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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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月下杀人

    “吁吁吁……”

    勒马声划破了夜的寂静,惊起一树鸱鸺。

    狗剩子刚将马车停好,就见贾环的小媳妇从帘子里探出了小脑袋。

    小姑娘借着月光四下瞧了瞧,似是有些害怕,又缩回去对里面的贾环撒娇道:“

    贾环,外面太黑了,我一个人不敢去。你陪我,好不好嘛?”

    小姑娘的声音又糯又软,听得狗剩子心里痒酥酥的。他长这么大还没被哪家姑娘撒过娇,便是那勾栏里买笑的窑姐儿,也因嫌自己给的赏钱太少,从不肯给自己半分好脸色。

    哎,这人比人还真得气死人。这小子毛都没长齐身边就有这般明媚皓齿的可人儿,虽然现在年龄还小,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长大后颜色绝对差不了。也不知道他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讨到这么标致的一个小娘子。一时之间,身为“老光棍”的狗剩子对贾环的恨意更浓了。

    贾环自然不可知道狗剩子肠子里的这么多弯弯道,便是知道,他也会呲之以鼻,你单知道女人温柔时的莺歌燕语,却不知道她们暴躁时的蛮不讲理。

    贾环接了史湘云的话头,故作为难地说:“这……媳妇儿,我身子骨弱,外面太凉,你还是一个人去吧。”

    “可是,外面真的很黑,人家真的很怕嘛!”史湘云不依不饶道。

    贾环还是不为所动,婉言拒绝道:“媳妇儿,你别怕,我刚刚也出去过,也没出得甚子事。你夫君身子骨弱,轻易受不得寒,你还是自己去吧。”

    狗剩子虽在车厢外面,却离得不远,小两口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对于贾环这种不解风情的做法十分鄙夷——男人嘛,就是要在自己女人害怕时给她安全感,这样才能让女人服服帖帖的。这小子虽然妖孽,但在男女之事上还是太嫩了,不懂得心疼人,媳妇儿早晚得跟人跑。

    狗剩子这边正不怀好意地咒着贾环,那边的史湘云许是应了咒,带着哭腔斥道:“

    贾环,你混蛋。平日里我对你那样好,你却连陪我出去一趟都不肯,我……我再也不理你了!呜呜呜……”

    话音刚落说完,狗剩子就见贾环的小媳妇儿掩面从里面跑了出来,气呼呼地跳下马车,朝黑暗中跑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狗剩子才听得贾环叹气道:“唉,狗剩子,你说说,这女人是不是蛮不讲理?我都说了自己身子骨弱,受不得寒,她却非要逼我陪她一块去,恁地个不贴心!若非这亲事是我爹亲口定下来的,我一定休了她,忒不懂事。”

    狗剩子虽然心里早乐开了花,但他现在还有求于贾环,不敢明着幸灾乐祸,只得随贾环的意安慰道:“

    小神医说得对!这女人啊,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咱爷们就不能惯着她们。

    再说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天涯到处都是草。小神医,她不理你,外面还有大把的女人等着你,你也别太在意了。”

    “在意?我才不在意,没了她成天聒噪,我还乐得清净呢?唉,狗剩子,咱不说她了,咱们继续讲故事吧!”

    “呵呵,也好,咱们接着说。兴许说着说着,小娘子气过了自己就回来了。”

    贾环的语气有些口不对心,显然对于自家娘子他还是在意的。但狗剩子和他是敌非友,又岂会真心开导?比起小两口的那点磕磕绊绊,他对奚仲造车的故事更感兴趣。

    “唔……你说得在理。不过我们方才讲到哪了?”

    “你方才说到奚仲晚上睡觉时被甚子东西给挠醒了。小神医,奚仲到底发现了啥?”

    “恩……话说这奚仲困惑之际,突然发现一只屎壳郎正不慌不忙推着一个鸡蛋大小的粪球儿在他跟前晃悠。”

    “哈哈,小神医,这种情况我以前在马厩里睡觉时也遇到。那味道,啧啧……”

    “呵呵,这奚仲也被这一幕恶心得想吐,他抬起脚就想将那只屎壳郎碾死。可就在落脚之际,屎壳郎一门心思推动粪球的举动却给了他灵感。

    他发现一只屎壳郎竟能不费多少力气就把一个比自己个头还大好几倍的粪球,推拥得叽溜滚滚,真是神奇极了。

    奚仲不再嫌弃屎壳郎的恶臭,他眼都不眨地观察着屎壳郎的一举一动:

    在坷垃洼巴的草层里,屎壳郎只是用力地推,粪球便慢慢地滚动起来,遇到下坡的时径,屎壳郎却又是毫不费力,那粪球就靠着一种惯性快速地滚动起来。看到这里,奚仲若有所悟,屎壳郎之所以能够毫不费力地堆动粪球,那是因为粪球是个圆的!要是自己能够在木拖底部也安装一样圆圆的东西,变木拖的滑行为滚动,木拖不就可以像粪球那样轻快地滚动前行了吗?

    于是,奚仲立马找来石斧、圆木,着手仿照屎壳郎推粪球的原理,着手改造木拖。

    他先将圆木切割成一个个圆轱辘,然后安装在木拖底下,但是……”

    “奚仲造车”的故事讲到这里,其实已经进入了尾声,后面的情节无非便是奚仲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终于成功地造出了车。这一点,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

    但人在听故事或看小说时总会有一种心理——无论猜不猜得到,亦或是好还是坏,总是希望从原作者那里得到一个结局,仿佛这样的故事才是完整的。

    狗剩子此时也是如此,虽然知道奚仲是造车成功了,但他还是希望听到贾环亲口这样说。

    但老天仿佛专门和他过不去似的,就当贾环讲述着奚仲造车途中所经历的种种困难,马上就要到结尾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再次打断了贾环的讲述。

    “啊啊啊……”

    声音是贾环那位小娘子发出的,像是遇到了甚子危险。

    贾环一听这声音便急了,也顾不得再讲故事,大声问道:“媳妇,你怎么了?出了甚子事?”

    “呜呜呜,贾环,我把脚扭了,你快来帮我。”

    史湘云的话语里带着哭腔,听着让人十分心疼。

    “你在哪呢?”

    “我……我就在马车后面,你快来呀。”

    听了史湘云的话,贾环连忙催促狗剩子道:“狗剩子,我抱不动到,你快去将她抱上来,我好给她治疗!”

    狗剩子听贾环讲故事正听得津津有味,好不容易挨到结尾了,却又出了岔子,心里好不得劲。

    低声骂咧了一句,狗剩子也顾不得多想,便朝马车后跑去。

    来到马车后,借着月光,狗剩子发现贾环的媳妇儿正背对着他半卧在地上,红色的袄子和白净的裤子上粘了不少泥土,显然摔得不轻。

    狗剩子也没多想,走过去抄起那人,夹在自己的怀里便准备返身回去。

    但突然,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贾环的媳妇儿长得健健康康,咋抱着这么轻呢?

    正当狐疑之际,狗剩子忽觉胸口一痛,随之神志也开始模糊起来。

    恍惚之中,他看见怀中的“小女孩”抬起头来,但那张脸却是贾环的!

    贾环平时束起的长发此时扎着和他媳妇儿一样的辫子,而他手中正执一枚细针,针头狠狠刺入自己的腹部,那里离肚脐只有七寸!

    脐上七寸,便是鸠尾。鸠尾既中,肝胆欲裂,心室震颤,血滞而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