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故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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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松山杏山绞肉机

    满清政权对明朝采取了很多次军事行动,基本上停留在游击战争水平上,打一枪换一炮,发挥其自身迅速运动的特长,基本上跨过长城,突袭明朝边境城市,抢掠点人口、财物。战略上水平太低,很难有质的提高,占领城市也是抢劫一番,没有当作自己的地盘,只是认为自己是客人,弄点好处就走,没有建设性。松锦之战是个标志性战役,分水岭。可以说它导致明朝灭亡。清朝入主中原的前奏、奠基礼就是松锦之战,它标志着清朝战略是扫除辽东全境明朝势力,自己独自掌控,让明军完全退回长城线以内。

    公元1640年崇德五年(崇祯十三年)三月,清太宗皇太极改变战略指导思想,积极准备进攻特大城市锦州、宁远等,并将他们转化为根据地,自己地盘,彻底将明王朝军事政治力量压缩进长城线以内。他吸取过去强攻宁远、锦州受挫的教训,制定了四面围剿、坚壁清野战略,与蒋中正围剿江西苏区红军指导思想极为相似。命郑亲王济尔哈朗、贝勒多铎等人领兵修筑义州城,作为军事堡垒,遏制战略要冲,又派兵先攻占锦州城的外围据点,后又在四面扎营断绝其外援。同时发布诏令山海关外宁锦地方不得耕种,让宁锦地方荒芜一片,没有粮食、蔬菜等军事物资供应,让明朝驻军缺衣少粮。

    这一招很灵,很快就收到了效果。崇德六年(1641年)三月,锦州东关守将吴巴什降清,清军攻占锦州外城。至此清军完成了对锦州城的包围,四面封锁,全面围堵驻守明军,同时对明军将领采取政治上诱降,高官厚禄引诱。之前曾经投降过清朝又反悔的锦州守将祖大寿向明廷报称:“锦城米仅供月余,而豆则未及一月,倘狡虏声警再殷,宁锦气脉中断,则松、杏、锦三城势已岌岌,朝不逾夕矣。?”

    蓟辽总督洪承畴率领王朴、杨国柱、唐通、白广恩、曹变蛟、马科、王廷臣、吴三桂八总兵,共计十三万奔向宁远,目标解除锦州之围。四月下旬,洪承畴将司令部设在松山与杏山之间。明清主力部队四月二十五日在乳峰山拼杀,战争就是真实版的绞肉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无数的底层士兵成为炮灰,成为两大政权对峙、博取利益的陪葬品。总兵杨国柱率领所部攻打西石门,杨国柱中箭身亡,以山西总兵李辅明代之,连集团军司令都阵亡了,可见战争之惨烈。双方互有胜负,清军死伤多一些,明军占上峰。历史主角不仅仅属于洪承畴,同样属于吴三桂,这位兄台出场了,他是作为反清英雄登台的,被洪承畴表扬为第一猛将。

    久经沙场的洪承畴,曾是五省都督绞杀了陕西农民军起义,李自成只带领18骑兵逃窜,如果再给洪承畴点时间,陕西农民军肯定被扼杀、扑灭。可惜,辽东战线严峻的作战形势没有留给他时间。从这种意义上说,李自成肯定要感谢满清,当然满清政权也是很感激明朝的农民起义军,他们是不结盟的战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洪承畴获得初战胜利后,依然谨慎,不敢冒进,驻扎宁远,以窥探锦州势态,主要是修整军队,养精蓄锐,人生地不熟的来到锦州前线,整个大军都需要调养。刚愎自用、求胜心切的崇祯皇帝反复督促洪承畴前进,他没有想到洪承畴的处境,指挥不灵,各自为政,崇祯皇帝还弄了个太监监军制约洪承畴。国防部陈新甲部长从自身部门利益考虑,考虑到军费开支需要减少原因,要求前线部队迅速出击,取得胜利。

    最着急的是皇太极先生,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的家底子,就像一个赌红了眼的赌徒一样绝不能输,把自己全部积蓄都押上来了,他抱着生病的躯体,飞快地跑到战争最前沿。而明朝崇祯皇帝依然不用赤膊上阵,这只不过是片关外土地,他只是在紫禁城里对前线指手画脚。

    御驾亲征的效果绝对会比五省都督、蓟辽总督洪承畴的效果好得多,因为各个军事将领都是皇帝亲自荐拔,对自己忠贞不屈,也为了在皇帝面前露一手,邀功而着手拼命厮杀一把。相反洪承畴却不一样了,他的军事将领是拼凑起来的,军队也是从全国各地集结来的,还没有得到有力的整合。不排除对洪承畴老先生不买账的,各路将领在战场上的表现就印证了大家对洪老先生的貌合神离了;与此同时,对军队最不放心的皇权要派出监督、制衡力量瓦解主帅的领导力。特别是太监督军,只效忠皇帝,不懂军事,还喜欢指手画脚。假如崇祯皇帝也来到前线,那效果绝对不一样,没有人敢监督他,他代表最高权威。

    皇太极倾全国之力,带领10万的援军分别驻扎在王宝山、壮镇台、寨儿山、长岭山、刘喜屯,就地挖壕,紧紧包围明军于松山一带。皇太极登山观察,见明援军后阵颇弱,且首尾不相顾,遂决定断明军粮道,掘壕筑垣围困。迅即将大军部署于松山与杏山之间,切断两城间的通道。皇太极秘令阿济格突袭塔山,趁潮落时夺取明军屯积在笔架山的粮草十二堆。明军没有了伙食供应,召开军事会议商定到宁远吃饭、住个宿,行动时间在第二天早上分成两路突围南逃。

    结果,各路总兵各唱各的调,纷纷逃窜,缺乏统一军事行动。大同总兵王朴开完会到了自己部队后直接趁着夜色突围逃跑,率先逃跑,他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就带来恐慌,八个总兵各自为政,四散逃走,当然这里也要表扬一下总兵吴三桂跑得也很快,与兔子不分上下,要不然就没有以后的历史故事。就这样八个总兵没有统一行动,相互逃窜,自相残杀死了不少人。最终吴三桂、王朴等逃入杏山,遇清伏兵于高桥,其众被歼,二人仅以身免,逃回宁远。总兵马科、李辅明等奔入塔山。监军张若麒打仗不行,准备后路很充分,备好大船,深夜乘船从海上逃生。丢下了个洪承畴,兵力太弱,只有他自己嫡系部队按照计划第二天突围,结果成为瓮中之鳖,几次突围都没跑掉,被围堵在松山城,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松山城内没有吃得了,饿得要命,逼迫人总向了另外一条路——叛变。松山副将夏承德作了可耻的叛徒,派出心腹家将与清军秘密接触几次,里应外合,准备献出松山城。

    公元1642年也就是崇德七年(崇祯十五年)二月十八日,在内外力量夹击下,明军主力遭受重创,总兵邱民仰、王廷臣、曹变蛟被杀,洪承畴、祖大乐兵败被俘至沈阳。同时带来一连串后果,三月八日,祖大寿第二次归降清朝,率部献城归降,清军占领锦州。四月二十二日,清军用红衣大炮轰毁杏山城垣,副将吕品奇率部不战而降,松山、锦州、杏山三城尽没,至此松锦大战结束。共计约6万明军被杀死,马匹粮草损失不计其数,获马七千四百四十匹,甲胄九千三百四十六件。松锦大战标著着明朝在辽东防御体系的完全崩溃,明朝在辽东的最后防线仅剩下山海关的吴三桂部。

    但是,援兵始终没有到来。明朝派不出援兵,固然由于松山新败之后,明朝损失巨大,仅兵马器械损失就达十分之七;更重要的是,明朝腐败已极。朝臣不顾国家安危,只是应付公文,不办实事。洪承畴等前线指战员急也罢,崇祯帝急也罢,个别朝臣急也罢,都无济于事。堂堂兵部,到后来干脆准备放弃松山、锦州了。困守松山城中的洪承畴,曾组织力量突围,先后几次都没有成功,实在是兵力不足。洪承畴见援兵无望,突围不成,就只好闭城紧守,其实是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束手待毙而已,决心以身殉国。大势已至此,城中军心也难稳定,松山副将夏承德暗中降清,约定于二月十八日夜配合清军攻城。看来洪承畴的耳目不行,没有特务组织看着各个将领,导致二月十九日清晨,夏承德率部众捉住洪承畴和诸将领,献与清军。清军毫不费力地就攻入松山,得到了洪承畴和明朝很多国家级高级将领。

    抓到洪承畴的时候,皇太极已返回沈阳。他得知消息,欣喜若狂,立即下令,将洪承畴、祖大乐解往沈阳;其余坚持抵抗的丘民仰、曹变蛟、王廷臣及其亲兵卫队500多人,连同所部士兵4000多人悉数处斩,只有叛将夏承德的部下和家属获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占领松山的清军恼羞成怒,将松山城夷为平地,经营多年的松山城至此画上句号。从这一点看,皇太极只对洪承畴和祖大乐有兴趣,为招抚祖大寿,就将祖大乐也押送沈阳,没有就地诛杀。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洪承畴的失败,正式因为听信了皇帝、国防部的意见。纵观整个蓟辽总督历史,就是将领之间互相拆台,或中央权臣从中作梗,而导致兵败的历史,可以说谁呆在蓟辽总督位置上,就像呆在火山口上一样,表面风光,其实如坐针毡,痛苦无比。洪承畴援救锦州形势本已吃紧,由于清军倾巢出动,明军很难抵挡。洪承畴主张以守为战,可以把清军拖疲,甚至拖垮。但明朝兵部一再催战,正中了清军的计谋。明军以己之所短击清军之所长,自然是要失败的。而且,由于明军和清军交战,屡战屡败,士气涣散,战斗力远不如清军;加之由于权臣的干预,号令不一,造成部将不听指挥的现象,洪承畴指挥不灵,是导致松山战役一开始就全线崩溃的原因。当然洪承畴在兵力部署上也有缺陷,把十三万援兵集中一处,首尾没有呼应,容易被清军包围,甚至当清军挖壕围攻之时还没有察觉到,这是军事部署上的一次失算。但是,这一有严重缺陷的兵力部署,是违背他历来作战方略的,是在被迫的情况下采取的临时措施,自然就容易失误。

    分析起来,造成这一失误的根本原因,还是明廷政治极端腐败,崇祯帝又性多疑忌,用人不专。既然用重臣洪承畴援辽,一切军事部署就应当以洪承畴的策划为用。而崇祯帝却听信并不了解前线情况的兵部尚书陈新甲的意见,下诏要洪承畴速战,陈新甲更是多次驰书催战。当然洪承畴统战工作没有干好,没有多找领导汇报工作,特别是崇祯皇帝、兵部尚书陈新甲等人,导致领导们偏信“原属刑曹,本不知兵”的辽东监军张若麒轻敌冒进之言,一味催战。加上洪承畴求生的本能,个人荣辱得失的算计,虽然精通兵家权谋,由于考虑到个人的得失安危,所以屈从于陈新甲、张若麒等人的权势。当“陈新甲趣之,未免轻进以顿师”时,他就孤军深入;当“张若麒惑之,倏焉退师以就饷”时,他就率军南逃。因此,洪承畴在指挥作战上,表现出犹豫和动摇,这就必然导致明军失败。

    一个部队,两个指挥中心,这就是所有明朝军队的怪胎,体制性因素,这种体制设计,主要是防止将领拥兵自重,篡权夺位,和平时期可以,战争阶段必须集权,才能有战斗力,才能有杀伤力。不幸的是监军张若麒,在前线和洪承畴意见不合,不断给洪承畴出难题,多次催战。蓟辽总督洪承畴根据关外兵力和锦州守将祖大寿“逼以车营,毋轻战”的意见,主张且战且守,步步为营,逐步向前推进以解锦州之围。而监军张若麒却反对,“振臂奋袂,扶兵之势,收督臣之权,纵心指挥”,于是明军“但知有张兵部,不知有洪都督,而督臣始无可为矣”。总督和监军两者互相掣肘,明军不知所从。这样一个指挥系统,洪承畴很难按照自己的意愿发挥作用。因此,洪承畴的松山之败被俘,并不仅是洪承畴的“失计”,而是明朝政治体制性原因的的结果,败是正常的,不败是不可能的。

    松山、锦州、塔山、杏山四城失陷,祖大寿举城投降,辽东全境失陷。崇祯帝大怒,只有痛杀大臣草草收场,第一个逃跑的王朴以“首逃”之罪被逮捕,终于没有摆脱非正常死亡的命运被处死。吴三桂因为上下活动,加上不是第一逃跑者,俗话说枪打出头鸟,王朴成为了典型反面教材,崇祯皇帝、满朝大臣都有了个交代,吴三桂、李辅明、白广恩、唐通等仅仅受到降职处分了事,继续镇守宁远。当然监军张若麒也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付出代价,被处以死刑。松锦大战标榜着明朝在辽东防御体系的完全崩溃,明朝在辽东的最后防线仅剩下山海关的吴三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