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灯
字体: 16 + -

第13章 土记者

已是深夜12点半多了,与刘路同宿舍一起住的张伟军、余忠海早就进入了梦乡。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刘路手中的钢笔仍在发出“沙沙沙”响的声音……

刘路除了喜欢摄影外,平时还爱上写新闻稿件。在乡下插队的时候,他经常在村头出黑板报,黑板报上的内容都是他写的。他采写的稿子曾经上过报纸,虽然只是豆腐块大小,但是他已经感到很有收获感了。他曾经发誓过,要靠自己的写作和摄影闯出一条精彩的人生道路来。

或许是他的父亲的基因遗传到了他身上,因此,老爸是矿务局宣传部部长,自幼在父亲言传身教的潜移默化作用下,他也渐渐地爱好上了写作,爱好上了摄影。在他的努力学习下,摄影技巧和写作水平进步很快。

难怪和他一起下乡插队的知青以及简丽春、田芳芳、余忠海等村里的姑娘、小伙子都叫他“土记者”,他很爱听这个雅号。

今天晚上,刘路刚下中班洗完澡回来,他顾不上睡觉,还想抓紧时间赶写一篇稿子。

方才,张伟军看见他又拿出方格纸和水笔,劝他说:“刘路,在井下挖了好几个小时的煤,你还没疲倦哪,先睡觉吧!”

余忠海接过张伟军的话:“土记者,你还真的把自己当作真的记者了哇,别写了,每天下井挖煤,累得要命,抓紧时间睡觉比什么事情都重要!”他语毕,一头躺在枕头上。

“伟军,忠海,你们先睡吧,我先把稿子写完再睡也不迟。”

为了不影响同伴睡眠,他关闭了房间灯,拧开自己床头一盏微型小台灯。灯罩遮住了射在墙壁上的光线,一束灯光静悄悄地洒落在稿纸上。这本稿纸是他从老爸那儿拿来的,是矿务局宣传部门的专用稿纸。

写不多久,睡意便袭上他的大脑。但他强打精神,决心不写完此稿件就不上床休息。在他看来,这件事是多么的紧要,必须尽快告诉大伙引以为戒,关注煤炭质量问题……

今天中班,最后一轮煤炮刚放完,全班员工立刻井入工作面,紧张地奋战起来。刘路像往常一样,先搬完煤堆上的次顶石,然后才操起十几斤重的大刮攉煤,乌黑的煤炭像黑色的小河哗哗哗地向装车机头流去。

“呃,停一下!”刘路突然对正要往机链插扦的工友叫了一声,他扔下大刮跑过去搬机槽里的石头。

“算啦,刮煤要紧!”那位工友不以为然地说。

“不,这些石头绝不能让它们溜出地面!”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又搬掉了一块。这时,他发现煤矸石越来越多,情况不太妙

。于是,他急忙朝机尾大声喊道,“喂,里面的伙计,不要将石头刮进机槽啊!”连喊几遍,话音却被隆隆响的马达声和机板的吵杂声淹没了。他连忙摘下矿灯,向机头急速摇几下停机信号。

刮板机停后,刘路弯着腰,很快来到机尾,他指着机槽内的次顶石,说:“喂,伙计们,你们看,这些石头能烧吗?”

“你管它能烧不能烧?反正装满一车斗就是一吨煤,矿里就得给我们支付一吨煤的工钱。”听声音,就知道是王文科说出的这么一句。

“按你说的,只要产量不顾质量了罗?”刘路有点沉不住气了。

这时,雷班长也赶来了。他说:“别说这些了,过两天就是31号,这个月的产量还欠不少,别管那么多了,先刮煤要紧,完成生产计划就是老大!”

刘路毫不退让:“时间再紧,任务再重,也不能不讲质量啊!”

“我说刘路呀,你也太认真了,”雷班长又说,“脑子就开窍开窍点嘛,要考虑这个月的奖金啊!”

“是啊,你一个新工人,又不是质量检验员,又不是矿领导,何必管那么多闲事呀?”王文科继续附和着道。

“这是闲事吗?这些矸石动上地面,如果叫你买回家作生活用煤,你愿意吗?”刘路反问道。

王文科一时哑了。

刘路不依不侥地说下去:“我们作为煤矿工人,是当代追赶太阳的夸父,在为社会采撷光和热。难道为了一点超产奖金,就可以不顾质量,欺骗国家?”稍时,他觉得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冲了点。于是,他压低嗓门,和风细雨地继续讲道理。他从产品质量一直讲到工人对质量产品所肩负的责任,一直讲到雷班长哑了口。

雷班长也知道,刘路虽然参加工作不久,可已经是工区里出了名的质量把关门神,谁要对质量工作敷衍了事,他的笔杆子往局里的报纸、广播站上一捅,丑事就曝光了。不得已,他只好没好气地对大伙吼叫道:“好啦!好啦!先把次顶落下的煤矸石统统搬掉再攉煤!”

听雷班长这么一表态,当班的工友也没话可说。没法子,大伙儿只得照办。

下班回来的路上,张伟军夸他一句:“刘路,真有你的,敢跟班长顶牛!”

“顶什么牛啊,雷班长那样做本来就不对嘛!今天班上发生的那种事情,当然不是偶然!自从矿里实行内部租赁承包后,有不少员工把自己当作打工仔,认为下井挖煤除了混口饭吃外,其它的都是帮矿领导发财,所以就把质量抛弃到一边。我想,不管企业怎样改制,员工还

是企业的主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忽视质量,不讲究质量,那就失去煤炭销售市场,丢了顾客。煤炭没有了市场,就等于砸了自己的饭碗啊!伟军,你说是不是啊?”

“你呀,不愧是土记者,总是在一件小事情上说出这这般深刻的道理!”

余忠海插一句:“刘路的嘴巴当然厉害啊,要不然,怎么能把简丽春哄到手中哇!”

“你胡说什么呀,谁哄她啦!”

余忠海说:“我和简丽春自幼在一块玩,一块上学读书,一块到田野割猪菜,我怎么就追不上她呀?”

张伟军拍拍余忠海的肩头,说:“我说哥们,说明你和简丽春根本没有缘份呗,你不能眼红我们的土记者哦!”

余忠海挠挠头皮,叹了一口气:“唉,我什么时候才能追到一个妹仔啊!我们三个哥们,你们两个都有对象了,可是我……”

“好啦,好啦,只要你在工作中好好表现自己,肯定会有矿山姑娘爱上你的!”刘路鼓励他一句。

三人说着聊着,很快回到宿舍。

一会儿,张伟军和余忠海上床睡觉了。刘路还在想着在井下遇到的产量与质量的问题。他的脑海不停地翻腾着:为了不再发生只顾产量、不顾质量的行为,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向上级领导和新闻媒介反映,以引起大家的关注。

晚风隐隐约约地传来了隆隆轰响的矿井抽风机声,好似一组娓娓动听的乐曲。“是啊,我们是矿山的主人,是企业的主人,不能把自己看成是打工仔。弄虚作假,光顾自己能拿超产奖,那不是我们煤矿工人的传统精神啊!”

小伙子用毛巾浸着冷水,抹一把瞌意朦胧的眼睛,打醒一下精神,继续“沙沙沙”地写下去……

清晨,他早早起床,把昨天夜里写好的初稿再细心修改一遍。

张伟军睁开眼睛,看见刘路又在伏案修改稿子,关切地说:“刘路,这么早又起来写哪,我看你怕是想当作家,开始要写长篇小说了吧,废寝忘食的。”

刘路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说:“别讥笑我啦,我只是想再修改一下昨天夜里写出的小言论稿子。”

张伟军摇摇头,不得不服气:“你呀,我真的服了,凭你的这股精神和写作水平,我敢说,不久将来你一定会被调上高峰市委宣传部呢!”

“哇,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那我就太高兴了!”刘路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兴奋。

一会儿,他修改好稿子,重新誊抄两份,打算一篇送上矿务局工人报社,一篇寄往《两西工人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