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客家人
字体: 16 + -

第十七章 修桥补路无尸骸 忧思过度道无奈

    随后衙门把一众倒霉的高丽倭人押解离去,随市舶务的船只货物沿瓯江顺流而上,返回安澜码头温州市舶务。

    看着众人离去,着李三把徐峰和账房楚铭喊来,着灵儿把姜老二请来。自顾自的想着善后事宜,和以后的家族发展问题。

    “原来徐家却是如此的大动作,却是害得老夫心惊肉跳了一整日。”姜老二本就在码头,来的却是最快,进来就是大倒苦水。

    “姜老何必如此,我亦是家父方前来了书信,才明了个中隐情。”徐吉却是睁眼说笑话的含糊其辞道。

    灵儿乖巧的收拾重新布置一番,却是又上了些许吃食,方才只顾得勾心斗角的表演了,方才却是没有吃一点东西。现在都是自家人,倒是也不再拿捏,慢慢吃着小菜。

    “这些外邦异族却是造孽啊,怎生如此凶残恶毒,杀千刀的就该全部处死。”徐峰颤巍巍的走进船舱来。一边念叨着。

    “自该如此,外邦异族狼子野心,却是不得好死呢。”徐吉起身向前陪着笑说,并扶着徐峰就于上座。

    “老夫没想到吉儿却是已能堪当大任,遇到此等风浪,亦能沉稳老练,处事有条不紊,徐家后继有人啊。”徐峰感慨的对徐吉赞赏道。

    “徐伯伯谬赞了,看着死伤的村民勇夫,小侄却是吓坏了呢,随后就是伤心。在跟官老爷一起吃酒的时候,提及此事,还多次落泪呢。”徐吉俏皮的应对着,哄着徐峰开心。

    众人就座,李三亦是坐在徐吉身旁,账房楚铭手握账本,老神在在的坐在徐峰下首。

    “各位长辈,应家父嘱托。此间首要之事就是善后,这些小侄没有经验,还是由徐伯伯拿主意吧。由楚掌柜的辅助。”徐吉看了看众人之后继续说。

    “至于拨给徐家的船只,给与李三商船八艘用于训练水手梢工的,护卫舰五艘亦是要拨给李三大哥使用,近期训练的民众都需要轮番上船出海习练的。其余交由姜老暂管,事后家父另作安排。”

    “以后没了茶盐买卖,这就是徐家的财路,姜老却是应多费心在其余的九艘商船的事物上才是。至于漕船,应该放手交给底下人去搭理就好,尤其是此次立功的都应多提拔才是,否则怕是要寒了人心。”徐吉侃侃而谈的说着自己的意见:“此次协助市舶务捕捉奸细有功,市舶务拨付给徐家些许银两,小侄打算用于善后民夫安葬赔偿银钱万贯,由徐伯伯和账房楚铭酌情分配,在此小侄不缀续之。”

    “结余钱财由徐伯伯代管,姜老、李三协助。等待家父亲自前来处置。”徐吉暂时交代了这些后就拱拱手坐下。

    “此番安置倒也中规中矩,先暂时如此吧。”徐峰却是人老成精,看着徐吉安排并无不妥就一口敲定下来,并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

    本来徐吉是想让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然后再决定最后商船的修葺养护支用、商本、工费食用支费的,如今徐峰一口就敲定了徐吉的临时处理办法,倒是让众人只带着耳朵听吩咐来了。

    之后徐吉陪同徐峰一起慰问了此次参加围剿外邦奸细的众多民勇。徐吉看着他们即使痛失亲人,却真诚感谢这徐家,让徐吉内心遭受了无尽的折磨。

    徐吉自己知道,自己在其中同时扮演者天使与恶魔。每到一户都要经历自己良心的谴责和徐家利益间的拉扯。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一度让徐吉产生了逃避的念头。想着尽快离开这里,躲回家里,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沙里。

    徐吉站在船上,远远的看着颇具规模的茅草城,像梯田一般遍布整个杨洲山。这是他们的功劳,他们的血汗。

    徐家付出的是万贯家财,换成粮食,些许人情走动,上下打点。目前储量的仓库米粮满仓。他们没有吃用多少。

    徐家得到的却是十倍的利益。

    “这是多么不公平的世界,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徐吉自言自语道。

    “慈不掌兵,善不坐堂,义不经商。”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即一只手掌拍在自己的肩膀上。

    “父亲!”徐吉转身看到徐谦正微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

    一声父亲,道尽艰辛。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似乎找到了寄托,看着坚韧挺拔的身影,徐吉哭的像个孩童。

    “真是苦了我儿,为父在城内奔走,无暇分身之际,我儿却是扛起了家里的重担,纵使满城风雨,做事仍有条不紊、沉稳老练,我心甚慰。”徐谦痛爱的为徐吉擦干眼泪说:“却是委屈你了,明日便回家,你母亲天天念叨你呢。”

    说着两人走进船舱,徐峰、李三、姜老二、刘二、楚铭亦是在此。

    “家叔为徐家操劳一生,德高望重自该上座,息子小儿,却是不能乱了辈分,坐于您旁边的。”看见徐峰向徐吉招手,并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徐谦连忙说道。

    “老夫不管什么规矩,这也不是家族议事,仅茅草城这一事,吉儿就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徐峰却是不管这些固执的向徐吉招手,并毫不客气的反驳了徐谦。

    “徐伯伯,小侄虽说做了些事情,却是自家分内之事。家父居中调度、指挥有方,小侄却是不敢居功的。”徐吉无奈的说:“长幼尊卑还是要的,否则岂不乱了纲常伦理,叫外人看了笑话。”

    徐吉也只好向前施礼辞谢,然后坐在徐谦的下首。徐谦此次来此就是安排后续事宜的,本已有了离去之意,自己确实不能再多加参与,把这一切甩给徐谦,自己当个自欺欺人的二世祖,混混日子远离这些是非苟且,这些议事听听就好,徐吉已经有些厌倦了。

    “吉儿在此次安抚流民的行动中,做事沉稳老练,谋而后动。不知对李三所率船只,吉儿欲作如何安置?”徐谦说了一些具体安排后突然问。

    “对于李大哥所率船只,我的想法是承接南北的海贸交易。于此即可沿海航行,操练水手。顺路挣些收入补贴家用。”徐吉百无聊赖的吃着东西,听见父亲问话就如是说。

    “安抚流民的同时,李三大哥却是收拢了一批工匠好手,我想到南方为自家置些产业,顺便带上他们及其家小。”徐吉看了众人一眼说道。

    “虽然丢弃茶盐的累赘,自家产业却是单薄了些。听得南方海贸发达,福州尤是如此。现在自家船队也还算可堪一用,自是去那里寻找出路。”徐吉自己的打算一一道来。

    “南方蒲家是此间行首,我儿可有把握能立足福州?”徐谦当然知道海贸的利润,却是有些吃不准的问道。

    “开拓商路,自是不易,不过事在人为,父亲应该放手一试,才知是否可为。只能随机应变,在此多说无益。”徐吉应付道。

    自从策划了夺船事件,导致死去众多流民。徐吉就有些厌恶自己,对经商也显得兴致缺缺的样子。

    “我儿可否有何心事,不妨告知为父,亦可众人一起参详一番。”徐谦看出徐吉的懈怠应付之意,如是问。

    “自家们或许高兴此次得利颇丰,孩儿却是看着流民痛失亲人,仍然对徐家感激涕零。孩儿内心惭愧的紧,此间些许小事亦是让孩儿疲于奔命般仓促应付,毫无还手之力。”徐吉看了众人一眼,叹息一声还是说了自己的苦恼。

    “一边是自己的良心不安,一边又是自家的利益及其一众亲朋好友,孩儿犹豫了。

    裹挟一众流民为筹码与衙门争利,苦了他们,得利自家,孩儿彷徨了。

    听得别处流民死伤无数,此处却活人无数,许多却是死在来此的路途。只觉得自家有心无力,不能拉他们一把,徒得仁慈之名。而近日得来的消息却是,让徐家站在了风口浪尖,为外地一众官宦富商编排、非议。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后徐家又何以在此立足。吉迷茫了。”徐吉悲天悯人般的说着。

    “自看清了经商的道理,本是看明白了个中残酷的现实。却总是内心难安。”徐吉脑中混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也不管众人是否听得懂,兀自说着:“在此期间,我几次都想躲起来,逃离此地。不愿看到交易背后的龌龊,藏在家里当个爱做梦的孩子。可是看着杨洲山上那给顿饭就满足的憨厚淳朴之人,我却是生生的挺了下来。”

    “我不是圣人,我也自私,无权指责那些为了利益就不顾百姓疾苦的朝廷官吏。我有时又觉得自己能力太小,能做的事情太少,即使想做一点事,却是处处受制,压得我喘不过气,翻不得身。还要故作轻松的安抚人心,突然觉得好累,想......”

    徐吉话未说完,就在徐谦想着怎么安慰徐吉的时候,却见徐吉突然昏厥过去。

    这下众人却是慌了神,连忙把徐吉抬到一边,李三匆匆跑去请大夫。

    待得李三请得王执中前来,一番问诊后。只见王执中在自家的药箱里兀自抓药,配好就让李三去熬药。

    “徐家主暂且放心,公子是操劳过甚,忧思过度伤及心神,风寒入侵所致,待服下汤药,安心静养几日便可。”王大夫自信满满的说。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一众就出的船舱,徐谦草草安排一番,众人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