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之以商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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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老牛丝绸

    纪佑岭正自恼火,想他身为武骑尉之子,这些日子走至哪里不受人尊敬!莫说主动来茶馆喝茶,就是他随便表示一下,也会有人争着相请。他能去赴宴也是给对方好大的面子!

    今天却连个座位都没有,想要喝茶还要像那些泥腿子一样,站在一个不碍眼的地方,自己端着个茶碗。不由怒道:“岂有此理!把公子当猴耍啊!”

    小二自然也不认得这人是谁,现在生意这么好,这种没捞到座,叽叽歪歪的人也多,见怪不怪了。于是笑道:“哪可没人看,大家可都忙着听妖猴呢。”

    不远处传来啪地一声脆响,把纪佑岭吓得一激灵,打眼一看,却是前面靠墙的桌子前,说书人敲了下醒木。这是开始要说书了,场面立时肃静下来。

    纪佑岭扭头再要找那店小二算帐,却发现他已不知跑到哪里给客人添水去了。

    又听到那说书人开口说道:

    “雨过天晴驾小船,

    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路逢骚客问诗篇,

    好也几言,歹也几言;

    夜归儿女话衣裳,

    富人也穿,穷人也穿;

    老牛丝绸赛布棉,

    不费钱,就是不费钱。”

    楼上楼下顿时一片叫好之声。

    纪佑岭却有些纳闷,老牛丝绸是什么玩意儿?

    又听见那说书人说道:“本段书叫做《西游记》,由老牛丝绸赞助播出。老牛丝绸,穷人穿得起的丝绸!老牛丝绸老牛了!”说着还向听众树了一下大拇指。

    在刚才的定场诗中第一次听到“老牛丝绸”时,众听客还没什么反应,待这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重复出现这个词时,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场下也开始有人小声议论起来:“老牛丝绸是个什么典故?”

    另一个不懂又乱答:“大概是那妖猴的什么法宝,就是有这东西,十万天兵才奈他不得的。”

    旁边听不下去了:“什么啊,不懂就别乱说,老牛分明是太上老君的坐骑!”

    其他不由点头,应和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说书先生说完这段广告,便像没事的人一样,开始讲起评书:“书接上文,话说那托塔天王李靖,率十万天兵捉拿妖猴,却铩羽而归……”

    纪佑岭站着听了一会儿,本想听下是什么故事,为何有老牛丝绸,却慢慢听得入迷,直听到孙悟空掌管蟠桃园,调戏七仙女,这一上午却已过了大半。

    又听醒木声一响,那说书人又道:“你道那七仙女穿着什么衣服,那可是老牛丝绸,穷人穿得起的丝绸!老牛丝绸就是牛!”说着又向前树了一下大拇指。

    下面听书的人可不干了,穷人的丝绸怎么可能让七仙女穿呢?不由便有人骂了起来。

    那说书人却不为所动,好像专门练过脸皮一样,继续讲道:“那孙猴将七个仙女定住,居然只拿桃子!诸位看客,若你们面前定着一个大美女,你们会做什么?所以说猴子就是猴子!”

    茶楼中的茶客不由哄堂大笑,便把刚才的不快遮过去了。

    纪佑岭马上发觉自己和那些泥腿子一起在哈哈大笑,马上警觉起来,扔了几个赏钱在旁边的桌上,转身便走。心中却默默叮嘱自己,以后再不可跑到茶馆听书,尤其不可听这本《西游记》!

    出了门,便进了大街,此时路上的行人倒不多,有几个苦力举着木板一样的东西走来走去。

    “公子小心,千万别过来!”正顺着大街向驿馆走,但听到有人大声惊呼。

    他吓得忙站住了脚,便见一个巨大牌子缓缓地从路边斜了下来,若向前走还真有被砸着的危险。

    纪佑岭不由大怒:“瞎了你的狗眼,差点砸到爷!”

    那几个苦力看对方的衣着也知是惹不起的,忙行礼赔罪。其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小心地说道:“公子,你没被吓到吧?”

    纪佑岭更怒:“爷是什么人,还能被这点小事给吓到?!”却怒气难消,便想寻那木牌的晦气。

    要知他的老爹可是将军,他虽然功夫和老爹差了许多,但小时候也曾经练过的,这一脚下去,木牌非碎不可。

    几个苦力吓了一跳,大叫着:“公子,不可啊!”“踢不得啊!”“哎呀……”

    却见纪佑岭突然将脚停在了半天,却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纪佑岭将脚直接平放下来,弯下腰向那木牌仔细看去,口中念道:“老牛!”后面的字却被挡住看不到了。

    直感上这两个字有点熟,便顺口说出来:“老牛丝绸就是牛!”一下想起来,这不是刚才那说书人的词吗?

    旁边的苦力虚惊一场,慌忙上前几个人把木牌抬起。

    那管事不忘奉承几句:“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什么都认得,哪像俺们这些白丁,装了好几个牌子了,却上面写的什么都不识得。”

    又有苦力应和道:“那可不是,俺就看到上面画了个老牛的图案,还不知是啥意思呢。”

    纪佑岭心生好奇,怎么到哪都有这老牛丝绸呢,便说道:“你们把那牌子立起来给我瞧瞧,我不怪你们了。”

    苦力们闻言忙加了把力气,一会儿便将那木牌高高地立在了路边木板房的侧面。只见上面画着一个身穿丝绸的男人,只是那男人还扛了把锄头,身后则跟着一个悠闲自得的水牛。

    画的最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老牛丝绸,穷人穿得起的丝绸!

    再下方却是订做衣服的地址,崇德有一处,石门有一处。

    纪佑岭有些看不懂,便问:“你们这是干嘛呢?”

    管事上前应道:“具体的事我也不懂,是一个老板出钱让我们照着做的,说是什么打广告!具体是啥意思就不知道了,您看,这沿街我们已经挂了好几幅了。都是选的破房子挂上的画,那些房子的主人也不反对。”

    纪佑岭打眼向远处一瞧,果然不少房子的侧面挂着画,只是太远看得不大清楚。

    他不由暗想,这是裁缝告诉别人店铺的地址?可哪有穷人能穿得起的丝绸啊?这不开玩笑吗?

    于是随口问道:“你们也要穿丝绸的衣服?”

    那管事赔笑道:“公子真会开玩笑,那哪是俺们这种人能穿得起的啊。编席的睡光床,养蚕的穿麻衣,那都是没法子的事!”

    这个回答纪佑岭很满意,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的事,什么地位的人穿什么样的衣,丝绸这种东西如果连穷人都能穿了,那他们这种上层人哪还有优越感了!

    他一路走一路看,却见崇德的主要街头都有这些宣传用的画作,有些连牌子也不用,直接画在人家的墙上。被画上画的人家见自家的墙变得画了,居然还很得意,领着几个孩子围着墙看。

    本来他对这事不以为然,但这沿途看得多了,心中不由有些担忧起来,难不成真有穷人能穿得起的丝绸?不大可能啊,那些泥腿子哪能买得起?

    这么边走边想,他连路边搭人的轿子也不坐了,一路走着回了驿馆。

    进门他先去给他爹纪保山请安,虽然他在外胡天海地,但在家中这礼数还是少不得的。

    一进他爹的房间,便扑面闻到一股酒气,然后看到纪保山脸色红通通地站在屋中,手中拿着一件衣裳,喜滋滋地看。

    “爹,今天喝的什么酒啊,这么香!”纪佑岭顺着他爹的喜好说道。

    纪保山扭头看到是自己的儿子,便说道:“是本地的一种竹筒酒,喝起来还不错。佑岭,你过来瞧瞧,看看这件衣服如何?”

    纪佑岭闻言上前接过衣裳,入手滑溜,不由哑然,这么丑的衣服原来还是丝绸的。

    他将衣服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越看越是皱眉:“这衣服的样子到是……到是挺特别的,只是……只是……好像不大适合爹穿啊!”

    纪保山不由哈哈笑了起来,又问道:“那你再看看这绸料如何?”

    纪佑岭用手前前后后地摸了一遍,说道:“好像太厚重了,虽然结实,但感觉上没档次啊,给穷人穿的似的。”

    纪保山闻言更加高兴:“给穷人穿的?哈哈,说得太对了!”

    纪佑岭没明白他爹的意思,只得再端详手中的衣裳。却见纪保山又从后面的椅子上又拿过来几件衣裳,花纹和颜色却和刚才那件都不一样。

    “佑岭,你再看看这几件怎么样?”纪保山把那几件衣裳都交到儿子手中。

    纪佑岭又看了看另几件衣服,好像款式和之前的那件是一样的丑,不由撇了撇嘴,但有些搞不清老爹的态度,便没敢把不满说出口。

    他翻手时,正巧看到一件衣服的胸口位置绣着一个水牛的小图标。他忙再看另外几件,果然见每件的衣裳胸口都有同样的标志。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老牛丝绸?穷人穿得起的丝绸?”

    纪保山大喜:“怎么?你知道这穷人丝绸?”

    纪佑岭无奈地说道:“怎么会不知道啊,外边铺天盖地的全是这老牛丝绸的画,画上一个农夫穿着一身短打扮的丝绸,不伦不类的。”

    纪保山不由大笑起来:“这小子还真有办法!”

    又听纪佑岭说道:“还不只这些,连说书的都能书讲到一半,突然就来一句,七仙女穿的是穷人都穿得起的丝绸,老牛丝绸就是牛!”他还学着那说书人的样子,向前伸了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