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小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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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吏强官弱

    “此二人乃是俺手下娃子们擒获,且又犯的是杀人重罪,自该由俺带回州里!”

    周秀瞪着夏恭基:

    “夏押司,莫非是要与本都监抢功?”

    一方是没有品级的押司,另一方,虽然只有八品,但好歹也是个官儿,按常理,夏恭基是无论如何不敢叫板的。

    但夏恭基却是仰起脸冷笑不已,鼻毛都快杵到天上去了,扫帚眉也斜了起来。

    “原来是周都监?不知周都监何时开始管起刑狱之事来了?”

    夏恭基阴阳怪气道。

    “小的虽然位卑言轻,但也知道基本的条款,拘拿案犯,也是小的本分,岂有抢功之说?”

    瞧这张利嘴,却是说得头头是道。

    周秀一介武夫,竟没了反驳之词。

    “就算你将人押到县衙,不也还要解送州里?如此……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周秀强辩道。

    “便是多此一举,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叫这是小的职权所在呢?”

    夏恭基又是冷笑。

    看样子,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妥协的。

    “哼!你这厮,不要撞在俺手里!”

    周秀恨恨看了夏恭基两眼,将近前的几个兵丁各踹了一脚,抬脚便走。

    吏强官弱,这便是现实。

    “周都监,您走好呐!”

    夏恭基飘来一句,便着人将武大武二枷了,准备押走。

    武二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两个衙役都拉他不动。

    “夏押司,能否行个方便,容俺葬了嫂子迎儿,再去县衙自首去?”武松求道。

    有衙役进那妓馆看了现场,回来禀报。

    夏恭基听了,便在心头暗骂,花老四忒的可恶,好好的个小娘子,竟被他玩死了。

    但花老四自己也见了阎王,夏恭基骂也无用,便走上去,歪着脖子看着武松。

    “既是死了,何必急于一时?左右无人办理丧事,先将她一并收入义庄停着便是……”

    武大武二一听,再次怒火中烧,挣扎着就要发作。

    停着?

    眼见这天儿就要热起来了,而兄弟俩此次犯下的事儿又太大,还不知能否重见天日,真要将闵氏母女停在义庄,恐怕烂掉都没人理了。

    “天可怜见!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惨事……”

    这时,一个少年郎缓缓走了过来,道:

    “押司大人,不知能否卖我一个薄面儿,武大妻女丧葬之事,就由在下来办,如何?”

    夏恭基回头一看,知道是最近名头不小的西门小官人,便笑道:

    “小官人心善,在下岂有不允之理?”

    夏恭基和西门庆是老交情,平日里从大官人那里没少得好处,而且大官人颇有势力,他对小官人便不敢怠慢了。

    西门朔拱了拱手,谢过了。

    武大武二看着西门朔,十分感动。

    武大郎戴着枷锁,就地一跪,哭道:

    “小官,官人,大……大恩大德,俺……俺……”

    西门朔听得一头黑线,连忙道:

    “无以为报,下辈子当牛做马,衔环结草是吧?得了得了,我不需要!”

    武大郎这个结巴实在麻烦,好好的谢恩词,他也能说走样,照他那样断句,被不知情的听见,还不知会有什么误会呢。

    “小官人!小官人!原来你在这里,可叫俺好找……”

    恰好在这时,又一个小子跑了过来,那般毛毛躁躁的,不是小安子是谁?

    “你来这里作甚?”西门朔皱眉问道。

    “小官人有所不知,俺照您吩咐,给那武大家的送了钱粮棺材过去,却不见人,一打听,原来押县衙去了,便四处寻你,又听说这边闹了事情,俺猜想您兴许也在,便赶了过来……”

    小安子喘了几口气,回道。

    西门朔叹了口气,一时无语。

    伍家发生的事情,的确是太惨了些,便是他这个曾经杀人如麻的隐龙之王,也颇是不忍。

    “小官人慈悲!武松这厢给您磕头了!”

    武二郎还是知好歹的,见了此情此景,终于觉悟到,面前这位少年郎,实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大善人。

    自己之前竟错怪了他,甚而险些杀了他!

    想到此处,武松感激之余,还有惭愧之意,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但他两手都被枷着,只能跪下磕了三个头。

    西门朔连忙将他扶起,大义凛然道:

    “武英雄何必见外?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辈本分!若是事事都要计较,反而没了男子气概,武英雄以为呢?”

    武松站起来时,眼睛通红,泪水滚滚。

    这一声武英雄,简直叫到他心里去了。

    所谓英雄惜英雄,惜的不仅是本事,更主要的是性情,也就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武松惊喜地发现,这位小官人也是性情中人,感情一下子就拉进了一大截。

    “好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武松振声道:

    “既是如此,武松也不小家子气了,他日若能脱困,只要兄弟一句话,武松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绝不皱一下眉头!”

    “言重了,言重了啊!两位老哥,便放心去吧,小弟回去便求家父,多多周旋,一定保了二位性命便是!”

    西门朔口头谦逊着,承诺着,又跟那夏押司客套了几句,便和伍氏兄弟依依惜别。

    ……

    ……

    周秀很气恼。

    气冲冲地回到刚才藏身的那二楼,想找西门朔理论一番,却发现这小子根本没在,周秀有火没处发,差点将那饭庄掀翻了去。

    “周老哥怎的脸色不好?”

    西门朔慢腾腾走上楼梯:

    “莫非是在生我的气?”

    “哼!”

    周秀重重坐下,扭头不去看西门朔那张笑脸。

    尼玛,老子的脸色当然不好!

    忙活半天,他竟什么都没捞到,反是替人做了嫁衣!

    这就罢了。

    堂堂八品都监,竟被一个小吏奚落,难道不丢人?难道还要笑?

    还有一条,本都监好歹也过了不惑之龄,听了你这小子三言两语,竟然信了?

    俺是猪头?!

    西门朔瞧在眼里,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走过去笑道:

    “夏恭基,妄人也!周老哥若跟他置气,却是落了下乘!”

    周秀愤愤道:“混账小子,你说得倒是轻巧!姓夏的实在可恶,本都监若不结果了他,誓不为人!”

    西门朔心说,好嘛,那你倒是去啊,在这里生闷气干什么?

    但念及毕竟是自己利用了他,西门朔也不好嘲笑,便道:

    “老哥若想出这口气,办法多的是!所谓杀鸡焉用牛刀,要除了那厮,还用老哥自己动手么?!”

    周秀哼了一声:“此话怎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