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狗活人世
五月的太阳十分火辣，整个北京城就像一个大火炉，即使站着不动，浑身冒出来的汗，也像瀑布一下往下淌。
阳光十分刺眼，照在砖瓦上，都能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没有人敢对着太阳看，就连太阳照到的地方，看上一眼，也会感到头晕目眩。
在这样的炙热天气下，没有人愿意出门，即使是顿了粮，宁愿饿死，也强过被太阳的炎热晒成肉干。
大街上，别说是大活人了，连条狗影子都看不到。
然后，一个人影从王恭厂胡同拐了过来，摇摇晃晃的，就像喝多了的醉汉一样。
走了跟前才发现，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他不是醉了，而是饿得快没力气走路了。
虽然面黄肌瘦，衣衫破烂，可十分整洁，做工也不错，看上去，是一个读过书的人，曾经家境殷实，不知道遭了什么孽而家道中落。
有几个街坊实在热得在屋里呆不住，躲到树荫下，使劲的扇扇子，看到少年蹒跚的走过来，脸色都微微一变，“哎哟，这不是阳工头家的阳旭吗？”
“哌，狗东西！”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冲阳旭吐了口吐沫。
“听说这狗东西往火药里掺黑灰，一大包火药，愣是炸不死一个人，害得朝廷在北方又打了败仗。”
“阳工头已经被砍了头，阳家也被抄了，这孩子是无辜的啊。”
“妇道人家，你懂个屁啊，就为了贪这么点钱，你知道多死了多少人吗？没把阳家全推上菜市口，已经够仁慈了。”
“爷，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我去拿二个馒头吧。”
“臭婆娘，找死啊，这是魏公公亲自带人办的案子，快进屋去。”
眼看着阳旭快要走到跟前，几个街坊像见了瘟神似的，顾不得天热，慌慌忙忙的躲进了屋，咣当，把门关得紧紧的。
阳旭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也没有力气跟这些人计较，麻木的，漫无目的的，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着羸弱的身躯。
前面不远的地方正在盖楼，二层的楼房似乎快要完工了，但是，地上仍然堆着不少木材、砖瓦等等，十分凌乱。廖廖可数的三二个人正在忙碌，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被太阳晒到的地方，已经有些脱皮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停的来回踱步，四处张望，并不时的搓着手，汗水已经浸透了整个身子。
“王管家！”一个青年人汗流浃背的跑过来。
王管家急忙迎上去，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来几个人？”
青年人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问了，给双倍的工钱，都没有人肯来。象房那边，已经热死二个人了。”
王管家听了，脸色死灰，嘴里念叨着，“这怎么好啊，老爷快要来了，要是看到这里还没完工，非得气坏了不可。”
“天气热成这样，我们也没办法啊，老爷为什么这么着急呢，等天气稍微凉快一些，再动也不迟啊。再说了，要不是前几天……”青年人差点说露了嘴，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王管家一听，顿时大怒，斥责道：“小兔崽子，还不是你闯的祸。兵慌马乱的，大同呆不下去了，老爷只好赶在七十大寿之前，把老太太送到京城里来，估摸着，最迟，三二天之内就会到了。”
青年人也傻了眼了，说话的声调都变了，“啊，老爷要是看到这个样子，非得把咱俩的皮给扒了不可啊。”
王管家的脸色十分难看，冲青年人吼道：“还不快找人去，二倍工钱不行，就再加一倍。”
青年人一听，急忙掉头，一眼就看到了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的阳旭。
阳旭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吹口气，都能把他吹倒了。
青年人犹豫了一下，放过了阳旭，向宣武门方向跑去。
阳旭感觉自己快要饿死了，这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岂肯放过，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把抓住青年人的衣襟。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阳旭毕竟年轻，饿了不少天，仍然还有一把子力气，哗，青年人的长衫当场撕裂了。
青年人没料到阳旭会不顾一切的扯他的衣服，一件好好的衣襟给扯烂了，十分心痛，也十分的愤怒，可是，一想到老爷随时会带着老太太到京城里来，也就顾不着这件长袍了。
阳旭并没有松手，青年人被死死的拽着，不得脱身，不由得急了。
“我要吃饭。”青年人还没骂出声来，阳旭先开了口。
青年人勃然大怒，伸手就给了阳旭一巴掌，极度的饥饿，阳旭已经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了，仍然拽着青年人不肯放手。
王管家小步跑了过来，冲青年人摆摆手，然后冲阳旭说道：“哎，我家老爷从不给人吃白食。”
“我，我可以干活。”阳旭咬着齿说道。
“就你这个小身板，能干什么活，我可没工钱给你啊。”
“我不要工钱，给口饭吃就好了。”阳旭生怕错过这个唯一的机会。
看到王管家要收下阳旭，青年人急了，“王管家……”
王管家叹了口气，“多条狗，也能多把力气，你快找人去吧。”
王管家答应收留他，阳旭感到活命有望，急忙松开了青年人的衣襟。
王管家看了看地上的木材，指着一个稍轻的木料对阳旭说，“你把这根木料搬到楼上去，我就给你饭吃。”
阳旭强打起精神，跑了过去，双手抬起木料，感到十分的吃力，脑袋有些目眩。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拼尽全身的力气，慢慢的把木料抬起来，扛到肩上，晃晃悠悠的走向楼梯，一步三摇，向二楼爬去。
阳旭扛的木料有一丈长，大腿根那么粗，按理说，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即便是饿着肚子，也可以扛得起来的。
看到阳旭上了楼梯，王管家也就放心了，急切四张西望，希望再碰到几个像阳旭这样的便宜苦力。
王管家盘算着，等阳旭把木料扛到二楼，便让他吃够饱，然后再继续干活。
一顿饭，就能找到这么一个青壮的苦力，实在太划算了。
王管家心里乐开花了，要是再找几个这样的苦力，都按三倍的工钱做帐，嘿嘿。
阳旭全凭着一股求生的欲望在支撑着，上了楼梯，眼前就开始发黑，一步一步的熬着，腿不断的打颤，只好一只手扶着肩上的木料，另一只手扶着楼梯，咬着牙，往二楼攀去。
汗，从额头上淌下来，迷到了眼睛，眼前迷迷糊糊的，越来越看不清东西，连忙松开楼梯，擦眼睛。
虚弱的身子，失去了楼梯的支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再伸手去抓楼梯，已经抓不住了。
脚踩空了，整个人的身子猛的往后仰，完全失去了平衡，木料从肩上滑落，连同身体，一起滑下了楼梯。
滑落下去的木料，正撞到了阳旭的脑袋上。
阳旭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阳光十分刺眼，照在砖瓦上，都能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没有人敢对着太阳看，就连太阳照到的地方，看上一眼，也会感到头晕目眩。
在这样的炙热天气下，没有人愿意出门，即使是顿了粮，宁愿饿死，也强过被太阳的炎热晒成肉干。
大街上，别说是大活人了，连条狗影子都看不到。
然后，一个人影从王恭厂胡同拐了过来，摇摇晃晃的，就像喝多了的醉汉一样。
走了跟前才发现，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他不是醉了，而是饿得快没力气走路了。
虽然面黄肌瘦，衣衫破烂，可十分整洁，做工也不错，看上去，是一个读过书的人，曾经家境殷实，不知道遭了什么孽而家道中落。
有几个街坊实在热得在屋里呆不住，躲到树荫下，使劲的扇扇子，看到少年蹒跚的走过来，脸色都微微一变，“哎哟，这不是阳工头家的阳旭吗？”
“哌，狗东西！”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冲阳旭吐了口吐沫。
“听说这狗东西往火药里掺黑灰，一大包火药，愣是炸不死一个人，害得朝廷在北方又打了败仗。”
“阳工头已经被砍了头，阳家也被抄了，这孩子是无辜的啊。”
“妇道人家，你懂个屁啊，就为了贪这么点钱，你知道多死了多少人吗？没把阳家全推上菜市口，已经够仁慈了。”
“爷，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我去拿二个馒头吧。”
“臭婆娘，找死啊，这是魏公公亲自带人办的案子，快进屋去。”
眼看着阳旭快要走到跟前，几个街坊像见了瘟神似的，顾不得天热，慌慌忙忙的躲进了屋，咣当，把门关得紧紧的。
阳旭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也没有力气跟这些人计较，麻木的，漫无目的的，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着羸弱的身躯。
前面不远的地方正在盖楼，二层的楼房似乎快要完工了，但是，地上仍然堆着不少木材、砖瓦等等，十分凌乱。廖廖可数的三二个人正在忙碌，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被太阳晒到的地方，已经有些脱皮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停的来回踱步，四处张望，并不时的搓着手，汗水已经浸透了整个身子。
“王管家！”一个青年人汗流浃背的跑过来。
王管家急忙迎上去，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来几个人？”
青年人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问了，给双倍的工钱，都没有人肯来。象房那边，已经热死二个人了。”
王管家听了，脸色死灰，嘴里念叨着，“这怎么好啊，老爷快要来了，要是看到这里还没完工，非得气坏了不可。”
“天气热成这样，我们也没办法啊，老爷为什么这么着急呢，等天气稍微凉快一些，再动也不迟啊。再说了，要不是前几天……”青年人差点说露了嘴，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王管家一听，顿时大怒，斥责道：“小兔崽子，还不是你闯的祸。兵慌马乱的，大同呆不下去了，老爷只好赶在七十大寿之前，把老太太送到京城里来，估摸着，最迟，三二天之内就会到了。”
青年人也傻了眼了，说话的声调都变了，“啊，老爷要是看到这个样子，非得把咱俩的皮给扒了不可啊。”
王管家的脸色十分难看，冲青年人吼道：“还不快找人去，二倍工钱不行，就再加一倍。”
青年人一听，急忙掉头，一眼就看到了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的阳旭。
阳旭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吹口气，都能把他吹倒了。
青年人犹豫了一下，放过了阳旭，向宣武门方向跑去。
阳旭感觉自己快要饿死了，这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岂肯放过，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把抓住青年人的衣襟。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阳旭毕竟年轻，饿了不少天，仍然还有一把子力气，哗，青年人的长衫当场撕裂了。
青年人没料到阳旭会不顾一切的扯他的衣服，一件好好的衣襟给扯烂了，十分心痛，也十分的愤怒，可是，一想到老爷随时会带着老太太到京城里来，也就顾不着这件长袍了。
阳旭并没有松手，青年人被死死的拽着，不得脱身，不由得急了。
“我要吃饭。”青年人还没骂出声来，阳旭先开了口。
青年人勃然大怒，伸手就给了阳旭一巴掌，极度的饥饿，阳旭已经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了，仍然拽着青年人不肯放手。
王管家小步跑了过来，冲青年人摆摆手，然后冲阳旭说道：“哎，我家老爷从不给人吃白食。”
“我，我可以干活。”阳旭咬着齿说道。
“就你这个小身板，能干什么活，我可没工钱给你啊。”
“我不要工钱，给口饭吃就好了。”阳旭生怕错过这个唯一的机会。
看到王管家要收下阳旭，青年人急了，“王管家……”
王管家叹了口气，“多条狗，也能多把力气，你快找人去吧。”
王管家答应收留他，阳旭感到活命有望，急忙松开了青年人的衣襟。
王管家看了看地上的木材，指着一个稍轻的木料对阳旭说，“你把这根木料搬到楼上去，我就给你饭吃。”
阳旭强打起精神，跑了过去，双手抬起木料，感到十分的吃力，脑袋有些目眩。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拼尽全身的力气，慢慢的把木料抬起来，扛到肩上，晃晃悠悠的走向楼梯，一步三摇，向二楼爬去。
阳旭扛的木料有一丈长，大腿根那么粗，按理说，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即便是饿着肚子，也可以扛得起来的。
看到阳旭上了楼梯，王管家也就放心了，急切四张西望，希望再碰到几个像阳旭这样的便宜苦力。
王管家盘算着，等阳旭把木料扛到二楼，便让他吃够饱，然后再继续干活。
一顿饭，就能找到这么一个青壮的苦力，实在太划算了。
王管家心里乐开花了，要是再找几个这样的苦力，都按三倍的工钱做帐，嘿嘿。
阳旭全凭着一股求生的欲望在支撑着，上了楼梯，眼前就开始发黑，一步一步的熬着，腿不断的打颤，只好一只手扶着肩上的木料，另一只手扶着楼梯，咬着牙，往二楼攀去。
汗，从额头上淌下来，迷到了眼睛，眼前迷迷糊糊的，越来越看不清东西，连忙松开楼梯，擦眼睛。
虚弱的身子，失去了楼梯的支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再伸手去抓楼梯，已经抓不住了。
脚踩空了，整个人的身子猛的往后仰，完全失去了平衡，木料从肩上滑落，连同身体，一起滑下了楼梯。
滑落下去的木料，正撞到了阳旭的脑袋上。
阳旭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