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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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那一年在青丘国都城的中秋庙会里,高阳晓筱曾不经意提起林中初见时,封佑陵手中握着的那张鲜红色长弓,还说他那时穿得黑漆漆的却握着把红色的弓,好奇怪的样子。

    之后在热闹的南街到处逛着的时候,高阳晓筱突然消失不见,当少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回来时候,手中已经多了几串冰糖葫芦。

    少女分别递了一串给杨薫茉和杨御,最后将一串递到了封佑陵面前,似是好不情愿地道:“呐,给你的。”

    那刻整个南街的人们都还正沉浸在锣鼓声、孩子的嬉笑声及人群的欢闹声混杂形成的欢腾气息中,只有封佑陵看着递到眼前的糖葫芦,没有说话。

    许久,他盯着高阳晓筱的眼睛,笑了笑,说:“我不吃冰糖葫芦的,你吃吧。”

    说完,少年轻笑了笑,然后转头抬步向前走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们。

    高阳晓筱看着他的背影,一刹那有种封佑陵的背影骤然变得有些萧索似的感觉,她有些茫然地呆站了一会,然后小声地问:“薫茉姐姐,这家伙怎么了?”

    杨薫茉沉默,一时没有出声。

    ……

    那天过去了许久之后的一天夜里,在湖边小楼的屋顶上,封佑陵仰望着璀璨的星空,给身旁的红衣少女讲了一个故事。

    很多年前,有一个出身显赫,不用忧心柴米油盐的小男孩,从出生起就一直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天最大的烦恼,便只是去哪里玩可以玩得开心。

    直到有一天,他还带着白天玩耍时的兴奋在床上折腾着不愿睡觉,一个侍女忽然从门外小跑进来,小声告诉他他娘亲来了。

    那小男孩眼珠子一转,立马趴在床上装睡,侍女则在女主人进来后,偷笑着退了出去。

    男孩的娘亲进来后,看着趴在床上把自己摊成大字的小男孩,忍不住笑着轻拍了下他的屁股,之后轻手轻脚地将他翻过了身来,帮他盖上了被子,又细细抚平。

    这期间,小男孩一直在心里偷笑着,继续装着睡。

    那一天晚上,女子坐在小男孩的床边,对他说了许多话。有些他听得懂,有些他那时还听不明白。

    那时小男孩以为是娘亲在和他在玩游戏,一直忍着没睁眼,直到女子起身离开时,他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眯着眼顽皮地偷笑着看着娘亲离开。

    但小男孩怎么也没想到,娘亲这一离开,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不曾想到,那竟是他最后一次在母亲跟前顽皮了。

    他多想回到五岁那年的那天晚上,在娘亲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嘻嘻哈哈地睁开眼,顽皮地拉着她的手。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绝不会放手。

    可是没有如果。

    小男孩的娘亲离开的当晚,给他留下了一些东西,其中包括两串冰糖葫芦,和一根不知名的红色兽筋,就放在他的床前。

    娘亲离开后,小男孩将两串冰糖葫芦吃剩了两颗,便再也没有吃下去。因为他害怕吃完了这两串冰糖葫芦,却等不到娘亲回来。

    那两颗剩下的冰糖葫芦被他珍惜地放到了一个原本装着夜明珠的檀木盒内,至今放在儿时的卧房内,至于那颗硕大的夜明珠,小男孩哪还有半分记得被自己随手扔到哪去了。

    只是,即便他没有吃完那两串冰糖葫芦,也没有等到自己娘亲回来。

    而从那以后,小男孩再也没有吃过糖葫芦。

    在意识到娘亲可能再也回不来后,小男孩哭了很多天,哭到声音哑了,哭到泪水也干了。在父亲从南边归来后的一天晚上,他紧紧握着娘亲留下的那根红色的兽筋,在书房里找到了自己父亲,只说了一句话:“我想要一把弓。”

    半个多月后的一个傍晚,也是在那个书房里,父亲将一张鲜红色的长弓交到了他的手上。那时尚且年幼的他还拉不动那张弓,却跑到了王城最高的地方,也就是钟楼顶层之上,凝神握弓,一言不发南望了整整一夜,直到晕厥。

    那张鲜红色的长弓陪着小男孩幼时修武,陪着他浪荡天下,陪着他上阵杀敌,一直陪着他。

    弓名,糖葫芦。

    故事里的小男孩叫封佑陵,故事里的女子是大卫王妃,也是当年墨家十三执事墨者之一。

    那一年,封佑陵五岁。

    那一年,天下伐墨,掀起了南域大同的灭国之战。

    那一年,大卫王妃手持钜子令出宫南归,此后,再也没有回到小男孩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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