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夜行
字体: 16 + -

第44章 赵王刘轩

    男仆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惊道:“你干什么!王爷说了不认识你,莫要再胡搅蛮缠,再纠缠下去,当心治你的罪!”说着便要继续推动大门,奈何他一个小小家仆,论气力哪里比得上曾经的大元帅?只见大门纹丝不动。赵安庐猛地一推,男丁吃不住力道,向后倒去,只听“咣当”一声,府门大开!让王府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路过的老少男女看到这一幕都吓了一跳:这是何人?敢这样撞开赵王府大门?

    男仆见状怒了,看样子此人还算儒雅,哪想到竟是此等蛮不讲理之辈?他爬起来吼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硬闯赵王府邸,你有几颗脑袋?担得起这罪名吗?”

    赵安庐只当没听见他的话,径直走向正堂。

    刘轩啊刘轩,十几年不见,你便不认我了?当初我真是看错你了!

    离正堂不远,赵安庐便看清坐在正堂之人,不是刘轩还能是谁?

    “刘轩,你为何不见我!”

    此刻屋内除了刘轩,尽是些仆人歌女,他们听到喊声都吓了一跳。

    后面的男仆跟上来,入堂跪倒:“王爷恕罪,此人硬闯王府,小人拦不住。”

    衣着华贵的男人正窝在虎皮座上,他睁了睁眼,摆摆手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男仆起身退下。

    此刻,方才的奏乐声已停,舞女也都停下,都颇有兴致地看着这个胆敢闯入王府的不速之客。

    刘轩已到而立之年,却是玉树临风,颇有气质,此刻,他身着名贵羊裘,斜卧在金边宽椅上,宽椅后挂着一幅名画,刘轩手里拿着一壶酒,看到来人,微笑道:“赵大哥,好久不见。”

    赵安庐大手一挥,皱眉道:“别叫我大哥,你不是不认识我么?”

    听到此语的众人皆是一惊,这人和王爷是旧识?还是王爷的大哥?怎么从没听王爷提起过?刘轩闻言并未动怒,只是笑道:“赵大哥,大老远来到真定府一定累了吧?来上座,让小弟我一尽地主之谊。”

    赵安庐冷哼一声,到一旁坐下。

    刘轩大袖一挥:“上酒!”

    一旁女婢端上一壶美酒和一只酒杯。

    刘轩再饮一口,看了看众人,眯了眯眼,说道:“哎,怎么都停下了?继续继续!”

    众舞女闻言,踌躇着继续演奏起舞。

    刘轩满意点头,转头向一旁的赵安庐扬眉炫耀道:“怎么样,赵大哥,这些女子还不错吧?本王可是花了大把银子才把他们买到府上的,以后就专为本王一人演奏,呵!”

    一旁的赵安庐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刘轩仿佛没有看到赵安庐的样子,自顾自笑眯眯地饮酒赏舞。

    半晌,赵安庐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小轩,你可知如今真定府是什么样子?”

    刘轩喝下一口美酒,迷糊应道:“呃?什么样子?管他什么样子!今天我们不醉不归!赵大哥,一会本王带你参观一下王府的后花园,那气派可不是一般人家可比啊!”

    说罢,刘轩把酒抬到嘴边,正欲再饮一口。

    赵安庐忽然拿起酒杯,猛然扔出,“啪”的一声把酒壶从刘轩手上打落!酒壶应声倒在桌案上洒出些许酒水。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

    跳舞奏乐的众人闻声都吓了一跳,内心微颤,暗道此人竟敢打扰赵王的雅兴,真把我们王爷当作自己家人了?

    刘轩盯着倒着的酒壶许久,呵呵笑了一声。

    众人更加诧异:王爷竟没有大发雷霆?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大家思忖间,刘轩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歌女仆人纷纷怀着不解的心情行礼告退。

    赵安庐瞪眼看着那些歌妓舞女一个个退下,又转头瞪着刘轩,手向外一指,怒道:“没想到你竟如此心安理得地在此饮酒作乐,你可知真定府境内此刻已是强盗横行,乞丐满街之状?”

    刘轩一把拿过另一壶美酒,把酒壶举过头顶,仰头让酒水慢慢流进口中,慢吞吞道:“知道。”

    “那你还不出面整治,却闭门谢客,是何道理?”

    “整治?”,刘轩放下酒壶,扭头淡淡望着几年不见的旧人,平静道:“那不是皇帝的职责么?”

    赵安庐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先帝让你在此为王,你便应该照顾好这方圆百里的万户百姓!你如何不顾百姓死活?辜负了先帝的厚望?”

    刘轩看着精美的酒壶,不屑道:“照顾百姓?辜负厚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刘棣那小子,又在干什么?”

    若是别人听到这话,定会大吃一惊。

    如今全天下,也只有刘轩敢直呼当今皇帝的名讳。

    赵安庐对刘轩直呼长兄名讳略有不满,但也没有指责,只是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轩嗤笑一声:“什么意思?”

    下一刻,这位曾经誉满朝堂的皇子猛然起身,将那酒壶猛置于地,怒道:“真定府百姓是我的子民,那么我嘉鼎山河万里,普天之下皆是他的子民,他如何不顾其生死?”

    赵安庐一愣。

    “今夏河内道蝗灾不断,如何不减免百姓赋税?所谓开仓抚民,层层剥削之下,传到百姓手里的钱粮不过十之二三!西北强盗横行,如何不派兵剿平?官官相护,贪赃枉法之事不计其数,他可曾治理过半分?大梁不日便要挥师南下,可他是什么态度?若不是有孙淳,陆辰,苏放这些臣子,我嘉鼎早已沦为大梁版图!”

    此刻的刘轩,哪里还有半分颓废的样子?

    恍惚中,赵安庐仿佛看到,记忆中的那个人的身影,正与眼前之人慢慢重叠。

    刘轩说完,转过身,一把将身后的那幅巨大名画扯下。

    赵安庐已震惊的无以复加——

    那幅画的后面,赫然是一张巨大的嘉鼎大梁边境布防图!

    赵安庐瞪大眼睛:“小轩,原来你一直都...”

    刘轩一只手按着那张布防图,背对赵安庐,头深深低下:“就算我没有辜负父皇的嘱托,就算我守住中原,可若是嘉鼎是现在的样子,守住这破碎山河,又有何用!”

    说到最后,刘轩一拳砸在那张图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赵安庐无言。

    两只酒壶正静静地斜倒在地上,洒出的酒浸湿了屋内的名贵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