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真的没有的有
直到封佑陵走出了人群后，擂台周围的大多数人才从靠近那群阴阳家弟子的新生传开的话中得知，原来刚才封佑陵射出的那支黑色羽箭是折去了箭头的。
而一支没有箭头的羽箭竟然将那阴阳家弟子身上的阴阳袍射穿了，可想而知这一箭蕴含的力量有多大。
守在这两座擂台旁边的书院教习看着议论纷纷的诸生，对视了一眼，彼此看到了对方嘴角那一抹略带无奈的微笑，心想如果这些人能听到箭杆撞在那黄袍阴阳家弟子身上时，空中响起的那一声微弱的骨折声，或许会对封佑陵的那一箭有更深的体会。
而在距离这边七八丈外的一个擂台上，一名蓝衣少女一剑逼开了自己的对手，余光看向封佑陵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时雪还没有停，反而又大了起来，蓬松的雪花像羽毛、像棉花，各自在空中飘摇、盘旋。此时无风，雪花纷洒，却仿佛让天地陷入了静谧。
封佑陵一行人走出人群后没多久，身后忽然有几个人追了上来，边追边喊道：“兄台留步！姑娘留步！”
封佑陵转头望去，只见走在最前面那人正是之前被高阳晓筱用银针逼下了擂台的布衣少年，而他身后还有一个和他长得极为相像的少年，同时还有另外几个自己没有什么印象的人。
布衣少年走了上来，分别递给了封佑陵和高阳晓筱一块牌子，迎着他们疑惑的目光，笑着解释道：“我觉得这边两座擂台上你们两位胜得实至名归，所以上台说了几句，大家都赞同，两位教习也没有意见，所以这两座楼院归你们了。”
封佑陵接过那牌子，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布衣少年还想要说话，但他身旁那与他长相相像的少年看得出封佑陵的情绪并不是很好，于是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公子若还有事，就先走一步吧，大家同在书院，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封佑陵答完，又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还有，用不着叫什么公子，还是叫兄台好。”
对面的少年愣了一下，也笑着点了点头。
……
与那对布衣兄弟分别后，一行人继续往广场外走着，渐渐远离了人群。
高阳晓筱转了转手中的牌子，脑海中忽然又闪过了封佑陵最后背对着那黄袍阴阳家弟子时，头也没回射出的那一箭的画面，有些好奇地问道：“你那一箭？”
封佑陵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再让我射一遍，未必能再射得好。”
说完，封佑陵抬头看了一眼雪花纷飞的天空，便迎着茫茫大雪抬步向前走去。高阳晓筱刚想跟上去，袖子却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红衣少女转头，见是杨薫茉走到了自己身旁，困惑了一瞬，也会意与她一同放慢了脚步。两人慢慢落在了人群后，高阳晓筱看了一眼封佑陵雪中的背影，才小声地问道：“薰茉姐姐，你觉不觉得这家伙今天有点奇怪？”
“晓筱，你知不知道当年小陵的疯子之名是怎么来的？”杨薰茉想了一下，没有回答，却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高阳晓筱怔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没等她回过神来，杨薫茉整理了下思绪后，将记忆深处那些画面向她娓娓道来：
“小陵九岁那年的上元节，大王在王宫设夜宴，那天他在云永湖畔一个人单挑了国公巷十一个勋贵公子……他自己当时被打得鼻青脸肿，却几乎将那群国公府子弟打了个半残。而这件事中令外人觉得最诡异的是，事后那些国公元老没有一个人敢为这件事发难，尽管是他们的宝贝儿孙被揍得不成人样。第二日，小陵这个卫国六王子的疯子之名就传遍了整个王城。”
杨薫茉回想起当时那个鼻青脸肿的站在群臣面前，却依旧冷冷握着拳头的小王子，轻笑了一下，然后问道：“知道当年小陵为什么会在夜宴前放肆如此吗？”
高阳晓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是第一次听人说起封佑陵小时候的事，虽然之前也感觉得到封佑陵这个大国王子跟世间其他大多数的权贵子弟都有些不太一样，却也没想到他自小便如此的，如此的……反正比自己这种江湖儿女还要放荡不羁一点。
在她思绪飘忽间，杨薫茉已经给出了答案。
“因为他们当中有人说了一句‘瞧那没娘的家伙’……”杨薫茉声音平静地说着，脸上却露出了讽刺的神情，这是高阳晓筱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只听她顿了一下后，轻呼了口气，接着说道：“还哄笑了起来。”
“所以事后那些国公元老没一个敢提这件事，而且听说第二天五王子带人去了国公巷，一家一家把那些个有份参与的勋贵子弟家的大门给拆了。”杨薫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轻声接着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今日事情始末原因，但我直觉告诉我这跟当年的事情好像，王妃……已经离开小陵十二年了。”
雪依旧在下，天地茫茫。
听完杨薫茉的话，高阳晓筱转头看着封佑陵的背影，有些出神。这时杨薫茉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她，微笑着问道：“晓筱，你是不是有点喜欢小陵？”
高阳晓筱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小脸通红，羞恼道：“薫茉姐姐你……”
没等她说完，杨薫茉伸手碰了碰她鼻子，略带促狭地笑道：“我也只是问问，还有……真的没有？”
杨薫茉话锋突转，高阳晓筱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扁嘴看了她一眼，小声道：“才没有……”
想了一下，红衣少女又嚅嚅地补充道：“我只是喜欢他带我去玩还有找好吃的。”
“那以后就继续让他带你去玩和吃好吃的好了，”杨薫茉微笑地看着她，轻摇了下头，笑道：“小陵别的不好说，吃和玩是从小就在王城的大街小巷里练出来的。”
说完，杨薫茉看着封佑陵行走在雪中的背影，又向她说道：“小陵现在这样子，你不过去一下？”
“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过去啊？”高阳晓筱双手交握在袖子里放在小腹前，别开了脑袋。
杨薫茉笑了起来，轻声道：“就算是朋友，朋友不开心，也是要互相关心的啊。”
高阳晓筱皱着眉想了一下，觉得是这个道理，刚想抬步，又停了下来，向杨薫茉强调道：“只是朋友的关心。”
杨薫茉朝她点了点头，肯定道：“只是朋友。”
高阳晓筱这才嗯了一声，朝封佑陵追了上去。快要追上的时候，少女便喊道：“喂，封佑陵，你真的没事吧？”
封佑陵转头看着已经跑到了自己跟前的少女，笑了一下，说道：“没事。”
“真的没事？”少女不死心地问道。
封佑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的没事。”
“那现在有没有事？”说话间，高阳晓筱将藏在身后的雪团一把塞到封佑陵的衣领里，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纷飞雪花中，笑声若银铃。
封佑陵唇角扬了扬，弯腰捧起了一捧雪，向红衣少女追了过去。
……
没有人知道，自从当年那个五岁的小男孩等不到自己娘亲回来后，就开始默默在心底里记下了一些账。随着年龄的增长，知道的东西越多，心里的那本账本就越厚。
那本账本里有人名，有国名，也有一些修行宗门的名字。
当年天下伐墨的时候，其实开进南域的不止是世俗国家的联军，还有一些修行宗门。只不过昆仑大地上素来有铁律，修行宗门与世俗政权不相侵，所以那些宗门入南域不是打着讨伐大同国的旗号，而是打着与墨家一决仇怨的旗号。
但天下人都知道，当年的大同国和墨家本就是一体的，要不然当年南域那埋骨百万的沙场上，也不会留下那支给诸国烙下恐怖印记的墨家白衣军的传说。
而阴阳家，正是十二年前那些趁势打入南域的修行宗门其中之一，也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个。
这些，连杨薫茉和杨御都不曾知道。
……
飘雪中，墨衣少年追着前面的红衣少女。他们的后面，杨薰茉看着两人追逐的背影，微微合上了双眼。许久，唇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而一支没有箭头的羽箭竟然将那阴阳家弟子身上的阴阳袍射穿了，可想而知这一箭蕴含的力量有多大。
守在这两座擂台旁边的书院教习看着议论纷纷的诸生，对视了一眼，彼此看到了对方嘴角那一抹略带无奈的微笑，心想如果这些人能听到箭杆撞在那黄袍阴阳家弟子身上时，空中响起的那一声微弱的骨折声，或许会对封佑陵的那一箭有更深的体会。
而在距离这边七八丈外的一个擂台上，一名蓝衣少女一剑逼开了自己的对手，余光看向封佑陵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时雪还没有停，反而又大了起来，蓬松的雪花像羽毛、像棉花，各自在空中飘摇、盘旋。此时无风，雪花纷洒，却仿佛让天地陷入了静谧。
封佑陵一行人走出人群后没多久，身后忽然有几个人追了上来，边追边喊道：“兄台留步！姑娘留步！”
封佑陵转头望去，只见走在最前面那人正是之前被高阳晓筱用银针逼下了擂台的布衣少年，而他身后还有一个和他长得极为相像的少年，同时还有另外几个自己没有什么印象的人。
布衣少年走了上来，分别递给了封佑陵和高阳晓筱一块牌子，迎着他们疑惑的目光，笑着解释道：“我觉得这边两座擂台上你们两位胜得实至名归，所以上台说了几句，大家都赞同，两位教习也没有意见，所以这两座楼院归你们了。”
封佑陵接过那牌子，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布衣少年还想要说话，但他身旁那与他长相相像的少年看得出封佑陵的情绪并不是很好，于是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公子若还有事，就先走一步吧，大家同在书院，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封佑陵答完，又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还有，用不着叫什么公子，还是叫兄台好。”
对面的少年愣了一下，也笑着点了点头。
……
与那对布衣兄弟分别后，一行人继续往广场外走着，渐渐远离了人群。
高阳晓筱转了转手中的牌子，脑海中忽然又闪过了封佑陵最后背对着那黄袍阴阳家弟子时，头也没回射出的那一箭的画面，有些好奇地问道：“你那一箭？”
封佑陵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再让我射一遍，未必能再射得好。”
说完，封佑陵抬头看了一眼雪花纷飞的天空，便迎着茫茫大雪抬步向前走去。高阳晓筱刚想跟上去，袖子却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红衣少女转头，见是杨薫茉走到了自己身旁，困惑了一瞬，也会意与她一同放慢了脚步。两人慢慢落在了人群后，高阳晓筱看了一眼封佑陵雪中的背影，才小声地问道：“薰茉姐姐，你觉不觉得这家伙今天有点奇怪？”
“晓筱，你知不知道当年小陵的疯子之名是怎么来的？”杨薰茉想了一下，没有回答，却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高阳晓筱怔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没等她回过神来，杨薫茉整理了下思绪后，将记忆深处那些画面向她娓娓道来：
“小陵九岁那年的上元节，大王在王宫设夜宴，那天他在云永湖畔一个人单挑了国公巷十一个勋贵公子……他自己当时被打得鼻青脸肿，却几乎将那群国公府子弟打了个半残。而这件事中令外人觉得最诡异的是，事后那些国公元老没有一个人敢为这件事发难，尽管是他们的宝贝儿孙被揍得不成人样。第二日，小陵这个卫国六王子的疯子之名就传遍了整个王城。”
杨薫茉回想起当时那个鼻青脸肿的站在群臣面前，却依旧冷冷握着拳头的小王子，轻笑了一下，然后问道：“知道当年小陵为什么会在夜宴前放肆如此吗？”
高阳晓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是第一次听人说起封佑陵小时候的事，虽然之前也感觉得到封佑陵这个大国王子跟世间其他大多数的权贵子弟都有些不太一样，却也没想到他自小便如此的，如此的……反正比自己这种江湖儿女还要放荡不羁一点。
在她思绪飘忽间，杨薫茉已经给出了答案。
“因为他们当中有人说了一句‘瞧那没娘的家伙’……”杨薫茉声音平静地说着，脸上却露出了讽刺的神情，这是高阳晓筱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只听她顿了一下后，轻呼了口气，接着说道：“还哄笑了起来。”
“所以事后那些国公元老没一个敢提这件事，而且听说第二天五王子带人去了国公巷，一家一家把那些个有份参与的勋贵子弟家的大门给拆了。”杨薫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轻声接着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今日事情始末原因，但我直觉告诉我这跟当年的事情好像，王妃……已经离开小陵十二年了。”
雪依旧在下，天地茫茫。
听完杨薫茉的话，高阳晓筱转头看着封佑陵的背影，有些出神。这时杨薫茉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她，微笑着问道：“晓筱，你是不是有点喜欢小陵？”
高阳晓筱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小脸通红，羞恼道：“薫茉姐姐你……”
没等她说完，杨薫茉伸手碰了碰她鼻子，略带促狭地笑道：“我也只是问问，还有……真的没有？”
杨薫茉话锋突转，高阳晓筱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扁嘴看了她一眼，小声道：“才没有……”
想了一下，红衣少女又嚅嚅地补充道：“我只是喜欢他带我去玩还有找好吃的。”
“那以后就继续让他带你去玩和吃好吃的好了，”杨薫茉微笑地看着她，轻摇了下头，笑道：“小陵别的不好说，吃和玩是从小就在王城的大街小巷里练出来的。”
说完，杨薫茉看着封佑陵行走在雪中的背影，又向她说道：“小陵现在这样子，你不过去一下？”
“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过去啊？”高阳晓筱双手交握在袖子里放在小腹前，别开了脑袋。
杨薫茉笑了起来，轻声道：“就算是朋友，朋友不开心，也是要互相关心的啊。”
高阳晓筱皱着眉想了一下，觉得是这个道理，刚想抬步，又停了下来，向杨薫茉强调道：“只是朋友的关心。”
杨薫茉朝她点了点头，肯定道：“只是朋友。”
高阳晓筱这才嗯了一声，朝封佑陵追了上去。快要追上的时候，少女便喊道：“喂，封佑陵，你真的没事吧？”
封佑陵转头看着已经跑到了自己跟前的少女，笑了一下，说道：“没事。”
“真的没事？”少女不死心地问道。
封佑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的没事。”
“那现在有没有事？”说话间，高阳晓筱将藏在身后的雪团一把塞到封佑陵的衣领里，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纷飞雪花中，笑声若银铃。
封佑陵唇角扬了扬，弯腰捧起了一捧雪，向红衣少女追了过去。
……
没有人知道，自从当年那个五岁的小男孩等不到自己娘亲回来后，就开始默默在心底里记下了一些账。随着年龄的增长，知道的东西越多，心里的那本账本就越厚。
那本账本里有人名，有国名，也有一些修行宗门的名字。
当年天下伐墨的时候，其实开进南域的不止是世俗国家的联军，还有一些修行宗门。只不过昆仑大地上素来有铁律，修行宗门与世俗政权不相侵，所以那些宗门入南域不是打着讨伐大同国的旗号，而是打着与墨家一决仇怨的旗号。
但天下人都知道，当年的大同国和墨家本就是一体的，要不然当年南域那埋骨百万的沙场上，也不会留下那支给诸国烙下恐怖印记的墨家白衣军的传说。
而阴阳家，正是十二年前那些趁势打入南域的修行宗门其中之一，也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个。
这些，连杨薫茉和杨御都不曾知道。
……
飘雪中，墨衣少年追着前面的红衣少女。他们的后面，杨薰茉看着两人追逐的背影，微微合上了双眼。许久，唇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