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鹿野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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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瑨离开月支的第二天,月支城里渐渐有了各种传言,很多消息灵通的人开始四处走动。

    其中最活跃的当然是琦公子。他是大王的远房表兄,父亲原本在朝中为官。因与大王政见不一,又被查出有贪脏枉法之事,大王看在是王室宗亲的面子上,加上很多人为他求情,所以只是免了他的官职,没有深究。

    但琦公子却心怀不满,认为珥是借机报复。他原本就好热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大王战败的传言让他兴奋不已,不禁四处打听。

    随着得到的消息越来越多,他便得出几条结论,逢人便说。一是大王以春猎为名,实际是率领大军去攻打无妄了,结果被无妄军队打了伏击,全军覆没,只剩几千残兵退守岐山,岐山已被无妄军队团团包围,只有在山上等死的份了。

    二是瑨公子见势不妙,便让太宰昶打开国库,把国库的财物全部装船运走,自己带着家人远走高飞了。

    三是瑨早就和瑶姬这个鹿野的狐狸精有染,并让她怀了孕,所以逃走时把她也带走了。

    四是琪公主也跟着瑨一起逃走,还带走了自己的全部嫁妆,准备远嫁鹿野。

    五是瑨为了让太宰昶答应运走国库的宝贝,给了昶一大笔银子和宝物。

    一些人原本对这些传言将信将疑。但后来发现瑨公子、瑶姬和琪公主确实不见了,那两艘最大的大船也不见了,而且昨夜国库码头确实在人在搬运东西,这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也便渐渐信了。

    到了第三天,城里已是沸沸扬扬,大家都在谈论那些传言,开始还是私下里说说,后来就有人在公开场合高声议论,不久就路人皆知了。

    昶的府邸更是人来人往,有来求证的,更多的是来指责的。

    昶自然不能留在府里,送走瑨公子后他就有心留意,虽然已吩咐国库的人一律不得走漏消息,但还是担心人多嘴杂。所以一听到这些流言,便知不妙。

    昶知道这种事情无法辩解,就偷偷离家,把自己关在了国库的一间屋里,吩咐侍卫无论谁来也不能开门。虽然他知道这消息迟早瞒不住,但此时还不是说实话的时候,他也不愿对人说瞎话,于是只能选择不说话。

    国库是禁地,就是官员,如果没有令牌也根本不让进来。

    那些不知亲人下落的家人心中着急,但毕竟没有确切的消息。只能求上天保佑他们亲人仍在大王的身边。

    送信回来的沨被人问了无数遍有没有看见某人的问题,但除了他能确认的少数几个人,其他人他只能摇头以对。当时的他只顾着保护大王,哪有心思管其他人。

    到了第四日,大王战败的传言终于得到证实,一些出征战死的王室子孙和将军的尸体被封地上的人陆续运回都城。到过战争发生地的这些人叙说着月支士兵尸横遍野的惨状,能运回城中的都是在月支境内退往岐山的途中被无妄军队追杀身亡的人,而死在无妄的将士已是无法再回月支。所以到底死了多少人根本无从知晓。

    月支人这才真切体会到战败所带来的伤痛。

    月支城里满城素缟,哭声震天。

    见到死者的亲人自不必说,家有亲人出征但又不知音讯的也是触景生情,借着吊唁的机会放声大哭,其中一些人甚至不惜冒险去战场寻找亲人的下落。

    那些赞同出征的公子大臣部分跟着大王出征了,其中一些已经躺着被运回了月支。仍在城中的少数人只能默默的忍受着指责和失去亲人的痛苦。

    哀伤之余,便是愤怒。

    其中最愤怒的是老王爷珷。

    他原来便不同意此次出征,此时借着到各家吊唁的机会,毫无顾忌的用沙哑的声音大声指责,“这些败国败家的不肖子孙,也不想想打战是能随随便便就打的吗?两年前侥幸赢了一战,就以为人家好欺负,那是先王在天有灵,保佑月支,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先王辛辛苦苦才建成这座新城,不就是怕别人来欺侮吗。可你们这帮不肖子孙,人家没来打你,你倒先去打人家,你们不把月支的这点家底折腾光,是睡不着还是吃不下。好好的正道不走,非走这绝路,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呀?这些不肖的家伙,实在是气死我了。”

    稍微明理的人便知道他明着说是大家,其实是在说大王。看不惯他作派的人此时不好辩驳,和他持同样观点的人则连连附和。一时间,此次出征失利的责任都推到了大王珥的身上,只是大家嘴上没有明说罢了。

    珷王爷是大王珥的王叔。虽然先王在世时,他也没少与先王作对,但先王去世后,他俨然成了先王的化身。但凡珥想推行什么新政,他总是第一个出来反对。而且打的都是先王的旗号,动不动就以不能违反祖宗先训为理由。弄得想赞成的大臣不敢多说,而反对的的大臣借机附合。最后大王的新政要么无疾而终,要么举步为艰,就算是强力推行,大部分贵族也是阳奉阴违,成效甚微。

    最让珷王爷气不过的是虽然自己极力反对出战,可大王还是下令月支所有封邑的青年家奴必须参军,只有不符合参军条件的才能得以幸免。他恪于礼仪王法,也只能将家奴派往战场。看眼下的情形,这些家奴十有八九已死于战场。这些青年家奴是家族封地的壮劳力,如此一来,封地的人手将严重不足,收成自然会大大减少。

    先王在建新城时,只明确了有封地的各家族的用地和规格,各家需要自建府邸。这些世家子弟明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各不相让。而自家底邸的建造成了各家实力最直接的反映,谁也不想比别人寒碜。因此都是大兴土木,争相攀比。

    等房子建成,再殷实的人家库房也空了大半。原来家底薄的还需要向亲友借债才成建成。所以都指望着这几年有个好收成,把亏空弥补回来,原本要上缴国库的收入也越报越少,尽量为自家多留一点。

    忽然失去这么多家奴,就算平时根本不把他们放在心上的主人也是心痛不已。只是眼下暂时还顾不上这些,各家忙着丧葬事宜,伤心之余也没有精力管别的事情。好在无妄的大军尚未到来,一时还没有危急情况,只是听说水路已被无妄水军封锁,月支的船只已无法通过大河。

    等过了头七,大家痛定思痛,这才发觉如何保住月支成了当务之急。

    珷王爷在反对时振振有辞,一旦让他出主意,就全没了声音。

    大王被困山中,他指定留守的瑨公子不知去向,大王最为倚重的昶又是闭门不出,月支城里一时无人主事,人心惶惶。

    虽然人人都知道大王被困在了岐山上,却无人知道该怎么解救。如果再把守卫都城的军队派出去,白白送死不说,月支城也必将不保。

    大伙这才看到了月支面临的重重危机。

    国不可一日无君,可月支的大王却远在岐山,生死未卜。群臣无首,虽然勉强还是各施其职,但却无人决断,朝野已是一片混乱。

    更严重的是月支都城只有三千守军,加上东山和西山的军队也不到二万之众,一旦无妄大军来袭,这些军队又能支撑多久。

    万一大王在岐山不幸身亡,大王的长子只有五岁,那月支能选他成为新王吗?到时谁来为他做决定。

    还有一种情况是谁都不愿看到的,那就是岐山的大王一旦被俘成为人质,无妄军队押着大王前来月支都城,那月支是否还能应战。

    不管出现哪种情况,月支很可能万劫不复。

    昶当然是最清楚眼下困境的人,但他却无能为力,只能静观其变。

    唯一的希望就是瑨公子,可他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鹿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