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客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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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徐吉初次掌舟船 瘟疫滋生人心乱

    “商贾之家,终究是讲利益的。父亲让我打理那三艘船,也是对我的一个考验。兴许是今日表现的过了些,让父亲兴起了别样的心思。”徐吉如是想着:“哎,待在铺子里,记记账,喝喝茶,偶尔听听说书的,闲暇练练拳脚多好。非得给自己找些事情。”

    “既已如此,那就好好想想该如何做吧。”徐吉有些头疼的自言自语。

    八月份的夜晚,虽明月当空,却是夜凉如水。徐吉不敢想在外过夜的难民是怎么熬过来的。清晨醒来,紧了紧被徐莽踹得有些透风的被褥,在温暖的被窝里赖床。又想到昨夜父亲说的船,今日却是要去看看的,于是有些不情愿的起身。

    “大哥,今日无事,何不多多歇息。”徐莽睡眼惺忪的嘟囔着。

    “有些杂事需要处理。”徐吉随口说着,喊过灵儿,就开始穿衣洗漱。

    今日坊市亦是早早的开了,人还是那般多。站在楼上窗前看了一会,就去给父母请安。

    “父亲,我且去码头,了解情况。想那船长自是知晓需要怎样的人手。”徐吉对父亲说。

    “自该如此,我这有封信,你且带去交给姜老二,他自会听你差遣。去时带上李三,否则为父不放心你的安全。”徐谦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书信递给徐吉说。

    “是,父亲。”徐吉离开了客栈朝李三赶的马车走去。

    此处码头靠着出海口,海船吃水深,无法顺着瓯江逆流而上,于是衍生了一个倒船卸货的营生,码头自然应运而生。因是季风时节,漕船都停在港湾,密密麻麻确实壮观。

    在李三的引路下,找到了徐家船。李三吆喝了几句,船上下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许是常年在水上漂白,皮肤黝黑。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倒是穿的厚实。

    “哥哥来此,有何吩咐?”姜老二不认识徐吉,对着李三说。

    “姜老二,这才是正主,东家大少爷。以后你得听他差遣的。”李三揶揄着姜老二,似是非常熟悉。

    “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少爷海涵。”姜老二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如是说。

    “无妨,姜老为我徐家操劳,吉应多谢姜老才是。”徐吉说:“不知姜老船上可缺帮手,我看最近灾民不少,却是有不少劳力。”

    “自该如此,过了这劳甚子的海潮,货船就会成片成片的进港,到那时,想找几个可心的劳力脚夫都找不到,工钱且贵呢。”姜老二一说到招募帮手,两眼放光的说。

    “姜老,招募的帮手可是都需住在船上?”徐吉问道。

    “自是都窝在船上哩。”姜老二理所当然的说。

    “这是父亲让我转交于你的书信。”徐吉说着把父亲给姜老二的书信递给他。

    “不知姜老可否给介绍一下此处港口的具体事宜,吉首次接触海船事宜,还望劳烦姜老多多指教。”徐吉谦逊的说。

    “指教不敢当,小老儿常年来往此处,对此地却是略知一二。”姜老二稍显得意的说:“每年三月至六月或九月至十一月是海船来此卸货的季节,内河漕船来此,在当地找些泥腿子装卸货物,结束就遣散。此处港湾是天然地势形成,漕船倒是能够出入,也能避过海浪。运往内地的转运漕船都是提前一个月来此修整等候,人员一般大都居于各自船上,也有一些不安分的到远处的酒楼消遣,却是不多。此处说是港口,却也是临时歇脚之地,却是无人组织的混乱之地。鱼龙混杂,打架斗殴也是常事。大体就是如此。”

    “远处那座山丘可已有主?”徐吉四处看了看,指着二百米处的小山问道。

    “那是杨洲山,应是归属地方。没有世家来这穷苦之地购置家产的。”姜老二想了想不确定的说。

    “三艘船,每年所使费用几何,还需多少帮手?”徐吉问。

    “每年东家交付小老儿一千贯,用于各种开支,船具维护等。目前倒是不需要帮手,就是到了九月货物转船的时候方才需要装卸人员,却是不多,每船十人足以使用。”姜老二说。

    “雇人做工,每月需钱几何?”徐吉盘算了一下问。

    “雇工每日百文,当日结算。若是人手不足,货物催的紧,加时做工需出一百五十文雇工的。雇工多是当地居民,只有农闲时才来此处,人员流动较大,少有干足整月之人。”姜老二随口说出。

    “原来如此,近日可能出港。”徐吉问。

    “趁海潮平息时,行往内里却是无碍。”姜老二稍有疑惑,却仍是如实说道。

    “敢问姜老,依您之见,今年雇工所需银钱几何?”徐吉又问。

    “本家漕船十五,含公子这三艘。每人工钱百文计,每船需十人,三个月中装卸时间仅有一月时日,至少四十五贯铜钱。”姜老二稍一思索,说道。

    “不知内地何处粮价最贱,五十贯能购粮食几何?”徐吉再问。

    “回公子话,青田米价最贱,每石八百文,可买56石,除去损耗也能运来54石。”姜老二说。

    “来往需要几日?”徐吉问道。

    “日夜行舟,十日即回。”姜老二说。

    “三船一次可运多少石?”徐吉就像个无知的小白,一直在提问。

    姜老二也不烦恼,说道:“东家都是内漕使用的四百料浅船,最大载量四百石,实际只能运载三百石货物。三船可运千石亦是可行。”

    “姜老可知麦粟作价几何?”徐吉忽然问道。

    “本地之人好米食,而少食麦粟,所以比之米价便宜五成。”姜老二回到。

    “那就劳烦姜老,沿途打听,收购两船麦粟运往此处,另购置一船炊具农具被褥日用品等。”徐吉想了想如是说。

    “可是东家的安排?”姜老二不解的问道。

    “姜老只管去做,尽早安排,此事越快越好。此乃本少之意。”徐吉笑着说。

    “少爷可是想帮助那些难民?少爷仁慈,可此事是否该告知东家。”姜老二还是犹豫的说。

    “我自会告知家父,你只管照做,父亲会同意我的做法,对此您老不必有任何疑虑。”徐吉看着姜老二稍有不快的说。

    “是,少爷。小老儿这就吩咐下去,一个时辰后风浪最小,船立马回航。”姜老二说完就回到船上,招呼着船员水手忙活去了。

    “少爷这是打算如何做?”李三笑着看完整个过程,也有些摸不准徐吉的打算,就问。

    “父亲把你指使过来,并不是只是保护我这么简单吧。”徐吉笑吟吟的看着李三说。

    “是的,家主让我以后跟随少爷,保护少爷是首要任务,其次是辅助少爷,给少爷提些建议。”李三很光棍的说。

    “原来如此,依你之见,以粮赈工,省工费,活民生。可行否?”徐吉问。

    “自是可行,然可用之人亦须甄别,须挑良民。作奸犯科之刁民,不可用。”说完,李三牵过马车,待徐吉上去,驾着马车往客栈驶去。

    刚进客栈,就见到父母的丫鬟在收拾东西,准备回程。气氛确实异常安静,没了来时说笑的气氛。

    “父亲,怎生如此。孩儿刚出门一趟,就惹您生气了?”徐吉嬉笑的说。

    “如你所说,近日灾民渐多,瘟疫弥漫全村者亦有。官府封之,死活不论。”徐谦严肃的说。

    “父亲,自家可能应对一二?”徐吉问道。

    “今晨已着刘二回去送信,俱是徐家老人,想必不会出错。”徐谦面无表情的说。

    “方才奇怪,楼外行人渐少。俱是逃之夭夭。”徐吉说“父亲,孩儿欲留此处。”

    “三艘船而已,书信联系亦可,何必亲自在此。”徐谦皱着眉头说。

    “父亲可知,我已遣姜老去内地采购两船麦粟,一船被褥炊具?父亲可知我意欲何为?”徐吉笑着对徐谦说。

    “你怎生如此做事,你可知码头荒乱?听你父亲说去年这边都打死了人。”母亲急切的说。

    “李三在此,何人是其对手,请母亲宽心,此间事了定会归去。”徐吉有些无奈的说。

    “善义虽好,亦要有度。此举欲以粮赈工,省却工费,活民生?”徐谦略一思虑,说道。

    “父亲明鉴,不仅如此。亦要引民建房修路修筑海港。”徐吉说。

    “这又是为何?”徐谦眉头紧皱:“于自家何利之有?”

    “非也,多建房,广积粮,活人以命,多多益善。灾民至此可有遮风挡雪的容身之所。”徐吉说。“灾民源自瘟疫之地,灾民进温州,温州亦或成瘟疫之源,温州城乃自家居所,吾所不愿尔。”

    “他人俱是躲之若瘟神,逃之夭夭,尔却往矣,舞勺之年,怎生如此发浑。”母亲大怒,训斥道。

    “此事吾代汝为之,吾不愿自家息子有何闪失。”徐谦也是不愿徐吉冒险,如是说。

    “瘟疫虽猛,亦可预防。再之,以民治民,官府辅之。我以谋助之,何险之有。父亲乃一家之主,肩负重担,不可为之。”徐吉笑笑说。

    “罢了,雏鸟欲飞,我心甚慰。官府我自会打点。”徐谦又是欣慰又是感慨的说。

    “还请父亲遣一管事账房,我还需银钱三万贯运作此事。”徐吉面不红心不跳的张口就说。

    “三万贯?你可知自家所有银钱几何?”徐谦直接火冒三丈,作势欲打徐吉。

    “怎生如此胡闹,自家一年开支四五千贯,还含人情往来。你张嘴就要三万贯,岂不是把整个家都要走了,还不向你父亲认错。”母亲即是生气又是好笑的说道。

    “奥,孩儿知错,请父亲责罚。孩儿见丝绸铺一年收入也有三四千贯。外加盐茶铺子,漕运收入。本以为自家财产千万贯。”徐吉这才知道自家也并不是那么有钱啊。

    “罢了罢了,丝绸店铺本是主业,收入银钱包含成本。上月盐引过期,单是滞销盐被充公,就亏失三千贯,茶叶亦是如此。奈何官家小吏,敲骨吸髓之人太多,犹如饕餮,永不知足,商道艰难,岂是如此算法。”

    “那父亲能支付几何为孩儿支用?”徐吉还是不甘心的问。

    “最多一千贯。”徐谦瞪了徐吉一眼,气恨恨的说。

    “一万贯吧,不能再少,十五艘船花费太大。”徐吉可怜兮兮的讨价还价道。

    “三艘何时变成十五艘了?你意欲何为!”徐谦今日却是被徐吉气坏了,看样子就差上去掐死徐吉了。

    “父亲荣禀,若给以孩儿万贯,以后船只开销不用父亲支付一文如何,除却三艘归孩儿常用,其余仍为您所用,孩儿只待其空闲时借用一二,您却不需要任何开销,孩儿要一万贯都是少说了,真的不能再少了。”徐吉无奈的说

    “此话当真?”徐谦疑惑道。

    “自是当真,若是不成,以后孩儿任凭父亲处置。”徐吉拍着胸脯保证道。

    “若是如此,明日我让管事账房带着会票来此任你调配。若是竹篮打水,家产再无一文为你所用,自会打发你去读书科考,直至高中方可。”徐谦自是知道徐吉有多厌倦读书,恶狠狠的拿此事吓他一下,至于什么家产徐吉倒是不怎么热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