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雁之礼
马超进了大帐，只见得马腾跪坐在桌案之后，铁青着一张脸。心里知道这是对自己又一次胡乱外出，而且晚归感到生气了，当即陪着笑脸，开口问好，只是马腾却假装没听到，理也不理他。
他顿时郁闷了，看来自己这老爹是对自己喜欢自作主张有成见了啊。这副表情，妥妥的和后世大学宿舍里楼管大妈给晚归的学生开门时的神色一模一样啊。看来自己不表现点什么，这老爹是不愿搭理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不再犹豫，拿出那对藏在身后的大雁。
他只是模糊地记得古代人用这玩意送给师长作为礼物，却不了解具体的礼节，因此心下有些忐忑，还打算旁前侧击地问下马腾。不过此时看这样子，也顾不得别的了，先试试再说。
“父亲，请看此物。”马超顿了顿道。
“超儿今日外出，曾在一处山林里打猎，射得大雁一对，特此献给父亲。祝父亲早日与各路英雄击破董贼，再造天下太平。”
马腾一愣，看清马超送给自己的东西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大雁是送给尊长的不错，只是马超现在这送的方式，实在是……
“超儿，你真的懂这大雁之礼吗？”马腾带着无奈的语气问道。
“啊？我……，我其实，其实不太懂。”马超有些尴尬的笑着。
马腾闻言，顿时叹了一口气。
“父亲何故叹气？可是我这送的方式有些不对？”马超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可知，这天下，究竟是何人的天下？”马腾抬头，看向马超道。
“自然是汉家天下。”马超毫不犹豫地答道。虽然他也知道，其实到了东汉后期，外戚，宦官，党人，纷纷在朝中争权夺利。皇帝大多年幼不掌大权，皇室的威望和权力已经被削弱了很多。但这话，可不是随便能够说的。
不过，马超还是很懵逼，好好的送个东西，怎么扯到这天下问题上来了？但他也没有再问，言多必失，尤其是马腾心里还对自己有气。
“你的看法，应该也是很多人的看法吧。这话，也对，也不对。”马腾说了一句很矛盾的话。
马超并未多言，静静地等着马腾接下来的话。
马腾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天下，看似是陛下的天下，是汉家天下。但实际上，却是皇室与世家共治天下！”
“你现在还年幼，我早些年忙着打打杀杀，在军中拼搏，也未曾好好教育过你。好些事，你不懂。这天下，处处都有着世家大族的身影，他们不但势力大，根基深，关系广，而且掌握着地方基层管理的命脉。”
“要不是最近几年天下战乱，形势有变，有了一些英雄莫问出身的意思，即使是进入仕途，官阶高低也大受出身的影响。非是世家豪门，即使本事再高，功劳再大，也很难当上那九卿之位。”
这些马超也有所了解，不同于现代社会基层政府机关到乡一级，村和社区名义上虽然都是基层自治机构，但仍被统治者抓在手里。在古代社会，一般来说，县就是国家最基层的政府机关了，亭长这一类的官职，估计都类似自治了。
所谓的乡三老豪杰，所谓的地主豪绅，他们在普通民众心中的地位或许比不过官府，但因为这些人是长期盘踞在一个地方，而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很多时候比官员还要有威风。
马超一边想，一边静静地听着父亲继续讲。
“那袁本初之所以能成为联军盟主，除了他的实力大以外，袁家四世三公的高门家世，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官场之上，处处都可见受过袁家举荐和提拔之人，你说，人家袁家影响能不大么？各路诸侯麾下甚至都有袁家的门生故吏，振臂一呼，袁绍当上盟主还不是理所当然？”
“而我马家，虽然是伏波将军之后，我有时也厚颜地说一句累世公侯。但实际上，在为父之前几辈先祖时，我马家便已经开始衰落。在那些世家大族眼里，我马家也就是个没落世家吧。要不是天下乱起，为父手中又掌握着部队，现在这西凉太守，恐怕未必轮得到为父来坐。”马腾呵呵一笑，似是自嘲，又似是无奈。
“父亲莫要伤感。诚如父亲所说，既然这天下形势已经有变，那么我马家振兴也就有了机会。超儿相信，在我父子的努力下，数十年后，我马家定会站在这中原世家的顶层。”马超沉声说道。
“中原世家的顶层？也许吧。”马腾不置可否，但心里却是默默地感慨自己家孩子果然还是人小没经过事。那些顶级世家，哪个不是传承了数百年，出现了好几代惊才绝艳甚至冠绝天下之人才能够出现的啊。
马腾略一沉默，随即开口向儿子说道：“闲话倒是扯的有点多了。这大雁之礼，虽是孝敬尊长，但也分个场合。一般来说，只有在重大活动、节日、祭祀、拜师等场合才会相送。”
“你这大晚上的，打了一趟猎，就提着两只大雁进来给我，实在是……于理不合。”
马腾想了半天，最终挑了个不太打击人的词汇说道。毕竟儿子有了这份心，开始懂得照顾自己的感受，这可比以前强了不知多少倍。
“呃……，这个，超儿鲁钝，不知礼节，还望父亲大人恕我唐突之罪。”马超尴尬地拱手道。
“嗯。念在你不知的份上，这次就这样算了吧。乘此机会，我也大概给你讲讲这大雁之礼。”马腾挥了挥手道，示意儿子自己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以雁为礼，始于孔子拜师老子。一般认为，以雁为礼有三个象征意义。”
“不知哪三个意义？”马超适时地开口问道。
“这第一嘛，雁为候鸟，秋天南飞，春天北归，来去有时，从不失时节。故用雁来象征信守不渝。”
“那第二呢？”马超一副乖学生虚心求教老师的摸样。
“第二，雁为随阳之物，大雁行止有序，雁群在迁徙飞行时成行成列，领头的是强壮之雁，而幼及弱者追随其后，从不逾越。寓意长幼循序而行。”
“好，超儿明白了。只是不知这最后一个含义是？”
“最后，雁雌雄一配而终，象征忠贞不二。大雁之礼，其寓意大抵如此。”马腾正色道，算是给马超“科普”完了这大雁之礼。
“多谢父亲教诲，超儿定当铭记于心。”
“我听令明说，你这次出去，遇到董卓军的部队了？”马腾见此事完毕，又问道。
“是的，是一名唤作李蒙的贼将。此人已被我斩杀，其部队也被我击溃，获得战马兵器数十。”马超躬身答道。
马腾盯着马超看了半晌，悠悠地开口道：“我的超儿真的长大了啊。本来此次带你出来只为让你见见世面。尤其是上次你外出受伤后，我觉得你年纪尚幼，都不对你在这场战争之中的表现有太大期望了。没想到你出乎了我的预料。”
“超儿虽然莽撞，但也知道雏鹰不经历锻炼，就不能展翅翱翔的道理。父亲请放心，超儿一定会尽快成长起来的。”马超听见马腾话语之中对自己的关心，心中也是一暖。
“哈哈！我儿说的也是。那么今后的战斗，我都允许你出战，我也很期待，我儿成长起来之后，究竟是什么样子。”马腾大笑道。
“超儿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马超肃容道。战场，那可是实现他的理想之地啊。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下去歇息吧。”马腾对着马超嘱咐道。
“是！超儿告退！”马超慢慢地后退到大帐门口，然后就欲转身出去。
“等等。”
忽然，身后传来马腾的声音。
马超不解地转过头去，看向马腾道：“父亲可还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超儿么？”
马腾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坐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浑身上下都扫视个遍。
马超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这眼神怎么这么奇怪？难道是……
“超儿，你最近，似乎跟以前很不一样啊。”过了半晌，马腾方才慢腾腾的说道。
马超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开口道：“父亲此言何意？难道父亲不喜欢超儿现在的样子么？”
“喜欢倒是喜欢，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马腾慢悠悠地说道。
这一刹那马超心里各种想法到处乱窜，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不瞒父亲，我上次外出昏迷后，曾有一些遭遇。”
“哦？是和遭遇？说来与为父听听。”马腾颇感兴趣的问道。
“超儿昏迷之时，遇到先祖伏波将军托梦，提点于我，令我茅塞顿开，懂得了许多以前不曾去想过的东西。”
马超抬头，用诚恳的目光看向马腾道：“正因为如此，方才我才跟父亲说，只要我们父子努力，数十年后我马家一定能够站在这中原世家的顶层。先祖都托梦庇佑我马家了，我马家还有不兴盛之理吗？”
马腾听了马超的解释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后。对马超说道：“居然是先祖入梦。看来我马家……”
“行了，你下去吧。”没有再追问马超，也没有再追问的必要了。所谓入梦之说，在这个时代确实有着一定的生存土壤。再说了，马超的变化是有益的，这就可以了，别的，不需要去考虑。
马超也不再犹豫，拱手一礼后转身离去。
马腾看着儿子的背影，喃喃道“我这儿子，这一个月来，真是成长了不少呢。”
他顿时郁闷了，看来自己这老爹是对自己喜欢自作主张有成见了啊。这副表情，妥妥的和后世大学宿舍里楼管大妈给晚归的学生开门时的神色一模一样啊。看来自己不表现点什么，这老爹是不愿搭理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不再犹豫，拿出那对藏在身后的大雁。
他只是模糊地记得古代人用这玩意送给师长作为礼物，却不了解具体的礼节，因此心下有些忐忑，还打算旁前侧击地问下马腾。不过此时看这样子，也顾不得别的了，先试试再说。
“父亲，请看此物。”马超顿了顿道。
“超儿今日外出，曾在一处山林里打猎，射得大雁一对，特此献给父亲。祝父亲早日与各路英雄击破董贼，再造天下太平。”
马腾一愣，看清马超送给自己的东西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大雁是送给尊长的不错，只是马超现在这送的方式，实在是……
“超儿，你真的懂这大雁之礼吗？”马腾带着无奈的语气问道。
“啊？我……，我其实，其实不太懂。”马超有些尴尬的笑着。
马腾闻言，顿时叹了一口气。
“父亲何故叹气？可是我这送的方式有些不对？”马超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可知，这天下，究竟是何人的天下？”马腾抬头，看向马超道。
“自然是汉家天下。”马超毫不犹豫地答道。虽然他也知道，其实到了东汉后期，外戚，宦官，党人，纷纷在朝中争权夺利。皇帝大多年幼不掌大权，皇室的威望和权力已经被削弱了很多。但这话，可不是随便能够说的。
不过，马超还是很懵逼，好好的送个东西，怎么扯到这天下问题上来了？但他也没有再问，言多必失，尤其是马腾心里还对自己有气。
“你的看法，应该也是很多人的看法吧。这话，也对，也不对。”马腾说了一句很矛盾的话。
马超并未多言，静静地等着马腾接下来的话。
马腾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天下，看似是陛下的天下，是汉家天下。但实际上，却是皇室与世家共治天下！”
“你现在还年幼，我早些年忙着打打杀杀，在军中拼搏，也未曾好好教育过你。好些事，你不懂。这天下，处处都有着世家大族的身影，他们不但势力大，根基深，关系广，而且掌握着地方基层管理的命脉。”
“要不是最近几年天下战乱，形势有变，有了一些英雄莫问出身的意思，即使是进入仕途，官阶高低也大受出身的影响。非是世家豪门，即使本事再高，功劳再大，也很难当上那九卿之位。”
这些马超也有所了解，不同于现代社会基层政府机关到乡一级，村和社区名义上虽然都是基层自治机构，但仍被统治者抓在手里。在古代社会，一般来说，县就是国家最基层的政府机关了，亭长这一类的官职，估计都类似自治了。
所谓的乡三老豪杰，所谓的地主豪绅，他们在普通民众心中的地位或许比不过官府，但因为这些人是长期盘踞在一个地方，而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很多时候比官员还要有威风。
马超一边想，一边静静地听着父亲继续讲。
“那袁本初之所以能成为联军盟主，除了他的实力大以外，袁家四世三公的高门家世，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官场之上，处处都可见受过袁家举荐和提拔之人，你说，人家袁家影响能不大么？各路诸侯麾下甚至都有袁家的门生故吏，振臂一呼，袁绍当上盟主还不是理所当然？”
“而我马家，虽然是伏波将军之后，我有时也厚颜地说一句累世公侯。但实际上，在为父之前几辈先祖时，我马家便已经开始衰落。在那些世家大族眼里，我马家也就是个没落世家吧。要不是天下乱起，为父手中又掌握着部队，现在这西凉太守，恐怕未必轮得到为父来坐。”马腾呵呵一笑，似是自嘲，又似是无奈。
“父亲莫要伤感。诚如父亲所说，既然这天下形势已经有变，那么我马家振兴也就有了机会。超儿相信，在我父子的努力下，数十年后，我马家定会站在这中原世家的顶层。”马超沉声说道。
“中原世家的顶层？也许吧。”马腾不置可否，但心里却是默默地感慨自己家孩子果然还是人小没经过事。那些顶级世家，哪个不是传承了数百年，出现了好几代惊才绝艳甚至冠绝天下之人才能够出现的啊。
马腾略一沉默，随即开口向儿子说道：“闲话倒是扯的有点多了。这大雁之礼，虽是孝敬尊长，但也分个场合。一般来说，只有在重大活动、节日、祭祀、拜师等场合才会相送。”
“你这大晚上的，打了一趟猎，就提着两只大雁进来给我，实在是……于理不合。”
马腾想了半天，最终挑了个不太打击人的词汇说道。毕竟儿子有了这份心，开始懂得照顾自己的感受，这可比以前强了不知多少倍。
“呃……，这个，超儿鲁钝，不知礼节，还望父亲大人恕我唐突之罪。”马超尴尬地拱手道。
“嗯。念在你不知的份上，这次就这样算了吧。乘此机会，我也大概给你讲讲这大雁之礼。”马腾挥了挥手道，示意儿子自己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以雁为礼，始于孔子拜师老子。一般认为，以雁为礼有三个象征意义。”
“不知哪三个意义？”马超适时地开口问道。
“这第一嘛，雁为候鸟，秋天南飞，春天北归，来去有时，从不失时节。故用雁来象征信守不渝。”
“那第二呢？”马超一副乖学生虚心求教老师的摸样。
“第二，雁为随阳之物，大雁行止有序，雁群在迁徙飞行时成行成列，领头的是强壮之雁，而幼及弱者追随其后，从不逾越。寓意长幼循序而行。”
“好，超儿明白了。只是不知这最后一个含义是？”
“最后，雁雌雄一配而终，象征忠贞不二。大雁之礼，其寓意大抵如此。”马腾正色道，算是给马超“科普”完了这大雁之礼。
“多谢父亲教诲，超儿定当铭记于心。”
“我听令明说，你这次出去，遇到董卓军的部队了？”马腾见此事完毕，又问道。
“是的，是一名唤作李蒙的贼将。此人已被我斩杀，其部队也被我击溃，获得战马兵器数十。”马超躬身答道。
马腾盯着马超看了半晌，悠悠地开口道：“我的超儿真的长大了啊。本来此次带你出来只为让你见见世面。尤其是上次你外出受伤后，我觉得你年纪尚幼，都不对你在这场战争之中的表现有太大期望了。没想到你出乎了我的预料。”
“超儿虽然莽撞，但也知道雏鹰不经历锻炼，就不能展翅翱翔的道理。父亲请放心，超儿一定会尽快成长起来的。”马超听见马腾话语之中对自己的关心，心中也是一暖。
“哈哈！我儿说的也是。那么今后的战斗，我都允许你出战，我也很期待，我儿成长起来之后，究竟是什么样子。”马腾大笑道。
“超儿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马超肃容道。战场，那可是实现他的理想之地啊。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下去歇息吧。”马腾对着马超嘱咐道。
“是！超儿告退！”马超慢慢地后退到大帐门口，然后就欲转身出去。
“等等。”
忽然，身后传来马腾的声音。
马超不解地转过头去，看向马腾道：“父亲可还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超儿么？”
马腾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坐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浑身上下都扫视个遍。
马超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这眼神怎么这么奇怪？难道是……
“超儿，你最近，似乎跟以前很不一样啊。”过了半晌，马腾方才慢腾腾的说道。
马超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开口道：“父亲此言何意？难道父亲不喜欢超儿现在的样子么？”
“喜欢倒是喜欢，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马腾慢悠悠地说道。
这一刹那马超心里各种想法到处乱窜，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不瞒父亲，我上次外出昏迷后，曾有一些遭遇。”
“哦？是和遭遇？说来与为父听听。”马腾颇感兴趣的问道。
“超儿昏迷之时，遇到先祖伏波将军托梦，提点于我，令我茅塞顿开，懂得了许多以前不曾去想过的东西。”
马超抬头，用诚恳的目光看向马腾道：“正因为如此，方才我才跟父亲说，只要我们父子努力，数十年后我马家一定能够站在这中原世家的顶层。先祖都托梦庇佑我马家了，我马家还有不兴盛之理吗？”
马腾听了马超的解释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后。对马超说道：“居然是先祖入梦。看来我马家……”
“行了，你下去吧。”没有再追问马超，也没有再追问的必要了。所谓入梦之说，在这个时代确实有着一定的生存土壤。再说了，马超的变化是有益的，这就可以了，别的，不需要去考虑。
马超也不再犹豫，拱手一礼后转身离去。
马腾看着儿子的背影，喃喃道“我这儿子，这一个月来，真是成长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