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是骄杨君是柳
几人谈着谈着，又转到场院北方的作坊，成得基正在外面带人拆木架台子，作坊里面放了一块块木板，汪然明伸出宽袖下保养得极好的手，摸摸光滑的木板，伸回来，拿帕子擦擦：“是花梨木？”
“对，刻字用的木板务必光滑为要，花梨木的性价比要高些。”作为主人的杨川，引领汪然明与冯梦龙参观。
“性价比？”
“简单说，性能与价格的比。”
“这说法新鲜。”汪然明又翻翻角落的进料看，一眼便能分辨出来：“纸是竹纸的，比不上棉麻的好，染靛是江西来的，看来你是走低廉路线了，若不是上乘精美，少有士人来买。”
“读书人和识字的市井中人，在苏州的不在少数，再配上一部分插图，或许大有可为。”杨川倒不担心。
冯梦龙瞧瞧木板，以及案台上的蝴蝶装书本，眨眨眼睛：“一般匠户刻工，刊刻一板，一百字三分钱，一月三万多字，也就有三两了。倘若材料低廉、使用匠体字、手艺娴熟，速度会更快……这种蝴蝶装还是有心为之的……”
当时的书本装，以线装居多，蝴蝶装倒显得漂亮些。
正一本正经地说着，冯梦龙翻了几页，陡然见到几幅粗线条的暴漫，好像是大草原上，一男一女正在放纸鸢，他满脸皱成包子褶：“这是谁的手笔？丑死老夫哉！”
“咳咳……”杨川摸摸鼻子，这不是节省成本嘛！都不用请画师！杨川自己包了！
“我看看。”柳如是拿过来瞧，甜笑道：“我怎么觉得好可心？一定是你的手笔……”
“噢……”冯梦龙真不能欣赏，败退了。
金圣叹进来了，跟杨川说赚了十多两的事，于是两人走到一边，小声商议衣店的经营。金圣叹决定花三百两进来，杨川也一力支持，进账的银子，再投进去。
名妓本就能引发她方圆十里的时装潮，类似于明星代言，她们穿什么，附近的殷实人家，都会效仿，更何况杨川设计的衣服新颖、有特点呢？
商品经济发展的明朝后期，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在晚明的发达城市，一般民户不会笑话乐籍的身份下贱，相反的是，他们会笑话一个穿着寒酸的人，持此态度的，尤其是城里人。
杨川与金圣叹之间，没有什么字据约定。这么久相处下来，彼此建立了一点信任，杨川这时瞄瞄汪然明，这个大富商能富起来，还是有原因的。徽州富商在京城、淮扬、苏松、嘉杭都有会馆，最高层的人，有百万两资产，除了会钻研之外，他们大多具备勤俭的品质，比如眼前这个汪然明，他并不嫌弃作坊的味道，以及不干净。
“也算年轻有为了。”汪然明充当审视人似的，点点头道：“就是杨川没什么家世背景，为兄的建议嘛，你得等到他功成名就，那时为兄再说开了才好，不然对他不利，你风头大，他还没有站稳。”
“汪兄别瞎操心了。”柳如是眼神只看杨川的新书，以及上面的暴漫，真是名副其实的暴漫，不时就有几张暴力的打斗场面，笑道：“不过他这人有个好处，别人是光说不做，他是光做不说，别人是说了再做，他是做了再说。”
“钻研八股的，难免迂腐，孔孟之道，一套一套的，如今确实有这种人，言辞激愤地胡乱攻讦，骂完之后，继续风花雪月，言辞与行动十分不符啊，这种人，又怎么能做到他们口里的救民于水火……”汪然明的折扇，扇个不停。
柳如是的眼神却一下空洞了，仿佛陷入了回忆。
她走出来的时候，汪然明与冯梦龙已经告辞，正遇到送他们出去的杨川回来，此时微风在吹，灯笼在摆，杨川在走过来，看到柳美眉那焦虑的模样，杨川眼皮一跳，难道她要表白吗？
“杨兄，我有话对你说。”
“洗耳恭听。”杨川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在异世界忍了几个月，憋得慌不是？来吧，来吧……
“就是你送我的那手机，看不到画面了，我觉着挺可惜的，还有那种泰西拿过来的笔，不知不觉写完了……”
杨川：“……”
“你怎么了？”
杨川失望地挠挠头：“你这么郑重其事的，就跟我说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我今天嗓子都唱哑了。”柳如是一提裙子，坐在树下的石墩上，也仰望着牛郎织女。
想想，今天这出戏，唱得真过瘾的。
杨川也趁机坐在旁边，脸上一本正经，一只手却不安分地悄悄伸出来，慢慢移过去，而后便一下子握住了柳如是的手，柔荑软润兼具，靠近了，香味更浓。
其时一条银河横跨天际，璀璨分明，能看到天鹰座的牛郎星，天琴座的织女星，隔河相望，眨眼般地闪烁。
“牛郎织女一年才能相见一次，纤云弄巧，飞星传恨，岂不苦哉。”
杨川却知道它们隔了好几个光年的距离，根本不可能一年相见一次，但是却点头道：“是啊，金凤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除了那个《女驸马》，我又想起一出《天仙配》了。”
“我倒是乐意看，但小宛不喜欢演太久，就期盼遇到一个良人嫁了……对了，你这个杨柳斋有什么寓意？”
杨川不假思索，说话的同时握手的力道紧了几分：“我是骄杨君是柳，杨柳飘扬直上重霄九！”
“我是骄杨君是柳，杨柳飘扬直上重霄九……”柳如是喃喃念了一遍，才回头正视他，轻声道：“真好……”
杨川默默地跟着不说话，仿佛找到了曾经有过的一种感觉，坐了许久，只觉得是白驹过隙之间，那时柳如是已起身了，“我差点忘了，说了要参加盒子会的，姐妹们要怪我。”
“那你赶快去。”杨川沉吟道：“店铺的策划与新出的书，我都写好了，这边没有问题，我明天就回吴江。”
柳如是轻笑着点头，出来时才见陈圆圆等她多时了，回了小宛的半塘，一起交流，论起年龄，原来陈圆圆是天启五年生的，大家都喊她妹妹，十五六的陈圆圆，除了有杨贵妃之态，私下还有一股天真俏皮气，可惜杨川无福见到了。
杨川请了成得基他们一顿饭，回到账房工作，心里面着实痒了一阵，但他清楚此事急不得，只能冷水煮青蛙，慢慢来了。
话说回来，此时此刻的他，是不是改变了一点点历史轨迹呢？
也许，他能走得更远，改变得更多。
“对，刻字用的木板务必光滑为要，花梨木的性价比要高些。”作为主人的杨川，引领汪然明与冯梦龙参观。
“性价比？”
“简单说，性能与价格的比。”
“这说法新鲜。”汪然明又翻翻角落的进料看，一眼便能分辨出来：“纸是竹纸的，比不上棉麻的好，染靛是江西来的，看来你是走低廉路线了，若不是上乘精美，少有士人来买。”
“读书人和识字的市井中人，在苏州的不在少数，再配上一部分插图，或许大有可为。”杨川倒不担心。
冯梦龙瞧瞧木板，以及案台上的蝴蝶装书本，眨眨眼睛：“一般匠户刻工，刊刻一板，一百字三分钱，一月三万多字，也就有三两了。倘若材料低廉、使用匠体字、手艺娴熟，速度会更快……这种蝴蝶装还是有心为之的……”
当时的书本装，以线装居多，蝴蝶装倒显得漂亮些。
正一本正经地说着，冯梦龙翻了几页，陡然见到几幅粗线条的暴漫，好像是大草原上，一男一女正在放纸鸢，他满脸皱成包子褶：“这是谁的手笔？丑死老夫哉！”
“咳咳……”杨川摸摸鼻子，这不是节省成本嘛！都不用请画师！杨川自己包了！
“我看看。”柳如是拿过来瞧，甜笑道：“我怎么觉得好可心？一定是你的手笔……”
“噢……”冯梦龙真不能欣赏，败退了。
金圣叹进来了，跟杨川说赚了十多两的事，于是两人走到一边，小声商议衣店的经营。金圣叹决定花三百两进来，杨川也一力支持，进账的银子，再投进去。
名妓本就能引发她方圆十里的时装潮，类似于明星代言，她们穿什么，附近的殷实人家，都会效仿，更何况杨川设计的衣服新颖、有特点呢？
商品经济发展的明朝后期，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在晚明的发达城市，一般民户不会笑话乐籍的身份下贱，相反的是，他们会笑话一个穿着寒酸的人，持此态度的，尤其是城里人。
杨川与金圣叹之间，没有什么字据约定。这么久相处下来，彼此建立了一点信任，杨川这时瞄瞄汪然明，这个大富商能富起来，还是有原因的。徽州富商在京城、淮扬、苏松、嘉杭都有会馆，最高层的人，有百万两资产，除了会钻研之外，他们大多具备勤俭的品质，比如眼前这个汪然明，他并不嫌弃作坊的味道，以及不干净。
“也算年轻有为了。”汪然明充当审视人似的，点点头道：“就是杨川没什么家世背景，为兄的建议嘛，你得等到他功成名就，那时为兄再说开了才好，不然对他不利，你风头大，他还没有站稳。”
“汪兄别瞎操心了。”柳如是眼神只看杨川的新书，以及上面的暴漫，真是名副其实的暴漫，不时就有几张暴力的打斗场面，笑道：“不过他这人有个好处，别人是光说不做，他是光做不说，别人是说了再做，他是做了再说。”
“钻研八股的，难免迂腐，孔孟之道，一套一套的，如今确实有这种人，言辞激愤地胡乱攻讦，骂完之后，继续风花雪月，言辞与行动十分不符啊，这种人，又怎么能做到他们口里的救民于水火……”汪然明的折扇，扇个不停。
柳如是的眼神却一下空洞了，仿佛陷入了回忆。
她走出来的时候，汪然明与冯梦龙已经告辞，正遇到送他们出去的杨川回来，此时微风在吹，灯笼在摆，杨川在走过来，看到柳美眉那焦虑的模样，杨川眼皮一跳，难道她要表白吗？
“杨兄，我有话对你说。”
“洗耳恭听。”杨川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在异世界忍了几个月，憋得慌不是？来吧，来吧……
“就是你送我的那手机，看不到画面了，我觉着挺可惜的，还有那种泰西拿过来的笔，不知不觉写完了……”
杨川：“……”
“你怎么了？”
杨川失望地挠挠头：“你这么郑重其事的，就跟我说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我今天嗓子都唱哑了。”柳如是一提裙子，坐在树下的石墩上，也仰望着牛郎织女。
想想，今天这出戏，唱得真过瘾的。
杨川也趁机坐在旁边，脸上一本正经，一只手却不安分地悄悄伸出来，慢慢移过去，而后便一下子握住了柳如是的手，柔荑软润兼具，靠近了，香味更浓。
其时一条银河横跨天际，璀璨分明，能看到天鹰座的牛郎星，天琴座的织女星，隔河相望，眨眼般地闪烁。
“牛郎织女一年才能相见一次，纤云弄巧，飞星传恨，岂不苦哉。”
杨川却知道它们隔了好几个光年的距离，根本不可能一年相见一次，但是却点头道：“是啊，金凤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除了那个《女驸马》，我又想起一出《天仙配》了。”
“我倒是乐意看，但小宛不喜欢演太久，就期盼遇到一个良人嫁了……对了，你这个杨柳斋有什么寓意？”
杨川不假思索，说话的同时握手的力道紧了几分：“我是骄杨君是柳，杨柳飘扬直上重霄九！”
“我是骄杨君是柳，杨柳飘扬直上重霄九……”柳如是喃喃念了一遍，才回头正视他，轻声道：“真好……”
杨川默默地跟着不说话，仿佛找到了曾经有过的一种感觉，坐了许久，只觉得是白驹过隙之间，那时柳如是已起身了，“我差点忘了，说了要参加盒子会的，姐妹们要怪我。”
“那你赶快去。”杨川沉吟道：“店铺的策划与新出的书，我都写好了，这边没有问题，我明天就回吴江。”
柳如是轻笑着点头，出来时才见陈圆圆等她多时了，回了小宛的半塘，一起交流，论起年龄，原来陈圆圆是天启五年生的，大家都喊她妹妹，十五六的陈圆圆，除了有杨贵妃之态，私下还有一股天真俏皮气，可惜杨川无福见到了。
杨川请了成得基他们一顿饭，回到账房工作，心里面着实痒了一阵，但他清楚此事急不得，只能冷水煮青蛙，慢慢来了。
话说回来，此时此刻的他，是不是改变了一点点历史轨迹呢？
也许，他能走得更远，改变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