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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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兖州六寇

    二十年前,兖州泰山郡黄石崖。

    山间一樵夫上山砍柴,不料雨后路滑,不慎失脚滑落崖下,只留下一个八岁的儿子孤苦伶仃。

    樵夫已经死了三天,尸体俨然有了味道,引来阵阵蛆蝇。

    孩子紧紧抱着他爹痛声哭泣,他拼命地挥手驱赶着嗡嗡作响的蛆蝇,生怕它们弄脏了父亲的身体。可他赶得越厉害,那白蛆凑的就越近,卖力地蠕动着肉嘟嘟的身体往散发着恶臭的尸体上爬。

    哭到了第五天,可能是泪流尽了,也可能是几天没进米水的缘故,眼泪却再也挤不出一滴来了。

    他紧紧的握着拳头,悲伤已然变成了愤怒,咬紧牙跟,嘴里恶狠狠地不知骂着什么。

    也许是在咒骂恶心的蛆蝇,也许是在痛斥老天爷不该带走他相依为命的父亲,亦也许是在自责这次贪睡没跟着父亲一起上山。

    这个孩子就是年幼的梅盛,没人知道他八岁时在父亲尸体面前,嘴里到底骂了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待到了第六日,梅盛已饿昏在地。也许是天不绝其人,此时正有一行脚散道,云游至此。

    他满头银发,青衫长髯,不说仙风道骨,却也有几分世外高人之意。

    此人自号华阳子,师出茅山道派,只听他走而歌道:“春日才看杨柳绿,秋风又见菊花黄,荣华终是三更梦,富贵还同九月霜”。”

    待其行至崖下,一眼便看见了晕倒在地的梅盛,试了试呼吸还有气,他便出手救了梅盛,将其收做弟子,带在身边。

    这一去,十七年过去了,八岁的小梅盛已经长成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性情阴厉的他也变得开朗了许多,时常能从他脸上看到笑容,华阳子将梅盛的变化看在眼里也是十分欣慰。

    想起以前那个面色阴郁、沉闷不语的孩子渐渐从儿时的阴影走出来,华阳子是当真的高兴。

    他现在已经年近七十,虽说身子骨还算硬朗,但三年五载、十年八年的恐也是极限了。身死之前,他有两个心愿:一个就是将自己毕生所学尽皆传授给梅盛,希望他能够将上清派教义发扬光大;另一个所谓叶落归根,则是希望能够回大茅峰一趟,转眼间,自己下山云游散修已近四十载,人越是老了就越发的念旧,自己的师兄弟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所谓世事难料,人心难测,事情总是不遂人愿。

    就在回茅山的途中,路过徐州,天色昏暗,大雨滂沱,道路泥泞难行。

    二人便欲借宿于乡间百姓家中。这一户人家有老夫妇两人,心地善良,乐接善缘,又恰逢儿子新婚,刚讨了媳妇儿,一家人饶是高兴,对二人也是尽心招待,颇为热情。

    一夜本该无事,二人在此歇脚一晚,明日清早离去也就是了。可坏就坏在人有三急,恨就恨在人有七情六欲,不经人事的年轻人偏偏又血气方刚,那一份邪心若是上来了,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夜至三更,梅盛被一阵尿憋醒,外面狂风大作,缩在被窝里着实暖和,他磨磨蹭蹭做了好半天心里斗争,这才决定下床去撒了这泡尿。

    出了屋,一阵风裹着冰冷的雨水打来,吹得梅盛腿脚直发抖。于是他也顾不得上茅房了,走了三五步,寻了个墙角便就地解决了。

    憋了大半夜的一泡尿,就这样一洒而尽,那爽快真不知该如何形容。

    梅盛提上裤子,打了个激灵,正打算跑回床上睡觉,忽听见妇人在房里颤声柔气,呻呻吟吟,哼哼唧唧。梅盛不明所以,遂蹑手蹑脚躲到窗下,立住脚听。

    在窗下听着,只听得妇人口里喘声呼叫:“瑞哥儿,你只折腾到几时?别让道士来听见。饶了奴,快些罢!”汉子道:“你且休慌!我还要在盖子上烧一下儿哩!”

    夫妇新欢第一夜,妙年之际正当如胶似漆,二人自是尽力盘桓。梅盛听了一会儿便已迷了道性禅心,关不住心猿意马,面红耳赤,生咽口水,立起脚尖透着窗缝儿只往里瞅,生怕错过了什么一般。

    又过得许久,梅盛手脚都冻的冰冷了,里面方才歇声。妇人起来如厕,乔素打扮,走来后边,梅盛躲在墙后窥视,将这妇人从上看到脚,又从脚看到上,越发觉得这妇人标致。

    却说,二十四五岁的梅盛打小死了父亲,跟着师父云游四海,又哪里知道什么男女之事。今日窥见之后,心中总有团火,怎么不也压不下去,脚像不听使唤了似的,突得就跑上去抱住了妇人,一边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声张,一边死死地按住她。

    一夜间,狂风怒号,电闪雷鸣。至第二天,众人只见到一具裸露的尸体,至于梅盛早已不见了踪影。

    从此,梅盛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华阳子一路追他到黄石崖上,劝他“悬崖勒马”,梅盛一阵邪笑,便将其推落崖间。

    梅盛弑师之后,便再也没人能管他分毫。

    一身道服,四处采花,肆无忌惮,“恶道梅盛”由此得名。

    一路上他先是拐走了兖州济阴郡青衣庵的淫尼静尘,二人杀了尼姑庵的大尼,在老君像面前行下苟且之事,而后同行作恶,更加肆意。

    之后,二人因在昌邑县与白面采花贼林刁共采一花而与其结识,之后又在任城郡碰到了济北三贼:食虎彪蔡田,矮脚虎樊胡,尖嘴猴凌霍。

    当时,三贼在深夜潜入任城富豪邱贾家中,意欲偷走邱家的祖传宝剑裁云剑,不料被邱贾发觉,于是三人便一剑捅死了邱贾。

    三人得手后,本以为无事,没想到这邱贾有两个有本事的儿子,练得好身手,一路追杀不止。这两人便是跟在济圆身后的那两个年轻后生,颇俊朗的那个是老大,名叫邱徐,显憨厚的那个是老二,名叫邱骆。

    三贼被二人追杀,眼见得手之时,正碰上梅盛三人。也许是恶味相投,梅盛三人便从两兄弟手下救走了三贼。从此成了六人行,杀人、采花、劫掠、偷盗,恶迹斑斑,人送外号“兖州六寇”。

    六寇一路作恶,一路被官府通缉,便也一路流窜,后流窜至豫州长社时,被华阳子的昔日好友高僧济圆拦下。

    当时,六人刚又犯下一桩事。原来六人行至长社时,因见一妇人生得美丽,便趁机将其掳走奸杀。

    这妇人乃是长社年轻一辈的翘楚钟烈之妻,而钟烈出至长社钟氏一门,自幼不但饱读诗书,而且精于剑术武艺,得知妻子死于六寇之手后,亦是紧追不舍,誓要斩杀六人为妻报仇。

    于是,济圆、钟烈、邱徐、邱骆四人便也行作一处,也就有了前几日平舆街头“四人追杀六人”的一幕。

    1.西汉景帝中元五年(公元前145),陕西咸阳道士茅盈及其弟茅固、茅衷于句曲山采药炼丹,济世救民,百姓感其功德,遂改山名为“茅山”,茅氏三兄弟被称为茅山道教祖师。三茅真君得道于茅山,开茅山道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