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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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女工们的笑声

高高耸立的天轮架上,两只天轮不停地旋转着。有人说,它们是矿山的太阳和月亮,给世间带来了温暖和光明。也有人说,它们是煤海的纤夫,肩头上的钢丝绳日夜不停地牵引着一只只满载煤炭的矿车,就象行驶在河流的船只一样,给生活运送来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总之,不论人们如何比喻、描述,天天轮的形象都是那样的美。

随着天轮的旋转,钢丝绳牵引几个空车斗快速溜下巷道。深邃不见底的井口,回荡着咣当咣当的声音。不久时,又有几辆装满黑坳黑坳煤炭的矿车提升上来了。“卡嚓”两声,解钩姑娘李笑凤关闭矿车防跑闸,另一位叫展芳的女工熟练地拔掉插销。然后,几名工人一人推一车煤,飞跑着推到翻罐笼处。

翻罐笼旋转半周,“哗啦”一声,矿车里的煤全部卸落仓内,由皮带运输机把煤炭运上煤楼。在煤楼上工作的女工将混在煤炭里面的矸石选出来,其余的煤全部卸入煤仓,等待装上火车外运。

上平台女工把煤卸入翻罐笼后,又推着空车斗回到井口停车场,准备挂钩重新放下井。矿工从地层深处把煤炭挖出来提升上地面,地面选运工区的工作程序就是简单循环反复,八小时内的生活显得这样的枯燥、单调、乏味。

推车女工干了一个小时后,“叮……”一阵长长的铃声从井下平台传到地面井口平台,表明下平台的重车已经提升完了。接着,打铃工也揿一下长铃声到绞车房,告诉绞车司机暂时没有提升任务。

短暂的班中小憩,女工们便集中在一块儿吱吱喳喳地谈笑风生。李笑凤的性格跟她的名字差不多,她开口就爱说笑话,经常逗得同伴们笑得前俯后仰。你听,现在她又开口了:“喂喂,你们大家想不想听昨晚的最新新闻呀?”

展芳急不可待地问:“笑凤,你就快说吧,你别吊我们的胃口啦。”

另一位女工说:“是呀,你昨晚又发现什么新大陆了?”

李笑凤扑闪着一双动人明澈的眸子,望一眼正在不远处铲空车斗积煤的班长季远华,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季班长又挨老婆训了一顿,训得他差点跪在老婆面前求饶……”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呀?”展芳生就急性子,催问道。

“嘿,还不是季班长勤过龙了,他见他老婆的裤子膝盖破了一个小洞,就用缝纫机补上,谁想到闹了个笑话,这事想起来就笑死人……”李笑凤话未说完,自己先笑开了。

她笑了好一会,接着说下去:“昨天下班后,徐爱花来叫我跟她一块去洗澡堂洗澡。洗完后,我等不得耐烦了,去拍她的门口说,‘爱花,你怎么搞的,这么久还不穿好衣服哪?’……”说到这里,李笑凤又“扑哧”一下笑出声,向同伴们问道,“你们猜得出吗,季班长他老婆为什么不出来?”

展芳急叫道:“笑凤,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李笑凤接着道:“原来,季班长把他老婆的裤筒连补在一块了。当时,只听爱花在澡堂间里面叫苦道,‘我的天,我想为什么总是套不进脚的,原来我老公这个大笨蛋把我的裤筒补在一块了,等下儿老娘回家后非闹他一顿不可!’……”

“哈哈哈……”一阵笑声顿时溢满井口上平台。

季班长的名字叫季远华,他被几位女工的笑浪吸引住了,他从空车斗里面出来,走过来好奇地问:“喂喂喂,你们这帮大麻雀、小麻雀,整天叽哩呱啦,吱吱喳喳,又搬弄什么桃色新闻啦?”

展芳站起来,

嘻笑道:“班长,我们正说你哪!”

“说我?我这个老实大哥有什么桃色新闻啊?”

展芳伸手扯住季班长的耳朵,说:“快点老实交待,昨天你又欺负了爱花姐,是不是呀?”

“哎哟!哎哟!”季远华咧嘴不停地叫唤:“放开,快放开,痛死我啦!”

展芳松开手后,说:“快点说吧!”

“说什么呀?”季远华莫明其妙地望着他手下的这群婆娘。其实,他心中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知道,肯定是李笑凤将他与他老婆发生的笑话搬弄了出来。这个趄趔婆,到哪天我非要出你的洋相不可!他在心里哝了一句。

李笑凤笑道:“你别装糊涂了!季班长,看你平时那么老实,没想到你昨天故意将你老婆的裤筒连起来,让她穿不上身,你一定是想叫她只穿着一条短裤衩走出外面,让你老婆展示一回半裸秀哇?”

又是一阵笑浪。季远华红着脸说:“别……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又不是故意的……”

展芳揶揄他说:“哟,不是故意的,那你是不是见爱花姐的两条腿又白又嫩,想让她露出来,好让别的男人欣赏呀?”

“说什么呀,我老婆已经是黄脸婆了,再怎么秀、怎么裸也比不上你们年轻姑娘有魅力。”

“好哇,你敢说爱花是黄脸婆,下班回去后我就告诉她,叫她晚上不给你上床!”李笑凤插一句。

这群女工笑得更起劲了。有的抱着肚子叫,有的笑得往后仰,差点儿躺倒在地上,有的笑出了一把泪水。

展芳一边笑,一边叫唤不止。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声。她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腹部,说:“哎哟,疼死我了!”

季远华故意沉着脸,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别笑了,快干活吧。不然,今天就考你们半勤。”

一位叫赖叶梅的姑娘咕嘟了一句:“哟,现在井下又没提升任务,再休息10分钟也没事,急什么,想当劳动模范也不是玩半夜鸡叫呀?”

“你们已经坐了差不多半个钟头,还没休息够哪?”季远华摆出班长的派头,“我是一班之长,虽然是芝麻小官,也有权叫大伙干活,谁不愿干,就下班回家睡觉!”

赖叶梅见被班长抢白了一句,嗔恼道:“哟,我还未结婚,谁象你,一天到晚就是想回家抱老婆睡觉!”

“叶妹,你嘴巴干净点,现在是上班时间,该干活就干活。”季远华严肃地说。

赖叶梅本来就逞强好胜,在班里是个惹不起的“辣椒妹”,展芳虽然心直口快,平日也让她三分。这时,赖叶梅见班长数说她几句,火气上来了,一把拽住季远华的衣裳,毫不相让地责问道:“季班长,你说我嘴巴不干净,难道你昨晚看见我和那个男人亲嘴啦?你说,你给大家说清楚,噢,你不敢说,那就是你亲我的嘴了,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嘴巴不干净……”

季远华最怕女人“放赖”,往日在家里,他妻子对他粗声说两句,他就急得连忙求饶。昨天下午,徐爱花洗完澡回到家中,把那条裤子甩在他头上,说:“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叫老娘在洗澡堂出丑,今晚你非钻床底不可!”

他看见清楚裤子上那块补后,连忙向她认错道歉。现在,赖叶梅拽住他的衣裳,嘴里的口沫不断飞溅到他脸上,一时慌了手脚,退让说:“好好,我承认说错了好不好。”

“不行!你不给大伙说清楚就是不行!”赖叶梅不肯让步,一再耍赖下去,“你说,我的嘴巴脏,我的嘴

巴脏在什么地方,有胆量你就来闻一下嘛!”说着,她将嘴巴呶过去。

大伙见状,乐了起来。不知是谁笑道:“班长,你就亲吻一下叶妹啊,看看她的嘴巴是不是比你老婆的嘴巴香?”

季远华脸庞羞红了,他慌忙躲闪着。赖叶梅追上去,连连说:“跑什么跑呀,我都不怕羞,你一个大男人,我给你吻一下都不敢哪?”

这时,李笑凤走近赖叶梅跟前,劝她道:“叶妹,季班长已经向你赔错了,你就别逗他了!”

赖叶梅白了她一眼,哼道:“关你屁事,你又不是他老婆,我叫他说清楚,你就这么着急!”

李笑凤生就一副不忧天、不怨地的性格,只见她笑了笑:“嘿嘿,可惜我不是季班长的老婆,不然今天我非叫他跪在我面前不可,谁叫他欺负我们的叶妹啊!”

末了,她转过脸望着季华这,接着冁笑几句,“班长,我是说笑的,你回家后可别说给爱花姐听哟!”

李笑凤话音刚落,展芳和几位女工都跟着笑开了。赖叶梅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季远华见她们没完没了说笑逗乐,半嗔半恼道:“都别笑了,快给我铲车斗的积煤。真的是,三个女人一条街,你们在一块整天就是吱吱喳喳,嘻嘻哈哈……”

展芳开心地笑道:“谁叫你不变成女人呀!”

不知是谁又笑了一句:“哟,班长敢变成女人呀,徐爱花不扒下他的裤子才怪呢!”

就这样,女工们你一言,我一语,嘻笑声溢满了井口平台。笑归笑,活儿还是要干的。随后,她们拿起铁铲,一个个跳进矿车内,弯着腰,使劲把车底的积煤一铲一铲地清理出来。

铲了好一会,展芳伸一下又酸又累的腰,抹一把眉额与汗水粘在一起的头发,埋怨说:“唉,这些煤真是,每次总是卸不干净,害得班班都要人工铲,简直是多余的重复劳动!”

李笑凤接过话荐:“是呀,谁要是发明矿车自动清煤机,减轻我们女工的劳动量,我情愿嫁给他!”

展芳望了一眼季远华,又开起玩笑来:“班长,你听到笑凤的话没有,叫你快点把矿车自动清煤机研制出来,到时候你又可以结一次婚啦!”

“闭上你的嘴,谁做班长的小老婆呀!”李笑凤半笑半嗔。

“你方才自己发誓的嘛,怎么又‘反水’啦?”展芳回她一句。

季远华正告她们说:“干活就是干活,怎么你们总是爱拿我开玩笑。”

展芳说:“嗨,如果不说几句笑话,这八小时就更加累死人了。笑凤,你说是不是呀?”

李笑凤露出两排白玉般的牙齿:“是呀,是呀,笑总比哭好嘛!”

说笑声中,上平台二十多辆矿车很快铲完了。她们从车斗出来时,一个个被煤粉弄成了大花脸,黑一块,白一块,工作服也溅满了煤浆,女工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开心地笑。

李笑凤乐了:“展芳,瞧你这个女包公脸,下班回到里,你老公可能都认不出了。”

在黑坳坳的面颊衬托下,展芳的牙齿碎玉一般皎洁晶莹。她笑道:“嗬,他认不出我那才好呢!”

新分配到这个班工作的高玉华,看见这群女工每天上班小憩的时候,经常搬弄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打逗骂科,时而又闲聊上街买菜、做饭家务事的话题,总有说不完的笑话。不知不觉,她也觉得挺有风趣的,大伙儿一阵阵欢快的谈笑风生,八小时内的疲劳顿时烟消云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