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入冬河
托高阳晓筱把明书科的课本带回去后，封佑陵便独自去了下一节课的集合地点，这里不是书舍也不是讲堂，而是一个校场。
狩初书院占地之大绝对出乎世人的意料，至少封佑陵也不曾听说过有哪个书院上个课都能占用一个校场的，而且这个校场并不比一般军镇的校场小。
校场西侧还有一条小河缠绕而过，看方向大概是流向浮槎湖那边的，远远看去还隐约能看到阵阵水气笼在河面上。
封佑陵来到校场时，看到杨御和公孙逸两人已经在场边站着了，同时也看到包括曹骧在内的一圈华服少年，还有一个让封佑陵见着有些尴尬的人——临国王姬澹台霜。
当日争夺独立楼院的大比时，澹台霜率先登上了一座擂台，一人一剑连续击退了十三名对手，打得无人再敢上台挑战。只不过当日封佑陵因为阴阳家的事，并未对其它擂台的情况投去过多关注，故而不知这个情况。
当封佑陵目光扫过蓝衣少女时，对方也突然抬起了头，与封佑陵四目对视。封佑陵看到的，是一双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眼珠子外面仿佛结着一层冰壳子。
同时封佑陵再次升起了在当日考核的那个湖畔时相同的感觉，总感觉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似的。
其实他自己倒是忽略了一件事，昨日在大礼堂内闹了那么一出，整个书院内已经没有多少人不知道卫国公子陵这个人了。
当杨御和公孙逸走了过来时，封佑陵收回了目光，微微苦笑了一下。早知道会成为同窗，当日就不该扯上这位看着就不好惹的临国王姬来“回敬”那临国辅相了。
就在封佑陵脑海里不着边际地想着东西时，一名黑袍教习走进了校场，而后直接走上校场最北侧的点将台上。
校场内诸生静静看着黑袍教习走上了点将台，当他拂袖转身站定时，只是在那站着还没有说话，诸生却都感觉到了他身上仿佛有一股充满压迫性的气势。从靖安五年仲夏至靖安七年秋一直在卫国东南镇守府混迹着的封佑陵及杨御二人，更能感受到这种无形散发出来的气势，那是久为沙场将帅者的气势。
隐居沧域东海之畔十二年，当日重新踏入书院大门的那一刻，过其名便曾暂时的将垂钓十二年才养成的恬淡抛去，锋芒重现。此刻站在点将台上，他同样没有刻意隐去当年叱咤沙场所养成的气势。
那是在尸山血海中滚爬出来的气势。
黑袍教习负手站立在点将台上，扫视了诸生一眼，而后缓缓开口道：“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在大选时都参加过‘兵’字帐篷里的兵棋对抗，所以你们应该知道自己今日站在校场上，要学的是什么。”
“古往今来，为大将者，手上无不沾染了无数鲜血，故道家典籍《道德经》中有言，‘夫兵者，不祥之器’。”
“可你们要记着，纵然圣人有言后者乃不详之器，那也得等你们真正能统兵作战纵横疆场时，才有资格被人评作‘佳兵不详’！”
在黑袍教习那仿佛带着金铁之音的声音中，众人表情都下意识为之一肃。
“欲为将者，先学如何为兵。”过其名看着台下站得七零八落的一群人，冷冷说道：“现在给你们三之一刻钟的时间，以军阵队列，列队！”
过其名话音刚落，校场上诸生炸了窝般动了起来，但在场众人彼此并不熟悉，更谈不上有何默契了，各自穿插走动着，跟盲头苍蝇似的。
能出现在这里的学生都是接触过军事的人，但又绝大多数没有接触过基层军队的集阵演练，比如曹骧虽然也在其他魏国将领的协助下指挥过战事，但各营各队的军士集结列阵都是由基层校官所负责，他身为魏国世子从来无需思量这些。
也正因如此，一时没有人出来改变校场上的乱象。
封佑陵看着乱成一窝蜂似的众人，感觉不站出来本来不想出来也不行了，揉了揉额头，正想站到前面喊话指挥，便看到一名少年已经小跑到了最前方。
那少年站定后，便大声喝道：“面北成列，前列十人！向南鳞去，依次成阵！”
见有人指挥，闹哄哄的校场也为之一静。封佑陵笑了笑，便与杨御及公孙逸两人率先走到前面站好，其余人见状也迅速按照那少年所说进行列阵。
折腾了好一会，方阵才终于列成，封佑陵估摸了一下时间，估计早过了黑袍教习所给的时间了。
这时过其名看着下方已然有模有样的方阵，也没有叱责他们超过了规定时间，目光从方阵前方缓缓掠向最后面，而后收了回来。须臾，在诸生莫名其妙中，一个个名字从他口中迸发而出：
“封佑陵，出列！”
“曹骧，出列！”
“时义，出列！”
“季九，出列！”
“公孙逸，出列！”
“杨御，出列！”
“宋元纬，出列！”
“……”
黑袍教习每喊一个名字，便有一人从队列中走出，没多久，方阵前方已经站了十多个少年。
“初入书院第一天课毕，便聚众对峙私斗，那看来是精力太过旺盛了。”过其名目光在这十余名少年身上扫过，笑了一笑，而后指了点将台西侧的小河，喝道：“现在，先往返越河五十遍！”
这几日虽然没有再下雪，但天气早已转寒，众人转头看着冒着寒气的小河，眼皮猛地跳了跳。
死寂中，封佑陵摸了摸鼻子，而后率先脱了外袍，向河边走了过去。
杨御撇了一眼对方比自己这边多了几倍的人，扯了扯嘴角，便和公孙逸跟了过去。
封佑陵看了眼走到身旁的两名少年，相视苦笑了一下，而后放下外袍，穿着件单衣就噗通一声跳到了河中。
“怎么样？”杨御一边解下外袍一边笑着问道。
小河的水冰寒刺骨，纵然封佑陵身体素质要比普通人强很多，依旧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转头看着向自己问话的杨御，少年中翻了个白眼，呲着牙喊道：“我说很暖你信吗？”
“信啊！”杨御与公孙逸对视一眼后，忽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后一起跳到了河中。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看着仍不断在校场西侧那条河里往返扑腾着的十余名少年，嘴角微微抽搐，终于记起燕祺然在大礼堂说的那句话。
书院里私斗，后果会很严重。
狩初书院占地之大绝对出乎世人的意料，至少封佑陵也不曾听说过有哪个书院上个课都能占用一个校场的，而且这个校场并不比一般军镇的校场小。
校场西侧还有一条小河缠绕而过，看方向大概是流向浮槎湖那边的，远远看去还隐约能看到阵阵水气笼在河面上。
封佑陵来到校场时，看到杨御和公孙逸两人已经在场边站着了，同时也看到包括曹骧在内的一圈华服少年，还有一个让封佑陵见着有些尴尬的人——临国王姬澹台霜。
当日争夺独立楼院的大比时，澹台霜率先登上了一座擂台，一人一剑连续击退了十三名对手，打得无人再敢上台挑战。只不过当日封佑陵因为阴阳家的事，并未对其它擂台的情况投去过多关注，故而不知这个情况。
当封佑陵目光扫过蓝衣少女时，对方也突然抬起了头，与封佑陵四目对视。封佑陵看到的，是一双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眼珠子外面仿佛结着一层冰壳子。
同时封佑陵再次升起了在当日考核的那个湖畔时相同的感觉，总感觉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似的。
其实他自己倒是忽略了一件事，昨日在大礼堂内闹了那么一出，整个书院内已经没有多少人不知道卫国公子陵这个人了。
当杨御和公孙逸走了过来时，封佑陵收回了目光，微微苦笑了一下。早知道会成为同窗，当日就不该扯上这位看着就不好惹的临国王姬来“回敬”那临国辅相了。
就在封佑陵脑海里不着边际地想着东西时，一名黑袍教习走进了校场，而后直接走上校场最北侧的点将台上。
校场内诸生静静看着黑袍教习走上了点将台，当他拂袖转身站定时，只是在那站着还没有说话，诸生却都感觉到了他身上仿佛有一股充满压迫性的气势。从靖安五年仲夏至靖安七年秋一直在卫国东南镇守府混迹着的封佑陵及杨御二人，更能感受到这种无形散发出来的气势，那是久为沙场将帅者的气势。
隐居沧域东海之畔十二年，当日重新踏入书院大门的那一刻，过其名便曾暂时的将垂钓十二年才养成的恬淡抛去，锋芒重现。此刻站在点将台上，他同样没有刻意隐去当年叱咤沙场所养成的气势。
那是在尸山血海中滚爬出来的气势。
黑袍教习负手站立在点将台上，扫视了诸生一眼，而后缓缓开口道：“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在大选时都参加过‘兵’字帐篷里的兵棋对抗，所以你们应该知道自己今日站在校场上，要学的是什么。”
“古往今来，为大将者，手上无不沾染了无数鲜血，故道家典籍《道德经》中有言，‘夫兵者，不祥之器’。”
“可你们要记着，纵然圣人有言后者乃不详之器，那也得等你们真正能统兵作战纵横疆场时，才有资格被人评作‘佳兵不详’！”
在黑袍教习那仿佛带着金铁之音的声音中，众人表情都下意识为之一肃。
“欲为将者，先学如何为兵。”过其名看着台下站得七零八落的一群人，冷冷说道：“现在给你们三之一刻钟的时间，以军阵队列，列队！”
过其名话音刚落，校场上诸生炸了窝般动了起来，但在场众人彼此并不熟悉，更谈不上有何默契了，各自穿插走动着，跟盲头苍蝇似的。
能出现在这里的学生都是接触过军事的人，但又绝大多数没有接触过基层军队的集阵演练，比如曹骧虽然也在其他魏国将领的协助下指挥过战事，但各营各队的军士集结列阵都是由基层校官所负责，他身为魏国世子从来无需思量这些。
也正因如此，一时没有人出来改变校场上的乱象。
封佑陵看着乱成一窝蜂似的众人，感觉不站出来本来不想出来也不行了，揉了揉额头，正想站到前面喊话指挥，便看到一名少年已经小跑到了最前方。
那少年站定后，便大声喝道：“面北成列，前列十人！向南鳞去，依次成阵！”
见有人指挥，闹哄哄的校场也为之一静。封佑陵笑了笑，便与杨御及公孙逸两人率先走到前面站好，其余人见状也迅速按照那少年所说进行列阵。
折腾了好一会，方阵才终于列成，封佑陵估摸了一下时间，估计早过了黑袍教习所给的时间了。
这时过其名看着下方已然有模有样的方阵，也没有叱责他们超过了规定时间，目光从方阵前方缓缓掠向最后面，而后收了回来。须臾，在诸生莫名其妙中，一个个名字从他口中迸发而出：
“封佑陵，出列！”
“曹骧，出列！”
“时义，出列！”
“季九，出列！”
“公孙逸，出列！”
“杨御，出列！”
“宋元纬，出列！”
“……”
黑袍教习每喊一个名字，便有一人从队列中走出，没多久，方阵前方已经站了十多个少年。
“初入书院第一天课毕，便聚众对峙私斗，那看来是精力太过旺盛了。”过其名目光在这十余名少年身上扫过，笑了一笑，而后指了点将台西侧的小河，喝道：“现在，先往返越河五十遍！”
这几日虽然没有再下雪，但天气早已转寒，众人转头看着冒着寒气的小河，眼皮猛地跳了跳。
死寂中，封佑陵摸了摸鼻子，而后率先脱了外袍，向河边走了过去。
杨御撇了一眼对方比自己这边多了几倍的人，扯了扯嘴角，便和公孙逸跟了过去。
封佑陵看了眼走到身旁的两名少年，相视苦笑了一下，而后放下外袍，穿着件单衣就噗通一声跳到了河中。
“怎么样？”杨御一边解下外袍一边笑着问道。
小河的水冰寒刺骨，纵然封佑陵身体素质要比普通人强很多，依旧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转头看着向自己问话的杨御，少年中翻了个白眼，呲着牙喊道：“我说很暖你信吗？”
“信啊！”杨御与公孙逸对视一眼后，忽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后一起跳到了河中。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看着仍不断在校场西侧那条河里往返扑腾着的十余名少年，嘴角微微抽搐，终于记起燕祺然在大礼堂说的那句话。
书院里私斗，后果会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