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围城？
淅沥朦胧的小雨，笼罩着钟楼空场以及再远处的房屋。
距离钟楼十多米远处设置了一道警戒线，人潮便从那里开始往外蔓延，入目一片花花绿绿的伞丛，夹杂着一些向这边张望的脑袋。
再远一些，空场外围的房屋顶上，也站满了人，个个都是劲装打扮，一看就是江湖中人，轻身功夫了得。
不过很快，萧学雍就发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因素。
原来，正对着这面的那一片片屋檐之上，都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唯有一片房屋之上，仅仅站着一个人，形单影只。
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是单看他笔直的身形，一动不动的姿势，就知道他是高手中的高手。身上气场十足，其他人不敢跟他站在一块也是自然。
而且，从那人的站姿上，萧学雍还看到了几分军中的气息，不觉心中有些好感。
而站在前面的贾道，目光似乎也一直落在那片区域之上，待了片刻，他回过身，似有深意地看着萧学雍一眼，说道:“就以今天的天气为题吧，微雨，题材你自己决定。”
其他人听了，都是一愣。
涉及雨的命题很常见，它好写，也不好写。好写是因为十个有九个文人都曾酝酿过这样的诗句，心中会有些腹稿。不好写，也是因为十个有九个人都写雨，该写的都写了，想要写出新意，很难。
当然，单对于萧学雍来说，这道题就很简单了。因为他只要能及格的分数就可以，也不需要他写出什么精彩。
看来那贾道，是有意要帮一帮萧学雍啊！
后面，老太傅听到自己的学生出了这样一个题目，不禁皱眉。
原本他相信自己的学生能够站在中立的角度上出题，却没想到他竟然想要主动放水。
老太傅对萧学雍有同情护佑之心不假，但是那只是因为把他当做大渝文院外生，当做了自己的一个学子，愿意给他机会。但是现在机会已经给到了，那就应该公平考察。
因而，虽然并没有表露在脸上，但是老太傅心中的不悦还是很明显能够看出来的。
反倒是其他考官看得很开，并没有多在意。
毕竟，这个主题拿出去，就算是有些议论，但也绝对算不得有过。
不过，就在众人心中各种心思的时候，贾道又开口道:“单写雨，就有些过于泛泛化。这样吧，再加一个条件。这位学生一看就是军中出身，或者在军营中待过，那就在微雨的主题上，再加一个军营或者战争的元素。”
这句话一出，其他考官眼睛都是一亮。贾道这道题出得好，当真是应时应景，就算是事后其他人回看，也绝对挑不出毛病。
老太傅脸上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松，显然也很是赞同。
“时间有限，你只有三分钟的思考时间。题材不限，不过建议你，还是从诗词方面着手。”
贾道转身对着萧学雍说道，“当然，联对也可以，只要你的一联出得让在场的考官们觉得有价值，也可以算是通过。”
这样一来，贾道的这道题，主题上有限制，题材上却放开了度，真正算是一道应时应景，难度适宜的好题。其他几位考官心中不禁暗暗赞赏，对于这位与自己同为文院国士的年轻后辈，不禁高看几眼。
而在场包括萧律言在内的其他世家子弟，想的却只是看萧学雍的笑话。在他们看来，不管是怎样的题目，萧学雍都不可能答出来。
贾道出完题，转身朝着老太傅和其他考官一拱手，退到了后面。
所有人顿时都将目光落到了门口站着的萧学雍身上。
“三分钟时间，就算是我们，都不可能这么快地反应出一篇好的作品！”
“贾道国士临时出的题目，那萧学雍就算是提前再有准备，也绝对不可能想到会临场加试这样一道题！”
“呵呵，三分钟，不知道他能憋出一句话吗？”
“萧学雍，可不要随便开口哦！省得落了大会的文气格局……”
其他世家子弟都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甚至小声起哄。
不过他们这些动作，看到那位老太傅的眼中，却是有几分失望和微忿。
这可不是老太傅想要的文人风范，而且，这些世家子弟中，绝对是要出一两个以后大渝文坛的顶梁柱人物。只是这样的气度和风范，又如何能够挑得起文坛大梁？
不管其他人是如何心思，站在门口的萧学雍却是将目光盯在外面淅沥沥的小雨，脑中回想着之前军营中的生活。甚至，他还曾经跟随国侯一起出去剿灭过一些地方乱贼，也算是上过战场。
萧学雍是真的在苦思冥想这个题目。
战场和军营的经历，确实是让他心中有那么几分的感触。但是这种感触对于萧学雍来说，也就最多只能够蔓延到和那些新兵老兵酒后壮言和豪歌上面，要提炼出来，完成一个完整的诗句，或者一个有价值的对子，实在是太难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消逝，萧学雍额上的皱纹，越来越凝重。
包括老太傅在内的众多考官，微微摇摇头，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
其他世家子弟，尤其是萧律言，更是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唯有那出题人贾道，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不时地看向旁边的计时漏斗。
三分钟转瞬而过，萧学雍的额上渗出了汗水，但是脑中依旧是一个句子都没有形成。
眼看着时间快到了，他心中焦急，却没有办法。
后面的贾道盯着漏斗里面最后一滴沙子流尽，随即开口说道：“三分钟已过，这位学子，请拿出你的答案。”
顿时又是密密麻麻的目光盯在萧学雍的身上。
“唉……”
心中叹了一口气，萧学雍知道今天这关是过不去了，心中不禁有几分悲哀的柑橘。他抬头又扫了一眼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又有几分艳羡的意思。
他忽然觉得，这个钟楼就像是一座围城。自己就像是一个围城里的人，而眼前这些平民百姓，就像是围城外面的人。
围城里面的自己，凭借围城，挡住了风雪，却不耐高墙深院锁心绪，想要突破出去。如今更是被逼上墙头，却烙上了一条枷锁，挣脱不开。
他反倒是羡慕起来这些围城外面，争着脖子艳羡自己的平民。
“围城……”
萧学雍忽然喃喃。
“什么？围城？”
其他人顿时都是一愣，看着萧学雍，等着他接下来的内容。
但是很显然，萧学雍并没有接下去补的意思，他也根本没有内容往下补。
这样的话，单是“围城”二字，可不能作为一个完整的答案。至少，你得是个对子上联吧？
不过萧学雍的心思，并没有受到身边其他人的影响。他的目光转过人群，最后落到了远处孑孑独立的那一个江湖高手身上。
此时心中是何感觉，早已经搅乱得不知为何，也不知道自己心向何方。
而忽然，萧学雍看到那江湖高手的身体动了一动，紧接着，便开始做出了一个个奇怪的动作。
这一个个动作，在常人看来，会很奇怪，很别扭，但是对于萧学雍来说，却是熟悉无比！
这是军中的一种动作暗号，或者更准确一点，这是国侯曾经带领过的，如今大多已成老军，改编修整或者转业其他的军队中，曾经用过的一种特殊战时暗号。
因为战斗和保密需要，这种暗号只有国侯军中一些最忠心的将领才知道。这种暗号的最后一次使用，是在十三年前平定雪族之乱的时候。
雪族之乱过后，大渝境内十多年未用兵，当年那些军中老将也都是升的升，离的离，这种战时专用的暗号也成为了他们心中的回忆。
很少有人知道，即便知道，也没人有兴趣去了解一下。
萧学雍应该是唯一一个对那暗号有兴趣，并且完整地学会的人。
因此，在看到那动作的时候，他心中一动。没想到竟然能够在这样的状态下，能够看到当年跟随国侯的忠心老将。
不过，当他将那动作化为一个个原本应该是命令信号情报的字句的时候，忽然一愣。
“这位学子，时间已到，你可有答案？”
老太傅不禁开口问道。
他听清了萧学雍之前的“围城”二字，心中微微一转，隐约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有希望的开头。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萧学雍并没有接下去的觉悟，反而是盯着外面的风景出神。
“什么围城？跟微雨和军营有什么关系？”
“我看，几位考官就直接宣布结果吧，你看他那样子，像是能够打出的吗？”
“就是，要是他能够答出来，我就把我的姓倒着写！”
……
其他的世家子弟们小声起哄着。
老太傅等了一会，见萧学雍依旧没有下文，便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那既然这样，这位学子就请自觉离场吧……”
萧律言的嘴角彻底露出冷笑。
而楼上，其他观看的城中富贵也都是摇摇头，三分钟，连一句成品都没有，那萧学雍确实是不应该来这大会。
顶上第二层的大夫人，眉头也是微微一松。
之前，她看萧学雍走进钟楼，颇感意外，心中又忽然有了一份担忧，因此才特意让萧律言使手段将萧学雍赶出大会。不过现在看来，自己是有些多虑了。
萧学雍，不过是一个粗人。此一次来，不过是垂死挣扎一下而已。
就在所有人觉得大局已定，旁边伺候着的太监仆从在几位考官的示意下准备上前拉正在发愣的萧学雍离开钟楼的时候，后者忽然出声吟诵道：“渭城朝雨……浥轻尘。”
距离钟楼十多米远处设置了一道警戒线，人潮便从那里开始往外蔓延，入目一片花花绿绿的伞丛，夹杂着一些向这边张望的脑袋。
再远一些，空场外围的房屋顶上，也站满了人，个个都是劲装打扮，一看就是江湖中人，轻身功夫了得。
不过很快，萧学雍就发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因素。
原来，正对着这面的那一片片屋檐之上，都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唯有一片房屋之上，仅仅站着一个人，形单影只。
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是单看他笔直的身形，一动不动的姿势，就知道他是高手中的高手。身上气场十足，其他人不敢跟他站在一块也是自然。
而且，从那人的站姿上，萧学雍还看到了几分军中的气息，不觉心中有些好感。
而站在前面的贾道，目光似乎也一直落在那片区域之上，待了片刻，他回过身，似有深意地看着萧学雍一眼，说道:“就以今天的天气为题吧，微雨，题材你自己决定。”
其他人听了，都是一愣。
涉及雨的命题很常见，它好写，也不好写。好写是因为十个有九个文人都曾酝酿过这样的诗句，心中会有些腹稿。不好写，也是因为十个有九个人都写雨，该写的都写了，想要写出新意，很难。
当然，单对于萧学雍来说，这道题就很简单了。因为他只要能及格的分数就可以，也不需要他写出什么精彩。
看来那贾道，是有意要帮一帮萧学雍啊！
后面，老太傅听到自己的学生出了这样一个题目，不禁皱眉。
原本他相信自己的学生能够站在中立的角度上出题，却没想到他竟然想要主动放水。
老太傅对萧学雍有同情护佑之心不假，但是那只是因为把他当做大渝文院外生，当做了自己的一个学子，愿意给他机会。但是现在机会已经给到了，那就应该公平考察。
因而，虽然并没有表露在脸上，但是老太傅心中的不悦还是很明显能够看出来的。
反倒是其他考官看得很开，并没有多在意。
毕竟，这个主题拿出去，就算是有些议论，但也绝对算不得有过。
不过，就在众人心中各种心思的时候，贾道又开口道:“单写雨，就有些过于泛泛化。这样吧，再加一个条件。这位学生一看就是军中出身，或者在军营中待过，那就在微雨的主题上，再加一个军营或者战争的元素。”
这句话一出，其他考官眼睛都是一亮。贾道这道题出得好，当真是应时应景，就算是事后其他人回看，也绝对挑不出毛病。
老太傅脸上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松，显然也很是赞同。
“时间有限，你只有三分钟的思考时间。题材不限，不过建议你，还是从诗词方面着手。”
贾道转身对着萧学雍说道，“当然，联对也可以，只要你的一联出得让在场的考官们觉得有价值，也可以算是通过。”
这样一来，贾道的这道题，主题上有限制，题材上却放开了度，真正算是一道应时应景，难度适宜的好题。其他几位考官心中不禁暗暗赞赏，对于这位与自己同为文院国士的年轻后辈，不禁高看几眼。
而在场包括萧律言在内的其他世家子弟，想的却只是看萧学雍的笑话。在他们看来，不管是怎样的题目，萧学雍都不可能答出来。
贾道出完题，转身朝着老太傅和其他考官一拱手，退到了后面。
所有人顿时都将目光落到了门口站着的萧学雍身上。
“三分钟时间，就算是我们，都不可能这么快地反应出一篇好的作品！”
“贾道国士临时出的题目，那萧学雍就算是提前再有准备，也绝对不可能想到会临场加试这样一道题！”
“呵呵，三分钟，不知道他能憋出一句话吗？”
“萧学雍，可不要随便开口哦！省得落了大会的文气格局……”
其他世家子弟都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甚至小声起哄。
不过他们这些动作，看到那位老太傅的眼中，却是有几分失望和微忿。
这可不是老太傅想要的文人风范，而且，这些世家子弟中，绝对是要出一两个以后大渝文坛的顶梁柱人物。只是这样的气度和风范，又如何能够挑得起文坛大梁？
不管其他人是如何心思，站在门口的萧学雍却是将目光盯在外面淅沥沥的小雨，脑中回想着之前军营中的生活。甚至，他还曾经跟随国侯一起出去剿灭过一些地方乱贼，也算是上过战场。
萧学雍是真的在苦思冥想这个题目。
战场和军营的经历，确实是让他心中有那么几分的感触。但是这种感触对于萧学雍来说，也就最多只能够蔓延到和那些新兵老兵酒后壮言和豪歌上面，要提炼出来，完成一个完整的诗句，或者一个有价值的对子，实在是太难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消逝，萧学雍额上的皱纹，越来越凝重。
包括老太傅在内的众多考官，微微摇摇头，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
其他世家子弟，尤其是萧律言，更是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唯有那出题人贾道，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不时地看向旁边的计时漏斗。
三分钟转瞬而过，萧学雍的额上渗出了汗水，但是脑中依旧是一个句子都没有形成。
眼看着时间快到了，他心中焦急，却没有办法。
后面的贾道盯着漏斗里面最后一滴沙子流尽，随即开口说道：“三分钟已过，这位学子，请拿出你的答案。”
顿时又是密密麻麻的目光盯在萧学雍的身上。
“唉……”
心中叹了一口气，萧学雍知道今天这关是过不去了，心中不禁有几分悲哀的柑橘。他抬头又扫了一眼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又有几分艳羡的意思。
他忽然觉得，这个钟楼就像是一座围城。自己就像是一个围城里的人，而眼前这些平民百姓，就像是围城外面的人。
围城里面的自己，凭借围城，挡住了风雪，却不耐高墙深院锁心绪，想要突破出去。如今更是被逼上墙头，却烙上了一条枷锁，挣脱不开。
他反倒是羡慕起来这些围城外面，争着脖子艳羡自己的平民。
“围城……”
萧学雍忽然喃喃。
“什么？围城？”
其他人顿时都是一愣，看着萧学雍，等着他接下来的内容。
但是很显然，萧学雍并没有接下去补的意思，他也根本没有内容往下补。
这样的话，单是“围城”二字，可不能作为一个完整的答案。至少，你得是个对子上联吧？
不过萧学雍的心思，并没有受到身边其他人的影响。他的目光转过人群，最后落到了远处孑孑独立的那一个江湖高手身上。
此时心中是何感觉，早已经搅乱得不知为何，也不知道自己心向何方。
而忽然，萧学雍看到那江湖高手的身体动了一动，紧接着，便开始做出了一个个奇怪的动作。
这一个个动作，在常人看来，会很奇怪，很别扭，但是对于萧学雍来说，却是熟悉无比！
这是军中的一种动作暗号，或者更准确一点，这是国侯曾经带领过的，如今大多已成老军，改编修整或者转业其他的军队中，曾经用过的一种特殊战时暗号。
因为战斗和保密需要，这种暗号只有国侯军中一些最忠心的将领才知道。这种暗号的最后一次使用，是在十三年前平定雪族之乱的时候。
雪族之乱过后，大渝境内十多年未用兵，当年那些军中老将也都是升的升，离的离，这种战时专用的暗号也成为了他们心中的回忆。
很少有人知道，即便知道，也没人有兴趣去了解一下。
萧学雍应该是唯一一个对那暗号有兴趣，并且完整地学会的人。
因此，在看到那动作的时候，他心中一动。没想到竟然能够在这样的状态下，能够看到当年跟随国侯的忠心老将。
不过，当他将那动作化为一个个原本应该是命令信号情报的字句的时候，忽然一愣。
“这位学子，时间已到，你可有答案？”
老太傅不禁开口问道。
他听清了萧学雍之前的“围城”二字，心中微微一转，隐约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有希望的开头。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萧学雍并没有接下去的觉悟，反而是盯着外面的风景出神。
“什么围城？跟微雨和军营有什么关系？”
“我看，几位考官就直接宣布结果吧，你看他那样子，像是能够打出的吗？”
“就是，要是他能够答出来，我就把我的姓倒着写！”
……
其他的世家子弟们小声起哄着。
老太傅等了一会，见萧学雍依旧没有下文，便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那既然这样，这位学子就请自觉离场吧……”
萧律言的嘴角彻底露出冷笑。
而楼上，其他观看的城中富贵也都是摇摇头，三分钟，连一句成品都没有，那萧学雍确实是不应该来这大会。
顶上第二层的大夫人，眉头也是微微一松。
之前，她看萧学雍走进钟楼，颇感意外，心中又忽然有了一份担忧，因此才特意让萧律言使手段将萧学雍赶出大会。不过现在看来，自己是有些多虑了。
萧学雍，不过是一个粗人。此一次来，不过是垂死挣扎一下而已。
就在所有人觉得大局已定，旁边伺候着的太监仆从在几位考官的示意下准备上前拉正在发愣的萧学雍离开钟楼的时候，后者忽然出声吟诵道：“渭城朝雨……浥轻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