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起蒿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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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簪花娘

    



    



    林复赶到客栈的时候,燃犀符的防护已经岌岌可危。



    由于挑灯符的效用,六人能够看见无数的虫子发疯似的往自己冲来,纷纷撞死在燃犀符的防护罩上。悍不畏死的架势让屋内的人面色发白。



    六人已经聚集在花亭的房间内。



    华严国手持剑器挡在花亭身前,花亭虽然神色惊慌,但也死死握住长剑。高屹钊的剑,在离开京都时就挂在了禁宫天门上,此刻手里拿着的,是楚青云的武器。



    司弦的钢丝密密匝匝地缠在门窗处,如同一片毒蜘蛛的网,层层叠叠。



    如临大敌。



    林复人未至前,缭乱的剑气就先绞杀了一大片虫子。



    死尸化作黑雾四散飘去。



    声势浩大的虫群呼啸着撤离,似乎打定主意不与林复纠缠。



    应当是李家那边的命令,他们已经开始忌惮林复。



    看着惊魂甫定的众人,林复庆幸自己先前贴下了符箓。否则面对这么一群妖邪的虫子,客栈的几人还真不一定能对付。



    虫子退却之后,一群人放松下来,本来就两股战战的祝庆师兄弟二人,颓然坐下,跌在地板上起不来,一身衣衫水洗过一样。



    高屹钊放松了一下握剑的手,青白的指节缓缓恢复血色。濡湿的手心发冷。



    自己多久不曾如此用力的握剑了?



    司弦收起丝线,林复由窗户进了屋子。



    林复安抚众人道:“已经没事了。”



    花亭面色苍白地朝他笑了一下。



    高屹钊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冲他摆手,示意自己此时并不想说话。



    华严国将心力交瘁的两位师弟从地上拉起来,拎到凳子上坐着,两人仍旧背靠背支撑着彼此,神情呆滞。



    等众人都安定下来,林复照例说明了情况。并表示自己只是偷袭得手,并不代表那妖物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劝众人不要掉以轻心。



    经过蛾虫大军轰炸过的一种人哪敢掉以轻心,纷纷点头。



    林复拿出那朵小巧的金色牡丹,解释道:“这是神庙那妖物身死时遗留下来的东西,我怕其中有诈,封闭了它的气机。”



    “金莲?”高屹钊道。



    “这是牡丹。”虽然知道高屹钊只是在抖机灵,说的是市井小说中的一个荡妇,但仍是接了话茬。



    “好可爱!”



    女人和男人果然是两种生物,林复他们都已经开始探究着东西的危险性和来历,花亭却被好看的外表吸引住。



    一群男人齐齐盯住她。



    意识到自己的感叹不合时宜,但花亭仍旧嘟囔道:“是很可爱嘛!”



    林复失笑,拿出一锭金子,和那朵小巧牡丹一并握在掌中,手上噼啪一阵,电火光一闪而逝,再摊开手心,一支金色的步摇出现。



    “送你了。”林复伸手递向花亭,花亭欣喜接过,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当即插在自己的发上。



    小巧的金色牡丹花,吊在青云一般的鬟髻间,一晃一晃,煞是动人。



    高屹钊伸出大拇指:“可以可以,这簪子真好看!”



    花亭白了他一眼,说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华严国担忧李家那边还会有什么动作,问林复接下来的打算。



    林复答道:“月黑风高,直取敌营。”



    林复刚斩了神庙的那一朵牡丹,李家肯定伤了元气,现在必定正在补救,方才命令虫群来骚扰,必定是想要以高屹钊一等人作为人质,使林复投鼠忌器。说明他们正忌惮着。



    被林复坏了计划的他们,一时还不会有所动作,但必定密切注视着林复的一举一动,以防再被偷袭。



    林复一挥手,窗外立时贴满了明黄的符箓,几乎把窗户全都给遮住。



    这是为了迷惑李家,让他们误以为林复开始忌惮他们了,一时间采取防守的姿势,不会进攻,可以安安心心的养足元气。



    林复正是要他们作此想,好使他们放松警惕,自己趁今晚一举破敌。



    一日无事,流水镇的人还沉浸在祝神日的欢庆中,根本不事劳作,林复几人没有可去的地方,连吃食都无法满足。



    镇中没有野味,几人也只有调料,未准备食材,客栈的伙房虽然有食材,但其质感让最不讲究的高屹钊都看不过去,所以这两日,几人完全靠着林复的辟谷丸撑着,就快要三日不知肉味。



    好在林复的乾坤物中美酒管够,但怕贪杯误事,所以众人都喝得很有节制,在这种情况下,能有酒喝,众人已经很满意了。



    其实根本没什么话题可聊,一群人就天南海北胡扯,以此打发时间。看似活泼和谐,实际上每个人都在心里暗暗期待着子夜的到来。



    这种在镇子里还没野外舒服的日子,还是趁早结束吧。



    越临近午夜,房间里就越沉闷,几个空酒杯搁置在桌上,排兵布阵似的构成一个方形。华严国师兄弟面色深沉,花亭目光灼灼,闪着兴奋的光。



    高屹钊把酒杯叼在嘴里,随着牙关的动作,酒杯一上一下地动着。



    林复杯中还有酒,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



    不远处的妓馆内,追欢买笑的声音被夜风带来。这里和赌场,应当是至今唯二正常营业的场所了。



    今晚的夜色很明朗,皓月从东边一直移到西边,没有一丝云彩,改换新天一般明净。



    窗外墨绿色的树冠在微风中蠢蠢的动,枝叶间有蚕虫吃桑的沙沙声,月色更添一分清冷。



    时候约摸到了,林复叮嘱众人谨慎提防。挑灯符和闭气符故技重施,一道小术法穿墙而出。



    为了尽量避免引起李家的警觉,林复并没有再御剑而行,而是在屋脊之上跳跃,兔起鶻落在屋群之间,循着天地间已经稀少许多的虫群间隙,如风般穿行而过。



    就在林复刚离去不到十息时间,屋内众人如中了迷烟一般,脑袋重重栽到桌面上,彻底昏睡过去。



    高屹钊嘴上叼着的杯子滚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四分五裂。



    明月高高的照着,窗户贴满符箓的屋内,一群人围桌昏睡。



    女子发上的金色小花一摇一摇,反射着灯火,灿灿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