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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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决不妥协

    “张大人——”

    张驰忽听背后传来一声高叫,他勒住马,只见一个民女打扮的女人飞跑而来。

    “张大人,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是昨天才被他们劫持的,我要跟你们一起走。”女子气吁喘喘。

    张驰在心里骂道,这狗良养的在路上还有雅兴找女人。便问女子叫什么名字。那女子答道:“回大人,小女叫红叶。”张驰嘴一翘:“坐马车上去吧。”红叶登上了载财宝的马车。

    金人虽占东京,暂未南侵,扶持儿皇帝张邦昌主政;康王召集李纲等人,收集旧部和各地勤王之师,在河南备战;南方无人管理,各地都有盗贼,土匪,只是见这支队伍人马整齐,不敢来劫。

    红叶是这队伍中唯一的女人,早就有一双眼睛盯上了她,他是王猛手下原步兵司的周书,原来在京城,周书就爱逛农窑子,这一路苦行军,他早就耐不住了,看见红叶后,发现这女子其实长得甚是漂亮。

    一直找不到机会,终于机会来了。那晚,队伍来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用过晚饭,一身汗臭的将士们,来到旷野之中的小河洗澡,好几天不曾洗了,个个兴奋得在河里打滚,一抹晚霞映在天边,河面是泛着金光,在这样的河里泡着,真是舒服极了。周书注意到红叶没有来洗,他猜想晚上她一定会来的。

    夏风习习,月亮照着静静的小河,红叶来到了水边,她不善水,这河水太清澈了,她捧起一棒水,喝了,一股清凉顺着喉咙下去,格外舒服。这几天的行军,她感觉非常的愉快,张大人和杨将军对她很照顾,她想着终于逃脱那胖老头的魔掌,她也不想家,实际上她没有真正的家,她只是别人的养女,狠心的养父见了胖老头的银子,就把自己卖给路过村子的孙傅。

    她开始脱衣,脱到只剩一条短裤,她不敢脱了,用毛巾沾着水在身上擦着,她觉得这样不太舒服,就干脆脱光,泡在浅水,真是太惬意了。

    ……

    ……

    夜里,呼救声惊动了岗哨,两个军士往小河跑,周书游向对岸想逃,军士们也扑噗一声跳下去……

    在临时支起在帐蓬中,燃着一盏油灯。周书被押到了帐内,他跪在地下供认不讳,誓死不从的红叶被他按在水里淹死了,同时跪在一旁的是王猛。

    帐蓬内,杨轲皱起眉头,张驰阴沉着脸。

    “求张大人和杨将军放过周书,周书是我好兄弟,而红叶不过是一个民女,当天若是一并把她们那几个杀了,她也早就不在了,就当大人那天下了令一样。”

    张驰身历两世,觉得那些治军不严,最后功亏一篑的例子太多,如果不杀鸡儆猴,这百多将士不要走到凤凰岛就会散了,不杀周书,下次就有人照犯。他没有立即表态,扭头望着杨轲。

    令人意外的是,预想中的杨轲火爆性子没有爆发,这等于让张驰难堪,而且杨轲这种沉默,就像风雨欲来城欲摧那般难熬。他显然想放周书一马。

    “打三十军棍。”杨轲终于说话了。

    王猛正欲带走周书,突然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慢!”王猛回头看到了张驰那张冷峻的脸,冷得让他打了个寒颤。

    杨轲也觉得这一声“慢”突如其来,他身子微微怔,望着这位一向谦和的书生,帐内的空气凝固了似的。

    “大宋何以灭亡?在于失去人心,京城有难,各省将军有几人来京勤王?捐银议和,有几个大臣响应?失去人心,没有法度,这样的国家才会金人所欺,才会亡国受辱。我等方欲图强,军兴之初,就了无法度,可以打死人不必偿命,今日不要偿命,明天就可以再滥杀无辜,今日治军不严,明天就可能把运银车辆劫走,你们可以放他。你们也可以全部离开我,我一个人也要走到凤凰岛。”

    张驰的脸冷峻得令人生畏,本来,他可以和杨轲商量之后才说这番话,但这番话也是说给杨轲听的,不挑明底线,不确立原则,这必然是一伙乌合之众。

    杨轲听得,一时惭愧,张驰句句都在理上,自己把这事看得太轻了,倘若不严肃军纪,这班人的确难以统治,说不明哪里夜里,自己都会被杀,他们会劫了这两车金银财宝扬长而去,乱世当用重典。他喝道:“推出去斩了。”上来几个军士带走了周书,王猛也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帐内只剩下张驰和杨轲两人,谁也没说话,张驰明年这是一场较量,是法与义的较量,如果没有法度,靠那种哥们义气,最后的凤凰岛就是第二个水浒梁山。

    张驰没有说话,一个人走出帐外,月光下,树影斑驳,远处山蛮影影绰绰,他知道杨轲就是靠这种哥们义气团结这班人,但哥们义气不是治军之计。

    张驰突然看见一个人朝他走来,他站住看清了来人是王猛。王猛的手按在剑柄上,夜色朦胧中,虽然看不太清王猛的脸容,但仍然可以感觉到一道寒光,那是王猛眼中喷薄而出的冷峻。

    “是要杀了我吗?杀吧,我不过是一介书法,根本就不是你王猛的对手。”张驰冷冷地说。同时,张驰也感觉树林还有一个人走来了,这是杨轲,杨轲也按着剑,眼中发出一道寒光,不是对着张驰,而是射向王猛。

    王猛双手抱拳,单腿跪地:“禀报张师和杨将军,我王某明人不做暗事,杀周书我断不会执行,王某难于理解张师,张师也难于理解王某,如你们要杀我,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若不杀,王猛从此别过。”

    杨轲道:“王猛,你……”

    张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的波光:“我张驰不过是一介书生,你王猛可杀我,周书也可杀我。我不怕杀。我从来没有想过怕死这件事,我可以与金人血战到底,以身殉国,但那不是我的理想,那种死于济于事,但我不希望死在你的刀下。至于你要走,先杀了周书再走!”

    王猛冷笑:“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杀周书,我把他放走了,如果张师要杀我,现在下令,如果不杀我,在下在此别过。”

    张驰的脸抽颤着,良久,手一挥:“走吧,道不同不相与谋。”

    王猛转身,在夜色大步流星,消失在月光下。

    “他可以走,也可以杀我,我不后悔。”张驰望着远处,神色坚定地说。

    “我现在理解你了。”杨轲立在那儿,也望着远处,继续道:“如果让这样的人在军中,总有一天,他不会听我们的指挥,正如你说的,这几辆银子也许都会被他们劫走。”

    听到杨轲这么说,张驰的心宽慰了许多,他们慢慢地往前走,好像这夜色中散步是一种享受似的,杨轲感觉身边的这个书生比自己的内心强大多了。

    “起风了,外面有点冷。”杨轲说。

    “有你在,我就不冷!”张驰转过身,定定地望着这位兄长,眼里含着一腔信任。

    “张师,我永远会站在你一边,只是有时没有你想的那么深远。”

    张驰望着杨轲:“回去吧。明天还要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