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援兵?
荣国府西南有座梦坡斋,乃是家主贾政的小书房。政老爹此时正在屋内与几名门客清谈,府中事务他很少过问,此时还不知道宝玉摔玉之事。
政老爹是贾母的次子,宝玉、贾环和探春的父亲,自幼酷爱读书,为人端方正直,《红楼梦》第三回中林黛玉之父林如海曾赞曰:其为人谦恭厚道,大有先祖遗风,非膏粱轻薄之流。
不过好坏乃是相对的,原著中政老爹虽没做过啥坏事,但不惯于俗物,办了不少糊涂事,被批为一介腐儒。
……
“存周兄,今上欲立象碁为国棋,不知此事存周兄如何看?”一位门客拱手问道。贾政礼贤下士,不论主仆,互以表字相称。
政老爹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略作思索说道:“方圆(指围棋)起于尧舜,兴于秦汉,盛于唐宋,至今已有三千余载的历史。而象碁(即是象棋)虽也源远流长,但其形至宋方定,普及不过数百载,如何比得手谈?圣上此举怕是不妥啊!”说罢长叹一口气。
“东翁英明!”众清客连忙奉成道。
一人又问:“既然如此,存周兄何不上书劝谏?”
贾政摇头哭笑:“此乃诸位相公之事,我一工部主事岂能妄言?为人臣子的,应当恪守本分才是。”
“东翁知节守礼,乃有先国公遗风耳!”众人又赞道。
贾政不悲不喜,他迂腐却不愚蠢,众人的赞美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心中有一杆秤。只是官场失意,他需要这批“戏子”来麻痹自己。各取所需罢了。
一人再问:“数日前圣上下旨增收盐税,此事该做何解?”
但这次政爹没有回答他,因为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何事?”
“老爷,三姑娘的丫鬟说是有事禀告。”
……
“这是环哥儿作的?”贾政此时手中正捧着贾环那篇《少年中国说》的选段,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众位门僚亦是被文章那磅礴的气势所感,沉吟不以。读书人自有一腔热血,或表浮于外,或深埋于心,但绝不会断绝。
侍书立于下,恭敬而拘束道:“回二老爷,文章确是三爷所写,我家姑娘和林姑娘皆可为证。”
贾政闻言神色一阵变幻,有欣慰,有赞叹,又有遗憾、惋惜。
良久,侍书的脚都麻了,贾政才感慨道:“字虽碍眼,文章却是极好的,只是此篇该是还未写完吧?”
“回二老爷,三爷还未作完便被老太太唤走了,三爷说等他得闲再将文章补完,亲自呈给二老爷。”侍书还是那般毕恭毕敬,但她却对府里的二当家说谎了,此乃大过。心中那份懵懂的感情让她像名女骑士——一往无前。
“呵呵,这小子倒是会吊人胃口。罢了,我去母亲那看看。”
文人对于名篇总是执着的,政老爹此时的心态就像后世看小说看到高潮却突然断更的读者一般——心痒难耐。
侍书闻言心中一缓:三爷啊,你的嘱托奴婢完成了。
……
荣庆堂偏厅。
“宝二爷摔玉”的一干相关人士除少数几人外都候在了这里。
“二姐姐,三哥哥不会有事吧?”小惜春有些担心地朝迎春问道。
半大的孩子,虽不明究竟,但也能觉察到气氛的不对。早熟是她们自保的基础。
“四妹妹放心,摔玉的是二哥可,老祖宗只是找你三哥哥问明情况罢了。”
嘴上虽如此说,但已到金钗之年的迎春心里却明白:三弟弟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自己这个没用的姐姐却什么也帮不了他。唉,为啥自己就这么笨咧?
心思玲珑的小惜春看出了迎春言行间的敷衍和不安,但她没有点破,而是默默牵着迎春的手。
三哥哥说好孩子的要听姐姐的话哩。
……
不同于迎、惜二春的束手无策,探春和黛玉正在一边悄悄地看着贾环留下来的纸条:
第一,静待援兵,不可轻举妄动。
第二,林姐姐说真话。
第三,其他人说假话。
“什么意思?”问话的是黛玉,她对环老三的安排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明白。不过照做就是了,这猴子精着呢。”经过几天的相处,探春对于自己弟弟的机智信心十足,况她目前也别无办法。
“你就这么相信他?”林黛玉有些惊讶地问道。她和贾环不熟,但府中的流言蜚语却是听过不少。今日一见虽觉传言不实,但要她无条件信任贾环却是强人所难。林妹妹心思七窍玲珑,换而言之,她多疑。
探春温柔一笑:“他是我亲弟弟,我不信他信谁呢?”
黛玉一愣——三丫头变了啊,以前她比自己还小心翼翼,何曾如此信任过一个人?
“即你信他,我便也信。且此事我亦有责任,救他是本份。这法子让我去说与其他人吧?”
黛玉粉拳紧握,张显决心。
探春哂然一笑:环儿,你林姐姐又亲近你了一分,你可得平安无事啊。
……
暖阁里。
司棋、翠墨、绣桔、紫鹃和入画等丫鬟也都聚在一起,议论着此次事件。
“二爷这次太过份了,平白连累了这么多人。”司棋心直口快,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嘘……这儿还有老太太的人呢,你恁地个不知轻重?”绣桔作为好搭档,连忙捂住了司棋的大嘴。
“本来就是嘛,唔……唔……”
其余人也都在窃窃私语。
因主子的关系,紫鹃同翠墨熟识,坐在一旁低声道:“方才我在外面,里面究竟是何情形?”
翠墨气道:“还不是二爷输不起……”遂将房中的情形说与紫鹃。
紫鹃闻言无奈:“他是主子,纵有错处我等也不好指摘。只希望三爷能平安无事吧。”
翠墨担心道:“是啊,希望三爷这次能化险为夷。”虽时常同贾老三吵闹,但翠墨心底也是很关心这位亲切的小主子的。
紫鹃又问:“对了,侍书去哪了?”
“喔,方才老太太来拿人时,她说肚子疼,去茅房了。”
“可这一去也太久了吧?”
……
不管外面如何,荣庆堂正房内此时形势是一触即发。
“你还有何可说的?”一句不过是贾母怒极而斥,她并没有给贾环辩驳的机会,而是直接挥手示意候着的健妇们执行家法。
所谓家法就是打板子。别小看这打板子,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挨上一顿尚且得躺上大半个月,贾环这瘦弱的身子绝计是挨不过去的。对于他来说,这便是死刑!
眼见贾环已被按在了地上,王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快意:奴几辈的东西也敢骂我,当我真的听不出来?反正药方我也有了,你就乖乖去死吧。要怪就怪你不该生作庶子。
大脸宝此时是左右为难。他是当事人,自然明白真相。玉是他摔的,为的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怎么突然就变成三弟抢去摔在地上了呢?
心中虽愧疚,但他自然不会拆王夫人的台。母亲和庶弟孰亲孰重他还是明白的。当然,林妹妹肯定是最重要的。
贾母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个爱搞事的庶孙她十分不喜。不过一个小妾生的东西,却总想着争来争去,前回念他年幼放了他一马。但没想到他不但不知悔改,竟还惹到了宝玉的头上。
贾母不糊涂,王夫人的话她并不相信,宝玉摔玉一事怕是另有蹊跷,但绝计和这庶孙脱不开关系。这一点她从自己的眼线那儿已经得到了证实。
不管谁对谁错,招惹了宝玉便是你的错!宝玉骂你你得受着,宝玉打你你得挨着,就是宝玉想杀了你,你也得抹干净脖子等着。
这便是贾母的思维模式,她的心——太偏!
而弄哭了宝玉的贾环此时在贾母眼里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她自然是想杀之后快。至于真相,她并不想知道。
贾环趴在地上,眼见那胳膊粗的木棒就要落在自己身上,自己却挣扎不得,只能闭眼认命了:罢了,我先受着吧,别打死就成。
但是一棒还未落下,便听得外面有人传道:“二老爷来了。”
贾环心里一松:呼……政老爹你终于来了,你若再晚来一步,老子以后定要这贾府鸡犬不留!
政老爹是贾母的次子,宝玉、贾环和探春的父亲,自幼酷爱读书,为人端方正直,《红楼梦》第三回中林黛玉之父林如海曾赞曰:其为人谦恭厚道,大有先祖遗风,非膏粱轻薄之流。
不过好坏乃是相对的,原著中政老爹虽没做过啥坏事,但不惯于俗物,办了不少糊涂事,被批为一介腐儒。
……
“存周兄,今上欲立象碁为国棋,不知此事存周兄如何看?”一位门客拱手问道。贾政礼贤下士,不论主仆,互以表字相称。
政老爹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略作思索说道:“方圆(指围棋)起于尧舜,兴于秦汉,盛于唐宋,至今已有三千余载的历史。而象碁(即是象棋)虽也源远流长,但其形至宋方定,普及不过数百载,如何比得手谈?圣上此举怕是不妥啊!”说罢长叹一口气。
“东翁英明!”众清客连忙奉成道。
一人又问:“既然如此,存周兄何不上书劝谏?”
贾政摇头哭笑:“此乃诸位相公之事,我一工部主事岂能妄言?为人臣子的,应当恪守本分才是。”
“东翁知节守礼,乃有先国公遗风耳!”众人又赞道。
贾政不悲不喜,他迂腐却不愚蠢,众人的赞美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心中有一杆秤。只是官场失意,他需要这批“戏子”来麻痹自己。各取所需罢了。
一人再问:“数日前圣上下旨增收盐税,此事该做何解?”
但这次政爹没有回答他,因为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何事?”
“老爷,三姑娘的丫鬟说是有事禀告。”
……
“这是环哥儿作的?”贾政此时手中正捧着贾环那篇《少年中国说》的选段,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众位门僚亦是被文章那磅礴的气势所感,沉吟不以。读书人自有一腔热血,或表浮于外,或深埋于心,但绝不会断绝。
侍书立于下,恭敬而拘束道:“回二老爷,文章确是三爷所写,我家姑娘和林姑娘皆可为证。”
贾政闻言神色一阵变幻,有欣慰,有赞叹,又有遗憾、惋惜。
良久,侍书的脚都麻了,贾政才感慨道:“字虽碍眼,文章却是极好的,只是此篇该是还未写完吧?”
“回二老爷,三爷还未作完便被老太太唤走了,三爷说等他得闲再将文章补完,亲自呈给二老爷。”侍书还是那般毕恭毕敬,但她却对府里的二当家说谎了,此乃大过。心中那份懵懂的感情让她像名女骑士——一往无前。
“呵呵,这小子倒是会吊人胃口。罢了,我去母亲那看看。”
文人对于名篇总是执着的,政老爹此时的心态就像后世看小说看到高潮却突然断更的读者一般——心痒难耐。
侍书闻言心中一缓:三爷啊,你的嘱托奴婢完成了。
……
荣庆堂偏厅。
“宝二爷摔玉”的一干相关人士除少数几人外都候在了这里。
“二姐姐,三哥哥不会有事吧?”小惜春有些担心地朝迎春问道。
半大的孩子,虽不明究竟,但也能觉察到气氛的不对。早熟是她们自保的基础。
“四妹妹放心,摔玉的是二哥可,老祖宗只是找你三哥哥问明情况罢了。”
嘴上虽如此说,但已到金钗之年的迎春心里却明白:三弟弟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自己这个没用的姐姐却什么也帮不了他。唉,为啥自己就这么笨咧?
心思玲珑的小惜春看出了迎春言行间的敷衍和不安,但她没有点破,而是默默牵着迎春的手。
三哥哥说好孩子的要听姐姐的话哩。
……
不同于迎、惜二春的束手无策,探春和黛玉正在一边悄悄地看着贾环留下来的纸条:
第一,静待援兵,不可轻举妄动。
第二,林姐姐说真话。
第三,其他人说假话。
“什么意思?”问话的是黛玉,她对环老三的安排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明白。不过照做就是了,这猴子精着呢。”经过几天的相处,探春对于自己弟弟的机智信心十足,况她目前也别无办法。
“你就这么相信他?”林黛玉有些惊讶地问道。她和贾环不熟,但府中的流言蜚语却是听过不少。今日一见虽觉传言不实,但要她无条件信任贾环却是强人所难。林妹妹心思七窍玲珑,换而言之,她多疑。
探春温柔一笑:“他是我亲弟弟,我不信他信谁呢?”
黛玉一愣——三丫头变了啊,以前她比自己还小心翼翼,何曾如此信任过一个人?
“即你信他,我便也信。且此事我亦有责任,救他是本份。这法子让我去说与其他人吧?”
黛玉粉拳紧握,张显决心。
探春哂然一笑:环儿,你林姐姐又亲近你了一分,你可得平安无事啊。
……
暖阁里。
司棋、翠墨、绣桔、紫鹃和入画等丫鬟也都聚在一起,议论着此次事件。
“二爷这次太过份了,平白连累了这么多人。”司棋心直口快,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嘘……这儿还有老太太的人呢,你恁地个不知轻重?”绣桔作为好搭档,连忙捂住了司棋的大嘴。
“本来就是嘛,唔……唔……”
其余人也都在窃窃私语。
因主子的关系,紫鹃同翠墨熟识,坐在一旁低声道:“方才我在外面,里面究竟是何情形?”
翠墨气道:“还不是二爷输不起……”遂将房中的情形说与紫鹃。
紫鹃闻言无奈:“他是主子,纵有错处我等也不好指摘。只希望三爷能平安无事吧。”
翠墨担心道:“是啊,希望三爷这次能化险为夷。”虽时常同贾老三吵闹,但翠墨心底也是很关心这位亲切的小主子的。
紫鹃又问:“对了,侍书去哪了?”
“喔,方才老太太来拿人时,她说肚子疼,去茅房了。”
“可这一去也太久了吧?”
……
不管外面如何,荣庆堂正房内此时形势是一触即发。
“你还有何可说的?”一句不过是贾母怒极而斥,她并没有给贾环辩驳的机会,而是直接挥手示意候着的健妇们执行家法。
所谓家法就是打板子。别小看这打板子,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挨上一顿尚且得躺上大半个月,贾环这瘦弱的身子绝计是挨不过去的。对于他来说,这便是死刑!
眼见贾环已被按在了地上,王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快意:奴几辈的东西也敢骂我,当我真的听不出来?反正药方我也有了,你就乖乖去死吧。要怪就怪你不该生作庶子。
大脸宝此时是左右为难。他是当事人,自然明白真相。玉是他摔的,为的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怎么突然就变成三弟抢去摔在地上了呢?
心中虽愧疚,但他自然不会拆王夫人的台。母亲和庶弟孰亲孰重他还是明白的。当然,林妹妹肯定是最重要的。
贾母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个爱搞事的庶孙她十分不喜。不过一个小妾生的东西,却总想着争来争去,前回念他年幼放了他一马。但没想到他不但不知悔改,竟还惹到了宝玉的头上。
贾母不糊涂,王夫人的话她并不相信,宝玉摔玉一事怕是另有蹊跷,但绝计和这庶孙脱不开关系。这一点她从自己的眼线那儿已经得到了证实。
不管谁对谁错,招惹了宝玉便是你的错!宝玉骂你你得受着,宝玉打你你得挨着,就是宝玉想杀了你,你也得抹干净脖子等着。
这便是贾母的思维模式,她的心——太偏!
而弄哭了宝玉的贾环此时在贾母眼里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她自然是想杀之后快。至于真相,她并不想知道。
贾环趴在地上,眼见那胳膊粗的木棒就要落在自己身上,自己却挣扎不得,只能闭眼认命了:罢了,我先受着吧,别打死就成。
但是一棒还未落下,便听得外面有人传道:“二老爷来了。”
贾环心里一松:呼……政老爹你终于来了,你若再晚来一步,老子以后定要这贾府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