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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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瞎扯

    夜幕悄然降临,镇上有钱的人家里,光芒点点的亮起来,稀稀疏疏的,街道上还是一片凄惨。不过因为是城内,相比城外要好一些,至少没有城外的恶臭。城墙脚下,偶尔传来狗吠声和妇女孩子的惨叫声,其中夹带着成年汉子的怒吼。

    凤凌县,后山,山神庙。

    虎卫一众吃过晚饭,围坐在大殿里,大殿中唯一的破供桌上燃着一只蜡烛,昏暗的烛光在众人脸上闪烁。

    “队长,你觉得今天那个年轻的公子哥是不是跟那个姓杜的老头一伙的?”

    李剑锋瞟了一眼问话的人:“这还用问啊?你没看到自从那个公子哥跟咱少主搭上话后,姓杜的连个屁都不敢放吗?再说了,最后走的时候,他不也是跟着那公子哥后面走的?都什么观察能力……”

    李文博:“队长,我看那年轻的公子哥不一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有点像官老爷,再不济也应该是像长安、江宁那样的大城市里,那些个有钱有势大家族里的子弟。”

    “我也觉得……”钱冰想了想道:“队长,这公子哥很特别,有种不怒自威气势,让人见了就觉得自己矮了三分,但是又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我听说书的先生说,这就叫气质,这种气质一般只有官家子弟或者豪门大户里的公子哥才有……”

    “嗯……怎么说呢?”李剑锋摸了摸下巴,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跟他们一样,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气质、气势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真不是他能理解的。从小到大,他唯一关心的就是如何填饱肚子,如何冷了保暖,热了清凉。这些有钱人玩的把戏,离他实在是太遥远了。但是又不能不说,毕竟他现在可是队长,一人之下,几十人之上。该要的面子还是得要,不然让人觉得自己一无所知,那岂不是落人口实?

    李剑锋正尴尬的一筹莫展之际,救星春兰出现在大殿之内。“李队长,少爷让你跟李组长、刘组长、钱组长还有张组长他们一起进去,有事情找你们。”

    李剑锋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杂草:“谢谢春兰姑娘,我们这就去。”转头,对着一屋子大老爷们道:“行了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气势气质,净整些有的没的。咱们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努力训练,将来好好保护少主,又不是让你来练气势的,谁要是偷懒,到时候不合格,可别寻死觅活哭鼻子。老李、老钱,咱们走,不然少主等急了。”

    春兰提着蜡烛走在前头,后面跟着李剑锋等五人。尔后,大殿里响起一阵细小的讨论声。

    夏日的夜晚,最是清凉,习习微风把一天的暑气吹散。北歌端着水杯站在窗边,夜风穿窗而过,扑在他脸上,一直从脸绕到敞开衣服的胸,最后消失不见,清凉透过皮肤,直传入心,通体舒泰,北歌很享受这种感觉。

    “吱呀”的开门声响起,春兰等人鱼贯而入。“少爷,李队长和组长他们来了。”

    北歌把敞开的衣服胡乱的整理了一下,转身,转着手里的水杯道:“嗯……春兰,你先回房吧。叫她们几个早点休息,晚上光线不好,看书久了,会伤眼睛,对以后不好。”

    春兰行礼:“是,春兰先出了啊,少爷也早点休息。”

    “嗯,去吧!”

    轻轻的脚步声如猫儿一般,伴随着关门声,消失在门口。

    “别站着了,坐吧!”北歌放下水杯,率先坐了下来。“叫你们来是有些事想跟你说说,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毕竟人多主意多嘛。”

    李剑锋等人笔直坐下,双手放在大腿上,静静的听北歌说话。

    “不用紧张,干嘛呢?又不是让你们趁黑去打家劫舍,就是想跟你们聊聊今天下午见面的事。莫名其妙……”

    李文博钱冰等四人齐刷刷的望向李剑锋,李剑锋有些无语,开口道:“少主,您说,我们听着。”

    “你们对那个杜爷和肖公子的第一印象怎么样?都说说,李剑锋你先开始,有什么说什么。”

    “呃……第一印象?属下不太明白。”李剑锋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不知道北歌说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北歌有些头疼,耐心的解释道:“第一印象就是你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对他的言行举止和神情态度有什么看法。大概意思就是,你们对那个杜爷和肖公子有什么看法。想说什么说什么,咱们哥几个百无禁忌啊!来,继续……”

    李剑锋听明白后,开口道:“少主,刚才属下在大殿里跟老李老钱他们说起过这个事,我觉得那个杜爷给人一种老谋深算的感觉,就像是那种很会做生意的人,凡事他肯定吃不到亏,很精明,像只老狐狸。至于那个肖公子,刚才我们在说,他身上有股气势,呃……是这样的说的吧?”李剑锋看向李文博,李文博点点头。“这种气势,让人一开始觉得他是个……嗯……怎么说呢?是个很厉害的人,主要是让人见了就觉得自己是个土包子,根本跟人家没法比,随后又给人一种很和蔼的感觉,觉着这人还不错,值得信任,想跟他交朋友。大概就是这样了。”

    “嗯……文博,你呢?”

    “回公子,属下觉得,杜爷是个很厉害的人,咱们先不说别的,就凭他这么一精明的人能来凤凌这个穷乡僻壤的破地方待着,就说明他不一般,像上次他派李政过来,一出手就是白银上千两,这样的人肯定深藏不露。至于别的,像他这样上了年纪又精明的人来说,表面上他想要你见到什么,你见到的就是什么。这样的人很可怕,像笑面虎一般,这种人得防着。”

    “至于肖公子,属下觉得,他应该是官宦子弟,要么就是豪门大户里的公子哥,从小受到良好的调教。所以有种天然的不怒自威的气质,但是又给人一种文绉绉的感觉。比起杜爷,这个肖公子差很多。”

    “嗯……不错,文博分析的很好。继续,老钱你呢?”

    钱冰听了前面李剑锋和李文博的话,思索了一下说:“公子,人老成精的话我们都懂,杜爷咱们就不说了,毕竟年岁在那里,经历的多,自然就有气度。在属下看来,这个肖公子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不像豪门大户那样的世家子弟。豪门世家子弟一般给人的感觉是文质彬彬,大方得体,见了之后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好感。但是这个肖公子不一样,见了以后有种想要下跪的感觉,压力很大。而且……而且,杜爷应该是肖公子属下。公子您想想,什么样的身份才能驱使像杜爷这样的人?而且是让杜爷毕恭毕敬?”

    北歌一直静静的听着,他们三个说的都有道理,特别是钱冰的分析,已经接近事实。沉吟了一下道:“不错,你们三个说的都有理,看到没?这就是人多力量大。继续,老刘该你了。”

    刘意挠挠头,有些扭捏的道:“公子,属下想要说的,队长和老李、老钱他们都说了。我没什么想说的了。”

    北歌看着他一脸囧样,笑道:“没事,你可以说说你对他们的看法,赞同还是反对,咱们这是讨论,想说什么说什么,每个人必须说。”

    “呃……那好吧,那我就说两句。”刘意思考了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公子,我同意队长他们的看到,一方面我在想,杜爷为什么会在凤凌?而且肖公子这样一个人物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凤凌?难道是为公子而来?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现在可是一帮泥腿子,在这山神庙遮风避雨而已,要说对他们有什么用处和价值,看不出来啊!再说现在外头灾民这么多,天天死人,强人四起,各自占山为王,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一个公子哥跑到这里穷乡僻壤来,安不安全咱先不说,就是这日子也不好过啊?外面脏,乱,差,臭气熏天。这不是自找罪受么?所以,我觉得他们应该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呃……我说完了!”

    北歌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刘意说的其实跟他心中思考的差不多,只不过他事先知道肖宇轩的目的而已。“你看,你的见解一样精彩啊!人嘛,都一样,无利不起早,结合你刚才的分析。咱们又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们为什么来这,有什么目的?对我们是敌还是友?不错,不错……来,继续,老张,该你了。”

    张东鼎脸色有些涨红,囧的满头大汗,在昏黄的房间里,不注意看,是不出来的。

    “公……公子。”张东鼎一脸沮丧。“公子啊,您还是让属下背着行军包去跑三十圈吧,属下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不知道要说什么啊。再说队长他们说的很好啊,我都同意他们说的。真的……”

    “不行,就是跑一百圈也不行。刚才不是说了嘛,每个人都要说的,你也不能例外。赶紧的,你不说我们都等着,等到你说为止,谁也甭想睡觉,你看着办。”

    张东鼎觉得,要是哭能解决问题,他愿意嚎几声大的,反正是在自家兄弟面前,丢人也丢不到哪去。让他长篇大论的说,简直要了他的亲命了啊!先不说自己说不说的出来,就是刚才李剑锋他们说的,他也是听的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

    张东鼎苦着脸在一旁思考,众人安静的等着,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滑稽又有些诡异。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汗,一脸哭相,旁边坐着几个汉子,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干嘛。

    有了。张东鼎灵光一闪,抬起头:“公子,我刚才在想,你看啊,外面那么多灾民,流民,你说……你说这个肖公子是不是因为这事来的?他们会不会拿灾民来做文章?毕竟……”

    李剑锋听了张东鼎的话,心中一惊,连忙制止了他往下说:“老张,这话不要乱说,拿灾民作文章……”李剑锋压低了声音:“拿灾民作文章,等同造反,这可是要灭族的。你想要我们大伙的头,明天全挂在凤凌的那个破墙上啊?小心隔墙有耳,你忘了张政了?”

    张东鼎被李剑锋的话吓到了,愣住了,猛的站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舞足蹈的向北歌解释:“公子,公子,我不是……我没有……我……”

    北歌站起来,走到张东鼎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不要紧张。

    “我说了,我们这是讨论,老李你干嘛吓他,看你把一个八尺大汉吓成什么样了?”北歌继续道:“刚才老张说的,不是没可能。以我的了解,咱们这个国家现在可是风雨飘摇,说的难听点随时都有可能……咳……你们懂的。那么古话说的好,乱世出枭雄,也说不准是不是有人想趁乱火中取栗呢?不过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我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怎么样才能在这个世道下生存,安全的生活。其他的对我们来说,很遥远。”

    “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们先出去吧,该清点人数睡觉了。”

    五人齐齐立正,敬礼。退出房间。

    北歌静坐,手指有规律的轻轻的敲打着桌子,陷入沉思。

    窗外的月光如雪,把远处的山野披一层薄薄的银纱,夏日里的虫鸣鸟叫声争相而鸣,远处河边传来密密麻麻的“呱呱”声。

    清风吹过,山间响起浪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