湖,长在洞庭湖,吃在洞庭湖,看来死也肯定在洞庭湖。你说这洞庭湖怎么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呢?”郭荣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得尴尬笑道:“云大哥,洞庭湖无情,我们兄弟有请!”云正庭听罢,大喝一声“好”,二人又碰杯各自干了。

    云正庭没想到郭荣如此豪爽,高兴道:“郭兄弟,没想到你的酒量这么好,来,再干一杯。”满上,二人又一干而净。郭荣问道:“云大哥,在洞庭湖打鱼,难道真的曾老爷说要收租就收租?说要加租就加租?”云正庭道:“这个当然!凡在洞庭湖里打鱼的,都要向曾老爷交租,自云某记事起就是这样。而且,官府还要收人头税,同样的说收多少就多少,想加多少就加多少。哎,八百里洞庭湖本是上天对洞庭湖畔老百姓的恩赐,可却硬生生被曾老爷和官府弄成了他们敛财的工具。可悲,可悲!”一边说着,一边已几杯下肚,接着满上。

    郭荣道:“怎么?难道在洞庭湖里打鱼,即要向官府交税,还要向曾老爷交租?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云正庭又干一杯,道:“你们山里人不知道我们洞庭湖人的苦。”接着郭荣满上他的酒杯,又一干而净。郭荣再满上,道:“我看云大哥英雄好汉一条,还怕什么曾家庄?能认识云大哥这样的好汉,小弟高兴至极。”说完,二人又干杯。云正庭道:“别看我长得人高马大的,在曾家庄面前,狗屁都不是。这次曾老爷每个月加租五十担鱼,我还不知道怎么给弟兄们说。你说,我哪里像英雄好汉?”说着,二人又干了数杯。

    郭荣道:“洞庭湖又不是曾家庄的,凭什么曾老爷说加租就加租?”云正庭道:“郭兄弟有所不知。虽然洞庭湖不是曾家庄的,但曾家庄财大势大,你不交租,他就不让你打鱼。不打鱼,大家怎么活?”郭荣道:“这是什么道理?他凭什么不让人打鱼?难道你们不敢反抗吗?”云正庭道:“反抗?你别看我人高马大的,曾家庄里像我这样的人几百上千,怎么反抗?况且,我们弟兄才几十人,哪里敢反抗?”郭荣道:“联合洞庭湖畔所有打鱼的兄弟,难道还怕曾家庄?”云正庭道:“联合?谁听你的?大家各管各的,很多时候我们打鱼的还互相打架抢地盘,哪里能联合?再说,洞庭湖畔三大家,他们三大家联合加租,谁敢去惹这三大家啊?”郭荣也听鱼三讲过洞庭湖畔有三大家族,问道:“难道整个洞庭湖都归这三大家管?他们加租就加租,他们说收多少就收多少?”云正庭点头,只顾喝闷酒。

    二人喝下一二十杯,郭荣已经渐渐觉得头晕脑胀,不禁道:“云大哥,我不敢喝了,有点醉意。”云正庭却面部改色,道:“忘记拿点吃的,我去找点花生出来下酒。”说着,转身入旁边的厢房,一会儿就端着一盘花生出来。放在桌子上,剥开花生吃起来,道:“吃点花生,就没那么容易醉了。来,再喝几杯。”说着,又和郭荣干一杯。郭荣喝完酒,立即剥花生吃起来。

    花生脆甜,郭荣倒是第一次吃到,觉得特别可口好吃,不禁稀里哗啦吃了起来。云正庭只顾喝酒,却似乎千杯不倒一般,整整喝了四五十杯也没事模样,面不改色,气息如常。郭荣到后来就很少喝,只吃花生,头晕竟然也渐渐轻松而清醒起来。

    云正庭道:“郭兄弟,你们龙虎山离岳州远吗?”郭荣道:“远,骑马要两三天才能到岳州。”云正庭道:“龙虎山一定是一个好地方,没有官府和曾家庄的压迫,对不对?”郭荣见云正庭已有三分醉意,而自己也有几分醉意,不禁道:“官府和曾家庄的压迫算什么?龙虎山方圆几百里,也不见有几户人家,平时连喝酒的人都没有,也很无聊的。”云正庭一听,不禁笑道:“喝酒的人都没有,那有酒喝吗?”郭荣道:“哈哈哈,我忘记了,连酒都没有。”云正庭又与郭荣干了几杯,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来,郭兄弟,我们今天不醉不归。”郭荣酒意已浓,道:“今日认识云大哥乃人生大幸之事,来,不醉不归!”二人几杯下去,渐渐的醉趴在桌子上。

    燕芳见天色渐晚,还未见到师弟来到府上找自己,不由得担心起来。她知道郭荣第一次下山,没什么江湖经验,万一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不知道处理怎么办?正在忧心忡忡之际,却听脚步声响,一个人来到房门前,咚咚咚敲了三下房门。燕芳应了一声,问道:“何人?什么事?”却听一个声音道:“燕姑娘,本少爷想邀请你到红鱼阁喝酒谈心。”燕芳一听,原来是曾嘉,不禁回应道:“原来是三少爷。可本姑娘今晚没什么心情,你还是请回吧。”曾嘉道:“既然燕姑娘心情不佳,那出来走走刚好可以解闷。闷在房里心情怎么会好起来呢?”燕芳道:“和师弟一起下山,没想到现在只身一人,心情如何好得起来?”曾嘉一听,道:“原来是因为那小子,这个简单,我叫护卫和曾家兵去帮你找他就是。想我曾家庄在岳州的势力,区区一个人,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能找出来。”燕芳一听,道:“三少爷说的可是真的?”曾嘉道:“本少爷从不说假话,那现在有心情陪本少爷喝酒谈心了吧?”燕芳一听,道:“容本姑娘收拾收拾就去。”曾嘉道:“好,我叫人在这里等着给你带路。”燕芳答应下来。曾嘉说完,哼着听不懂的曲笑盈盈的走开。

    燕芳略微整理一下妆容,听到有小碎步的声音来到门外就停了下来,她知道,这个人肯定就是曾嘉所说的等候自己带路的下人,因为听脚步声来判断,显然是个女子小金莲的声音。她在房里思量一番,原本以为简单的一个任务,没想到弄到今天的局面,不由得心烦意乱。再整理一番心情,准备今晚刚好可以试探曾嘉。她已见到曾家庄两个主要人物,分别是曾嘉和文四阳。以这两个人来看,只有曾嘉肤浅、地皮又胸无城府好应付,似乎文四阳无论是武功还是江湖经验都深不可测。

    出房,门外果然站着一个丫鬟。丫鬟立即行礼,道:“燕姑娘,请跟奴婢走,带你去红鱼阁。”燕芳点头答应,丫鬟即在前带路往外走去。出阁院之际,燕芳才注意到自己住的叫“流水阁”。燕芳好奇,问道:“姑娘,为什么叫流水阁?”那丫鬟道:“奴婢叫小秋,燕姑娘以后可以叫我小秋。这流水阁是给客人住的,至于为什么叫流水阁,奴婢确实不知。”燕芳“哦”一声点头,心里明白:流水的意思,那就是不会长久在这里住,那摆明就是给客人住的。

    燕芳一直跟着小秋走着。在岳阳楼下已看见曾家庄十分庞大,如今在庄里走着,更分不清东南西北。小秋带着她穿庭过院,走了约半盏茶的时间,才来到一个别院前。丫鬟立即停在门口,道:“请燕姑娘入内,小秋在此守候燕姑娘,回房时再带路。”燕芳一听,倒有点歉意,不禁向她点头微笑,小秋立即鞠躬还礼。燕芳慢慢步入院内。

    但见院内十分宽敞,比寻常人家的院子都要大。院子中央有一个硕大的水池,长宽各有七八丈,池边有直线、弧线等各种形状,池内假山庭阁一一错落有致。走近水池,见水深三尺余,其间红色鱼群欢快的游来游去。简直就是一个鱼塘,而非一般的院内水池可比。燕芳突然醒悟:红鱼阁,原来就是因这红鱼而名。正在惊讶之际,却听一个声音道:“燕姑娘,这边请。”是曾嘉的声音。循声望去,见水池对面的亭子之下,曾嘉正独自一人坐在亭子里,水雾微微环绕,恰如仙境一般。

    燕芳绕过水池,缓缓步入亭子。曾嘉立即迎上来,请燕芳入座。原来都是木质的桌椅,如今再铺上皮毛,暖和无比。燕芳坐下,曾嘉立即为她斟满一杯酒,夹一块鱼肉到燕芳碗里,道:“燕姑娘初到洞庭湖做客,一定要尝尝曾家庄的鱼。味道鲜美,松软爽口,其他地方的鱼肉无法媲美。”燕芳见眼前的曾嘉突然之间斯文起来,不禁道:“三少爷无事献殷勤,不知道有何求?”曾嘉哈哈大笑,道:“燕姑娘果然是爽快人,本少爷本来也不是一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这就直说了。”燕芳看着他,等着他说出来,心中却在暗笑。曾嘉道:“本少爷想一辈子就这样一直陪着燕姑娘喝酒谈心。”燕芳听罢,“噗嗤”一声将刚入口的鱼肉直接喷了出来,竟喷得曾嘉满脸都是鱼肉碎末。燕芳再看着被喷得发呆的曾嘉,不禁笑道:“三少爷真会开玩笑!”兀自依旧笑个不停。

    曾嘉也不生气,缓缓拿起身边的手帕抹去脸上的鱼肉碎末,却略显得尴尬,道:“本少爷从来不开玩笑。难道我曾家庄家大业大,还配不上燕姑娘吗?”燕芳道:“本姑娘喜欢漂泊江湖,曾家庄再大,也没有江湖大,我可不想被困在这里。”曾嘉道:“江湖有什么好,整天打打杀杀。跟本少爷在庄上喝酒聊天,不愁吃穿,何其美哉,有何不好?”燕芳道:“三少爷不必再说,多说无益。不过,偶尔和三少爷喝酒聊天还是可以的。”说着,举杯向曾嘉。曾嘉只得举杯相迎,二人一干而净。

    燕芳道:“三少爷,本姑娘初到岳州,便听传言,说岳州有三宝,你可知?”曾嘉愕然的看着燕芳,问道:“本少爷生在岳州,长在岳州,可没听说过什么三宝?”燕芳道:“真不知道?”曾嘉道:“确实不知。想想岳州境内哪有本少爷不知道的事?”燕芳笑道:“这三宝你肯定知道。”曾嘉更是一脸茫然,道:“燕姑娘不妨说说这三宝是什么?”燕芳道:“岳阳楼你可知道?”曾嘉笑道:“哈哈哈,这也算宝?”燕芳道:“怎么不算宝?古人造楼,今人收钱,那还不是宝?”曾嘉听罢笑道:“好,算一宝,算岳州知府的宝,可与曾家庄没多大关系。”说着,又给燕芳满上,再敬燕芳一杯。

    燕芳喝酒后,继续道:“洞庭湖你可知道?”曾嘉听后,笑得前合后仰,道:“洞庭湖也算宝?燕姑娘,你从哪里听来的岳州三宝?”燕芳一本正经的道:“岳州城内都在传,本姑娘也只是听人说起,好奇问问,旁人便告诉我的。”曾嘉道:“那好,那你说第三件宝贝是什么?”燕芳道:“九世宝玉你可知道?”曾嘉惊愕的看着燕芳,问道:“什么宝玉?”燕芳道:“九世宝玉。据说,这件宝贝是曾家庄的镇宅之宝,不假吧?”曾嘉道:“胡说!本少爷从来没听说过曾家庄上有什么九世宝玉。”燕芳愕然,问道:“岳州城内都在传的三宝,难道有假?”曾嘉道:“岳阳楼确实有,洞庭湖也确实有,但没有人说是岳州之宝。九世宝玉听都没听过,更不可能在曾家庄,怎么会有此传言呢?”

    燕芳听罢,没想到曾嘉口紧如此,正在盘算怎么继续说时,却突然一个声音在院子门口道:“三弟,你原来在这里。”话音未落,一个女子盈盈走了进来。燕芳看去,却见此女子约莫三十来岁,端庄华贵,浓妆淡抹,手扶古筝,走路起来如脚底生风一般。燕芳知道,此女子在曾家庄的地位肯定不低,而且武功也不弱。

    来到近处,曾嘉却不理会,却听那女子道:“三弟,今天好福气,居然有大美人陪你喝酒作乐。”眼睛不停的在燕芳身上打转,燕芳却装作不见。曾嘉见状,道:“大姐,你来干什么?”原来,此女子正是曾家庄大女曾妮是也。曾妮道:“听你大姐夫说,今天请来一位美人到府上,我就急忙过来瞧瞧,果然是位大美人,难怪把我们三少爷迷得神魂颠倒。可惜我们三少爷一向花心,今天喜欢的明天起床后可能就会忘记。”燕芳有气,却不好发作,听曾嘉道:“大姐,我的事你少管。别在这里打搅本少爷的清静。”曾妮道:“我怎么都是你大姐,爹都看我和你大姐夫三分薄面,你怎么能对我如此无礼?”曾嘉道:“那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给过谁三分薄面?”曾妮一听,先愣住,接着哈哈大笑道:“三弟果然是三弟。但我今天来不是找你的。”说着,指着燕芳道:“敢问这位姑娘怎么会到我府上来?”

    燕芳突然意识到她是为自己而来,随即道:“曾大姐真会说笑。你也不问问你的好三弟,我是怎么到府上的?”眼睛看着曾嘉,眉目传情,曾嘉早已心花怒放,在旁道:“大姐,这里没你的事,扫了本少爷的雅兴谁都不好过。”曾妮见自己的三弟始终护着眼前这个陌生女子,不禁怔怔的看着她,道:“美人倒算一个,可惜心中有鬼。三弟,你自己可要当心。”说着,悻悻的离开。燕芳道:“三少爷自然知道谁心中有鬼。是吧?”曾嘉点头,轻声道:“都不知道大姐和大姐夫怎么了?平时从来不管我,今天却对我格外关心。”

    曾嘉见她远走,这才松了一口气,举杯与燕芳一饮而净。燕芳问道:“三少爷,这个女人是谁?”曾嘉道:“曾家庄的大小姐,单名一个妮字。仗着我大姐夫武功高强,在咱们庄上横行霸道,连我爹也不放在眼里。你看她走到哪里都拿着古筝,那是装作自己会弹琴,其实弹出来的琴音难听死了,根本无法和三妹比。她的古筝里藏着长剑,以琴之优雅来掩饰自己的粗鲁。”燕芳点头,抿嘴偷笑,心里却在思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