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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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三姨受辱

    此时白胡子正在监狱的休息室里忙着给新入狱人员做后续安排,他坐在床边看着手里的文件,想起了早上那一张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和一颗颗惶恐的心,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继续干着这份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工作。

    想想他们白家的列祖列宗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忠于国家的好男儿,有救济难民的商人,也有关心百姓疾苦的诗人,更有镇守边疆、英勇杀敌的将军,可如今自己却在低声下气地帮着日本人迫害自己的同胞兄弟,想着想着,白胡子不禁长叹一声,心中惭愧万分。

    突然外面传来几声呼喊,白胡子急忙赶了过去。

    声音是从12号房间传来的,白胡子透过窗户向里看去,眼前的场景令他震惊:两名日本士兵进入女囚房间后,其中一名士兵把三姨逼到了墙角,朱奶奶欲前去阻拦,却被另外一名士兵狠狠地推了一把,她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头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白胡子愤怒不已,恨不得冲进去将这两个禽兽撕成碎片。可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在这群日本人的眼里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说不上话的奴才,如果现在贸然闯进去阻扰,不仅帮不上忙,而且很有可能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找一个能镇得住这些日本士兵的人,想到这里,有个名字突然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浅野勇树。

    所幸浅野勇树的住所离监狱并不远,白胡子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飞奔至浅野勇树的住所,把刚才所发生的事如实告诉了浅野勇树。

    只见浅野勇树从墙上取下一把做工极为精致的军刀,退去刀鞘,露出了银光闪闪的刀面,然后他一边擦拭着军刀,一边不慌不忙地对白胡子说:“白狱长,我想告诉你,大日本帝国的军人就像我手中的这把军刀,尊贵而又神圣,而中国的女人就像我脚下蚂蚁一样,卑微而又低贱,卑贱服从尊贵,那是命,尊贵临幸卑贱,那叫幸。既然我的部下们喜欢,就让他们做自己喜欢的事。”

    在浅野勇树看来,白胡子所说的现象只不过是他们侵华过程中的日常而已,是侵略者们应该享用的胜利果实,而白胡子也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他知道想说服浅野勇树去解救一个中国女人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好在白胡子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他端着一张嬉笑的脸对浅野勇树说:“将军,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浅野勇树没有正眼看白胡子一眼,一心擦着自己那把心爱的军刀。

    “如果因为您手下士兵的一己私欲,而坏了将军的全盘大计,小的会为将军的牺牲感到不值。”

    浅野勇树瞟了一眼白胡子,厉声说:“别给我绕圈子,给我讲明白!”

    “将军息怒,小的以为将军驻军在此地无非是为了完成三件事:第一是集粮,第二是为您的小女庆生,第三则是希望在明年春天与主力部队会合之前度过一个安稳舒适的冬天。”白胡子有条不紊地说,“可是现在有位士兵未经将军的授权,私下里去欺凌一位女囚,如果不及时制止,势必会引起其它中国犯人极大的愤怒,到时候农作物将无人愿意打理,将军也无法集得更多的粮食,遇到这种情况,您的士兵通常会使用殴打的手段来折磨这些罢工的囚犯,结果反而会引起整个监狱的大骚乱,将军也会因此度过一个糟糕的冬天,骚乱发生以后,您的士兵只能通过击毙闹事的犯人来控制住这混乱的局面,可是这样做会让您的101计划流产,使得将军不能按计划为您的女儿庆生,小的实在不忍心看到您的部下为了一己私欲而毁了将军的计划,所以特来告知将军!”

    听完白胡子的话,浅野勇树立刻停止了对军刀地擦拭,他重重地把军刀插入刀鞘,一把推开了白胡子,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迈着流星大步走出了房间。

    当浅野勇树和白胡子赶到监狱之时,这里早已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在父亲激动与愤恨情绪的感染下,其他的囚犯也发出阵阵怒吼声。

    此时三姨已经被士兵紧紧地按压在了地上,她用尽力气想挣脱开,可是身上好像被一块巨石压着一样动弹不得,惊恐让她的呼喊声变得嘶哑,精疲力尽的她憎恶地看着眼前那副丑恶的嘴脸,只有泪痕知道她内心的苦痛,慢慢的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漂浮在眼前的似乎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彻底的绝望。

    突然一声枪响让整个监狱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很快,女囚房间里的两名士兵也仓惶地跑了出来,看到浅野勇树愤怒的眼神,两人吓得站在原地不敢挪动一步。浅野勇树走到他们面前,看着他俩惊慌的样子,当即给他们一人一记耳光,并朝他们怒吼了几句,吓得俩人赶紧哈腰点头,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监狱。

    浅野勇树把白胡子叫到跟前,告诉他任何人以后都不能够私下欺凌这两位女囚犯。

    在送走浅野勇树后,白胡子径直来到了女囚室,发现此刻三姨正抱着额头还在渗血的朱奶奶伤心地哭泣。白胡子急忙取来一条刚洗过的毛巾递给三姨,三姨接过毛巾,小心地帮朱奶奶清洗伤口。看着此刻躺在她怀里已经晕倒过去的朱奶奶,三姨不禁紧握住朱奶奶的手,既害怕又难受。

    过了很久,朱奶奶终于醒了,在她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三姨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白胡子也松了一口气。

    朱奶奶见三姨哭得梨花带雨的,便用虚弱的声音说:“我的好闺女,别哭了,干娘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哭起来可没笑着的时候好看。”

    三姨急忙拭去眼泪,担心地说:“干娘,您刚才昏迷了好久,可把我吓坏了。”

    “我的傻闺女,你忘了干娘是村里的金灵圣母啦,放心吧,老婆子我命硬着呢。”

    “嗯,只要您没事就好。”三姨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今天多亏白狱长救了我,刚才您昏迷的时候,也是他一直在这里照顾您。”

    朱奶奶盯着白胡子打量了一番,然后欣慰地说:“小白同志,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紧接着,朱奶奶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三姨漂亮的脸蛋,看着她那蓬乱的头发,心疼地说:“三呐,在这监狱里干娘别的都不怕,就怕鬼子们欺负你,你说你长得跟天仙似的,又这么乖巧懂事,干娘真的不忍心看到你来这里遭罪啊。”

    三姨俏皮地说:“干娘,只要和您在一起,我就觉得特幸福,大不了我以后每天都蓬头垢面的,把脸弄的脏兮兮,看谁还愿意接近我,女儿就怕到时候您会嫌弃我呢。”

    朱奶奶用手轻轻地点了一下三姨的鼻子,笑着说:“你这个傻孩子,就你心大,你就是一年不洗澡满身虱子的,干娘也不会嫌弃你。”

    三姨将朱奶奶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露出淡淡的微笑。

    “以后没人敢再来欺负你们,大娘您先好好休息,有空我再来看您。”白胡子说道。

    三姨见白胡子要走,急忙说:“白狱长,今天真的谢谢你。”

    白胡子向三姨微微一笑,然后疾步走出了房间。

    父亲见白胡子从隔壁房间里出来了,急忙大声说:“白狱长,我能和你聊聊吗?”

    白胡子听到父亲的喊声,便走了过来。

    “白狱长,隔壁的女囚房间里关着的是我的小妹刘盈和朱大娘,能不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父亲紧张地问道。

    “刚才你妹妹被士兵欺负了,好在我及时请到了浅野勇树,才没有让士兵得逞,不过老人家头部受了点伤,还好不算很严重。”

    “白狱长,今天多亏有你在,我替她们谢谢你了!”

    “不客气,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我叫周振荣,我很想结交你这个朋友,不知道我周某人有没有这个荣幸。”

    白胡子整个人愣住了,他对父亲的话感到很意外,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看着父亲说:“我是个汉奸,别人躲我都来不及,你居然还想和我做朋友?”

    “我更愿去相信你依旧是一个中国人,是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是一个有恩于我又有良知的中国人。”父亲很平静地回答说。

    父亲的话让白胡子全身颤抖了一下,他紧紧地握住父亲的手说:“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人看得起我白殿秋,看来老天爷待我不薄啊”

    “老白,我知道你给日本人做事肯定有你自己的苦衷,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告诉我其中的缘由?”

    白胡子突然放开了父亲的手,摇了摇头叹息说:“唉!谁又想当这个两头都受气的汉奸呢?一个月前浅野勇树把我们一家四口都抓走了,他们当着我的面想杀掉我的妻儿,我不想看着妻儿就这样惨死在他们手中,便告诉浅野勇树我懂点日语,以后愿意跟在他手下做事,浅野勇树觉得我还有点利用价值,就答应放过我们,这些日子我一直想找机会带我的家人离开这里,无奈家人们被鬼子24小时监禁,我别无选择,只好留了下来。”

    “呔!”

    “哎呀!”白胡子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