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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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边城和破胡军镇之间,已经有胡人的队伍在巡游,无数的军队已经在正面将两座城围了起来,但限于兵力,这样的围困可谓是千疮百孔。乌思那摩派出了两路大军分别进攻,又动用了民夫辅兵多举旗帜,一路实一路虚,虚实之间让人捉摸不透。

    乌思那摩的心里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最近辗转有消息传来,似乎是落日原出事了。落日原是颉利这次南侵的大后方,如果它被攻破,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大军远征在外,后方局势不稳,必将对士气军心产生重大的影响。

    但消息传的影影绰绰,不甚真切,无法判断真假,乌思那摩一时之间也拿不准要不要给苏里坦和颉利可汗透露透露。落日原的位置虽然重要,但这次颉利可汗已经将草原上的能战部族都带了出来,就连须卜的族长都随军南下,草原上可以击破落日原的势力屈指可数,如此一来,这消息想必就是假的了。

    至于楚军,压根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除非楚人长了翅膀,可以一下子飞过去。

    长了翅膀的楚寻,一路上的心情并不算美妙,陆续传来的消息让他十分不安。胡人腹地,往来的牧人言语间都在说着边关的战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归心似箭的楚寻甄别之后发现大多数的消息都是自相矛盾的,偶尔有几条可信度高一些的,却又无法确信。

    与这种煎熬相比,还有一件更加让楚寻头疼的事情,那就是队伍里多了一位女英雌。

    温朵娜。

    这位看着有些柔柔弱弱的草原明珠,原本在到达须卜给那群落日原俘虏划定的安置区域之后是要留在那里,作为这部分人和须卜族的一个沟通桥梁。草原风俗楚寻这一路还是有不少的了解的,指望须卜给这群俘虏好脸色,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来得靠谱。

    温朵娜作为这群俘虏之前的准主母,又是须卜的小公主,自然是这个中间联络人的不二人选。以温朵娜的亲民风格,再大的矛盾,再狠的摩擦,双方都得给小公主这个面子的,谁也跳弹不起来。对于俘虏来说,他们能活到现在,是托庇了温朵娜的“牺牲”,对于须卜来说,他们的喘息之机也是他们的公主以身犯险换来的。

    温朵娜,被楚寻和苏力青寄予了厚望。

    苏力青在交代完一些必要的安置事宜之后就赶回了须卜的驻地,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老族长不在,能够拿主意的就只有他这个少族长了。温朵娜则被留在了安置地,负责安抚协调这些人的生活。冬天就要来了,一个不小心,是会死人的。

    那位草原阿格尔随着苏力青去了须卜的驻地,苏力青将自己的贴身亲卫铁勒留给了温朵娜做助手——这位可是温朵娜的绝对拥护者,当初温朵娜和亲,铁勒差点就带着人去路上劫人了。这次能够留下来辅佐公主,铁勒一万分个愿意。铁塔一样的铁勒站在温朵娜的身后,越发衬得温朵娜就像是高山之上的一朵小百花一般。

    “阿妹,这里就交给你了。等我回去就派人过来,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交给铁勒来办,他的能力你也清楚。只有一点,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温朵娜看着绝尘而去的苏力青,眼波流转,闪过一丝狡黠。

    在整顿好队伍,安置好了这些俘虏之后,已经休息了一晚的队伍又恢复了活力。楚寻本来想和温朵娜打个招呼再走,结果只见到了铁塔一般的铁勒,温朵娜不知道去了哪里。时间紧急,楚寻也顾不得再去寻找,招呼队伍上马出发。在他离开后,温朵娜的一个侍女从大帐里走出来,有些担心地对铁勒说道:“公主这样做太冒险了,万一......”

    铁勒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那个记忆里花一般的少女已经长大了,她有了自己的主见,有了自己的行动,也有了——自己心仪的人。

    铁勒对此并不嫉妒,只是有些失落。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铁勒转身大步离开,留下了不知所措的侍女。

    和来时相比,草原上的草已经见不到多少绿色了。发黄的草叶随着风摆来摆去,极目望去,发黄的打的和碧蓝的天空泾渭分明,不断起伏的山脉并不高大,在天空之下勾勒出的线条粗犷壮美,就像是有人随手在纸上一挥,自然的鬼斧神工就此诞生。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想起,近来远去,向着边城方向疾奔。绕过一道横亘的山丘之后,有一个眼尖的士兵忽然惊叫起来:“权校尉,前面有人。”

    楚寻抬起头来,只看见前方有两匹马站在那里,马背上的身影虽然穿着戎装,却还是很轻易地被分辨出其女儿身的事实,其中一匹毛发纯白的战马身上的姑娘向这边望来,展颜一笑,惊艳无比。

    楚寻以手扶额,心下呻吟不已。

    边上的秦朗白子文打了个呼哨,齐齐望向别处的天空,其余的骑士到没发出声响,只是那使劲憋着的笑容还是出卖了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楚寻忽然觉得耳根子有点红热,横横地扫了一眼四周,所有人都躲开了他的眼神,这让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打马上前。

    “这帮坑货,回去有你们好看的,没义气的家伙。”

    楚寻骂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大家听得到。

    哄的一声,整个队伍再也憋不住一般,笑声就爆发开来。几百人笑得前仰后合,秦朗更是夸张得仿佛已经快要坠马一样。

    前方的女骑士见楚寻打马出来,也是一扬马鞭,白马就像是同了灵性一般,在马鞭扬起的瞬间已经撒开四蹄,向着楚寻奔去。

    “你怎么来了?”

    俩人隔着一匹马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楚寻开口问道。

    “我不能来么?”

    女孩有点委屈,微微抬起的脸上有些红晕未散,眼里却像是噙了泪水一般。

    “温朵娜,别闹了。我们要去打仗,很危险的。”

    温朵娜不说话,就站在那里,将头又低了几分。

    楚寻无语。

    身后的骑士们的口哨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