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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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五 清君侧

    章七十五 清君侧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周临与罗孤所说的十五日之期很快到来,也就是这一天早晨,在王允离家上朝去后,罗孤挥戟将软禁周临的客房连封门木板带大门一齐劈开,向端坐其中的弟弟笑道:“时日已到,阿临。”

    “我知道的,大哥。”沉寂许久的周临,如今终于从这间暗无天日的客房里走出来,刺眼的阳光洒落在他干净无瑕的脸上,周临微笑着抬手遮蔽,说道:“真不知这座长安城,会否也被即将到来的光明刺伤啊。”

    客房间的动静很快引来司徒府家丁的注意,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过后,家丁们持刀动杖地围拢过来,强打气势地说道:“你们做什么,大人有令,周将军身患长安疫,不得擅离客房半步!”

    “他要走,岂是你们这些蝼蚁能留?”罗孤冲包围着自己的家丁们冷笑一声,而周临则是瞪了那群兄长口中的蝼蚁一眼,嘴里吐出一个字来:“滚。”

    在周临这一声滚字出口的那刻,一股震慑人心的气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在场的家丁顿时头痛欲裂,倒地不起。曾在诛董当日跟随王允左右的几人,此时再度想起了被魔王威吓的恐惧与绝望。

    不错,周临所释放出的,正是帝气无疑。被软禁的这段日子里,他也不是单纯地静待时机,而是不断磨砺着自己的帝气,而今出山之日,帝气已然纯甄化境。脚下的家丁们跪伏如奴如犬,而周临则正似王者归来,霸气绝伦。

    从一众跪地抱头的家丁中总过去,周临与罗孤并肩而行,身后所跟着的,是王昭锦、陈炀舞、孙绯衣与陈流四人。从容走出司徒府,街道两侧的百姓亦随之而来。十五日来,高卿言呕心沥血根除长安疫,他们受救命大恩,在高卿言的带领下向朝廷请愿。

    左右的百姓随高卿言出现在周临与罗孤的身后,人群中赫然树立着两面大旗,左书诛王允,右书清君侧。

    诛王允,清君侧!

    西汉七王之乱时,谋反的诸侯王曾凭借清君侧的名义,进军长安。可当年的诸侯只为削藩一事挑起战乱,名不正言不顺。而如今的周临罗孤,却是为了帝都安宁,为了江山社稷,也为了自己在长安这短暂时日里所憎所恶,要将王允这棵尚未成型的参天大树一举扳倒。

    游行的百姓们不断呼喊着“诛王允”、“清君侧”的口号,这在常人眼里,早该是一场暴乱,而在陈流与高卿言数日以来的斡旋打点下,竟无一人上前阻止。周临与罗孤面色肃重地带统统站了出来,跟随着游行请愿的队伍。

    等游行队伍抵达皇宫门口时,周临与罗孤身后已有几乎半座长安城的百姓,而某处巷道里,夏未央早已带着数名密室囚徒,跟在兄长与弟弟身后。

    “诛王允!清君侧!”振聋发聩的吼声从游行的百姓口中不断喊出,一名卫兵跌跌撞撞地奔进正在朝议的金銮殿,慌忙报道:“陛……陛下,宫外有无数百姓游行请愿,口中喊着……诛王允,清君侧。带领着他们的是左右将军周临与罗孤,两人正在向大殿行进!”

    “什……什么!”听此一言,满朝俱惊,王允更是汗如雨下,指着卫兵说道:“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拦住他们!”

    “拦……拦不住呀!”随着卫兵的一声惊呼,金銮殿外传来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群臣回首望去,却是周临与罗孤,以及他们的同伴抵达。高卿言在未央宫外率领百姓,夏未央则在金銮殿下看押囚徒。众人身后跟着一群剑拔弩张的卫兵,他们被帝气震慑不敢靠近,但还是一路跟到了金銮殿。

    见周临等人到来,刘协极力压抑心中的狂喜,站起身来,对门外虎视眈眈的卫兵们说道:“都退下,放两位爱卿进来!”

    小皇帝一声令下,卫兵们统统退散,而周临与罗孤,则一步步走向刘协与王允。在两人合力释放的帝气重压下,朝臣们无人敢抬起头来,更何况他们中大半,都被陈流死死捏着把柄。周临罗孤就在群臣恐惧的目光中,在王允与吕布惊诧地目光中,在刘协期待的目光中,缓步走到阶下,跪地言道:“臣左将军周临——”“右将军罗孤——”

    “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沉寂了近一个月之后,周临与罗孤终于再度登临朝堂,而这一次,必定是王允倒台之时。刘协心中对他们有此信心,中气十足地说道:“爱卿快快平身,半月不见,朕念甚矣。”

    “周临,你身染长安疫,怎敢擅入朝堂,万一陛下有个闪失,你可担待得起?”刘协话音刚落,王允便指着周临的鼻子痛骂起来。自衡天众与乱武尊者进入金銮殿以来,王允就感到自己甚为被动,此时先发制人,或许多少能夺回些主动权。

    面对王允的指责,周临缓缓站起身来,冷眼望着老狐狸,亮出那双毫无异样的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王大人,你且看好,我这双手的模样,像是身染长安疫么?”

    双手浮赤,是长安疫最初的症状,亦会伴随长安疫患者至死。但若是红点尽数消失,病人的长安疫也就荡然无存了。在王允的印象里,周临久居司徒府,所患长安疫应是深入骨髓,或许早就时日无多。而现在他竟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着实冲击三观。

    “毕竟是你自己一手放出来的长安疫,总该关心一二吧,王大人?”来不及王允多想,周临已满怀嘲讽地道出了这惊人之语。而听见此言的王允亦是汗如雨下,指着他惊慌失措地说道:“什……什么老夫放出来的,周临,你休要血口喷人!”

    此时此刻,周临早已洞穿了一切,他不再理会王允,而是跪向刘协说道:“陛下,臣此番上朝,是为了诛杀王允以清君侧。如今臣手中有王允三宗重罪,任何一条,都足以治他以极刑。”

    “欺君罔上,擅杀鸿儒,是其一宗罪;”

    “散布疫病,陷害忠良,是其二宗罪;”

    “嚣张跋扈,目无圣上,是其三宗罪。此三宗罪,请陛下明察!”

    朝堂之上,跪伏于地的是周临,站立一旁的是王允,而在周临伴随着帝气的声声状告下,两人的身姿却高下立判。听到自己罪状被一一道出的王允再沉不住气了,他预感到周临必定有所准备,但倚仗这半朝文武的依附,他还是怒斥道:“周临,圣上面前,你休要胡言乱语,诬陷老夫!我王允行的端,坐的正,你所说的那些罪状,纯属子虚乌有,无稽之谈!”

    虽然王允的朋党早就在陈流的威胁下不敢作声,但还是有一两人软硬不吃,比如与周临罗孤过节颇深的吕布,就站出来说道:“正是如此,陛下,周临出言不逊,理应治罪!”

    即便王允与吕布如此故作镇定,但刘协早就已经和周临约定过一切,此时的他只需顺着周临的话匣子进行下去便可,他问道:“周卿,你如此说,可有证据?”

    “可不仅有证据,还有证人。”不消周临开口,罗孤已嗤笑着应答,又拍了拍手,夏未央便牵引着这几日关押在城外的数名囚徒,来到大殿,跪地说道:“下官汉中军祭酒夏未央,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纵观夏未央所带之人,共有四位,一位是那日送锦袍到司徒府的宦官使者,一位是天牢守门的狱卒,还有两位并无人知晓,但亦至关重要。可此时王允的关注点却不在证人身上,而在夏未央身上,他指着风姿绝伦的少女,怒喝道:“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女子,也敢自称祭酒,谁给你的胆子!”

    “王大人,怕的话,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或是跪下来向我们求饶,不必刻意转移话题。”听老狐狸对自己的妹妹出言不逊,罗孤也忍不住呛了他一句。刘协虽算不上坦然接受女权之事,但在这等场合也不宜在意太多,而是问道:“夏祭酒,这就是你带来的证人,怎么还有朕身边的近侍?”

    “陛下,黄公公的事暂且不论,三宗重罪,容臣一一详禀。”使者的姓黄,周临称一句黄公公,也算不得失了礼节。他抬头望向刘协,问道:“臣且问陛下,王司徒当日奏请杀蔡大人,是在几时?”

    提到蔡邕,刘协的眼中流露出一丝黯然,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要保住的重臣,却也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保住的重臣,是他无可弥补的遗憾。而今时今日,周临旧事重提,刘协仍旧记忆犹新,自然不假思索地答道:“朕依稀记得,是未时前后,周卿想说什么?”

    “臣想说,早在未时之前,在王允进宫觐见陛下之前,蔡大人就惨遭杀害了!”周临怒气冲冲的一声暴吼,惹得满朝文武纷纷震颤,还不等王允与吕布反应,他便朝证人群里喊道:“狱卒李炳何在!”

    “在、在,小人在!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周临的传召,四人中的瘦弱狱卒李炳连滚带爬地窜了出来。他本是天牢一名守门的狱卒,只因目睹了吕布将蔡邕尸首带出牢狱的始末,就被乱武尊者抓去关了十几日,只为逼他作证。但在夏未央与高卿言的调教下,他也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跪伏于地,听周临问道:“李炳,将你那日在天牢前的所见所闻,统统说出来。”

    李炳所见过的本来就是事实,只是他敢不敢站出来说,就是另一回事。而夏未央与高卿言所做的,就是让他不得不说出来。即便经历过调教,李炳还是不由得浑身颤抖,断断续续地说道:“那日……那日巳时左右,吕将军拿着手令进入天牢。不消两刻钟,他便走了出来,手上提着血淋淋的……蔡大人的头颅与尸身。”

    “你胡说!”见李炳将自己的罪行一一道出,吕布气急败坏地冲过去飞起一脚。这一脚势如流星,李炳吓得脸色惨白,连声求饶。而就在这一脚将要落在他脑袋上时,却突然悬在了半空,一动不动。

    罗孤一手托住吕布踢过去的那条铁腿,一手化手为刀抵在他的脖颈间,双目如利箭般冰冷锐利,口中只吐出一个字来: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