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姑娘录音
吕玉雪接过医生递给她的丈夫病情的检验报告书，只见“晚期胃癌”几个冰冷冷的字最刺眼，仿佛针尖一般把她的心扎出血来。她万万没想到，丈夫患了绝症！顿时，检验报告书犹如一片孤零零的雪花，从她手中飘然落地。
随即，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瞬间，精神上经受不住丈夫病情的打击，顿时晕倒在地上。
陆建萍刚刚下早班洗完澡，顾不上做晚饭，就赶到医院看望老爸。她快走到值班医生办公室，恰巧听见医生正在和母亲说起父亲的病情。她加快几步走进医生办公室，母亲已经晕倒在地上。
她急忙上前扶起母亲，急切地叫唤：“妈，你这是怎么啦，你这是怎么啦！”
陆建萍和医生把吕玉雪拉起来，扶她到旁边的沙发坐下。医生冲了一杯葡萄糖水，递给陆建萍，叫她给母亲喂食。
吕玉雪慢慢咽下几口葡萄糖水，神气才渐渐恢复过来。
这时，陆建萍拿起那张检验报告书，一目十行看完父亲病情的检验内容。“晚期胃癌”四个冷冰冰的字眼，犹似一股寒气袭来，瞬时让陆建萍身体内的血液凝固了。她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然而一行泪水却如同断线的珍珠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把检验报告书滴湿了。
在这之前，母女俩总是认为老爸患的是胃病，怎么也没有把“胃癌”两个字与老爸的病情连在一起。陆城峰也一直认为自己患的是胃病，胃疼就服几粒胃疼片之类的胃药。
父亲的胃病检验报告在陆建萍手中沉甸甸的。她想到这些年来，自己父亲为了弥补少干了十几年的工作，经常废寐忘食，拼命工作，结果患了胃病。没想这病情一拖再拖，竟然恶化成了胃癌，老爸还没到退休，他的人生道路应该还很长很长，怎么那么快就要走到尽头呢？上天太不公平了，老天爷太可恨了！陆建萍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上苍，咒骂病魔！
吕玉雪在医生办公室沙发上歇了一会儿，她的神气脸色渐渐恢复过来了。这时，她对女儿说：“建萍，等一会儿千万不能让你老爸知道他已经患了胃癌，要不然，他一旦知道了，兴许他的精神支柱很快就脆折了。我们还是象往常那样照顾他，让他心情好一点，这样他的日子就会延长一些。”
陆建萍点点头，强忍着心中的痛苦，轻轻应一声：“妈，我知道了。你在爸爸面前也要坚强些，别当着爸爸的面流眼泪哦。”
母女俩互相叮嘱，互相提醒。
随后，吕玉雪收好那份检验报告书，和女儿离开医生办公室，继而走进陆城峰的病房。
陆城峰躺在**，看见女儿来了，凄然地说：“建萍，你刚下班不在家做晚饭，那么快又来医院！”
陆建萍上前轻轻拉着父亲的手，亲昵地说：“爸，女儿就想来看看你，你今天感觉好些吗？”
陆城峰不想让女儿为他的病情过多操心，勉强苦笑一下：“没关系，爸爸支撑一下，胃病就没那么凶了。”
原来，10多分钟前，护士刚刚为陆城峰打了一支止痛针，要不然，他不可能在女儿面前装出轻松的表情。
陆城峰住
院后，心里一直惦记着全局的生产情况，他特别关心下塘矿的生产情况，一是因为下塘矿是全局产量的大哥大，二是自己的女儿以及外甥女都在下塘矿工作，三是下塘矿前不久受到村民骚扰闹事，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些，他关切地问：“建萍，矿里的生产如今正常不，村民还来闹事吗？”
“爸，你就放心吧，这个月以来，矿里的产量一直保持稳产、高产。职工们的斗志十分高涨。矿务局前不久特意让市政府请来重庆市地质测绘局对全局周边的煤田资料重新勘测核定一遍，不然村民总是不相信矿里的采掘图纸。让权威专家、部门作结论，看那些村民还怎么说！”
吕玉雪插过话：“那些村民太野蛮了，动不动就到矿里闹事，总以为闹一回就得一回钱。如果不是上回他们闹事，你也不会住进医院！”
“别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了。只要国家级测绘局来了就好！”
陆城峰和妻子女儿聊了一会儿，他感觉精神有点疲倦了。于是说：“玉雪，建萍，你们先回家做晚饭吧，我要睡一会儿了。”
“好的，那你就先好好休息，做好晚饭我再给你送来。”吕玉雪想了想，忙问，“老陆，你想吃什么就尽管说。”
“你就按昨天晚上的做吧。”
回到家里，陆建萍想到老爸病情越来越重了，想到自己先前对他的许诺，要给老爸送上一本自己出版的诗集。于是对母亲说：“妈，我想抓紧时间整理诗歌，晚饭你来做，好吗？”
吕玉雪理解女儿的一片心意，回应一句：“你忙你的诗歌吧，老爸等着看你出版的诗集呢！”
陆建萍拿出方格纸，开始重新抄一遍乱糟糟的草稿。
她抄了好几首，手有点累了。她看了看时间，快6点了。于是，她给下塘矿广播室打电话。
“表妹吗，等一会儿你放完广播后，到我家来，有事找你！”
6点刚过一刻，简丽春就来了。她迈进门口便问：“表姐，找我有什么事？”
陆建萍把父亲的病情告诉她。
简丽春听毕，惊讶地叫出声：“什么，我舅舅真的患了胃癌吗？”
“是的，而且已经到了晚期，病情很严重了。为了让老爸早日看到我的诗集，特意叫你来帮我抄一部份诗稿。”
“放心吧，我把你的诗稿拿回广播室，白天我基本上没多少工作，我可以帮你抄。”简丽春爽快答应下来。
第三天下午，陆建萍刚下早班回来，又匆匆赶到医院。父亲躺在病**，双目紧闭。只两、三天功夫，病魔就把他折磨得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了。吕玉雪木然地呆坐在丈夫病榻旁边，指着桌上的蛋糕、牛奶、，难过地说：“你爸爸他刚睡着不久，他今早上什么也没吃。建萍，我求求你，明天你就别去上班了，啊！”
陆城峰在煤矿井下干了大半辈子，如今头发花白了，再过一年时间他就可以退休了。谁知，他还没开始享受晚年的清福就病倒了。想到这些，陆建萍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凄楚，老爸的命运好可怜啊！她望着母亲那双为了呵护老爸而熬
红的眼睛，只好点点头“嗯”一声。
陆城峰大概在朦胧中听到女儿的声音，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微弱地说：“建萍……你……下……下班啦……”说完，他一阵剧烈地咳嗽，胸口急遽起伏，伴随着那痛楚的呻吟。
老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建萍……我，我想听……”
他的话语细弱如蚊，陆建萍几乎听不清，急忙问道：“爸爸，你想听……听什么呀？”
爸爸没有力气回答，那双呆滞的眼睛重新闭合起来。
吕玉雪见状，拽一把女儿的衣襟：“你快回家去把那个收录机拿来，兴许你爸爸想听听音乐吧。”
记不清楚是那位名人说过这样一句话，生活不能没有音乐。对于病人来说，听听轻音乐，有时候能起到药物无法替代的精神疗效。爸爸虽然是个老矿工，但他对歌曲颇感兴趣，尤其是对轻音乐情有独钟。往日他常说：“听那些轻音乐真过瘾，每天不听上两、三首曲子，比没睡觉还难受呢。”
因此，以前他一下班回到家里，不管工作有多累，浑身有多脏，首先就是打开收录机听歌曲，什么《渔舟唱晚》啊、《雨打芭蕉》啊、《二泉映月》啊、《百鸟朝凤》啊，他百听不厌，听够了才去洗澡。这些轻音乐，他不知听了多少遍。仿佛喇叭一响，浑身的倦意就驱赶跑了。有时候他听得入迷了，还不时跟着音乐节奏轻轻地哼起来，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岁月里。
母亲这么一说，陆建萍顿时恍然大悟，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家把收录机拿来。她把它放在爸爸的床头，揿下放音键，一会儿，喇叭里响起了悠扬的轻音乐。她把音量尽量调低。一阵阵动听的旋律轻轻地叩动了陆工的听觉神经。然而，紧闭着眼睛的他轻轻地摇头，微微地动了几下嘴唇，陆建萍凑近耳朵，只听他说：“不……不是这些……我要听……听……你们矿的……”
“听我们矿的报道？”
陆城峰点点头。
陆建萍说：“老爸，你等着，我这就回矿广播室给你拿来。”
陆建萍又匆匆赶回去。她走进矿广播室，简丽春正在播送广播稿。她耐心地等待她念完广播稿，便说：“表妹，我老爸说想听矿里的报道，你把你方才念的稿子重新读一遍录下来，我马上拿去给老爸听。”
简丽春觉得奇怪，反问一句：“舅舅真的这样说吗？”
“是的。方才他说想听……听什么来着，我回到家中把几盒名曲拿到医院放给他听，他摇摇头，说要听矿里的。我想，他一直很关心下塘矿的生产情况，想必是要听一下你的广播声音吧。”
“是吗，那我就找几篇写得精彩的人物通讯和生产消息稿子重新念一遍。”简丽春语毕，开始录下自己的播音。
她大约录了15分钟内容，然后将录音带交给陆建萍。她说：“表姐，如果舅舅爱听我的播音，听了就开心，我每天都给他录制新的播音。噢，如果舅舅想听我唱歌，我也给他唱几首歌曲。”
陆建萍高兴地说：“好的，今天先把你的播音给老爸听一遍。如果他爱听，你明天给他唱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