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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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府(一)

    日近晌午,清远镇上已是人山人海,街角巷尾,除了遍布吆喝之声和陈杂的摊位,便是看热闹的人和精挑细选的商客,今日乃是清远镇赶集的日子,此镇东南西北四面分别通往紫霄宫,凌皓殿,行云阁,苍云山,往来之人甚多。



    张承、聂小远、小青三人随意找了间茶铺坐下,他们行走了大半日,正好在这清远小镇上歇息下来。



    张承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说到「痛快,痛快,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已口干舌燥,但是万万没有料到,小青姑娘一路走来,半句累也没有喊过」



    小青轻轻抿了一口,便不再喝,这茶是普通的茶,和她以往所饮差距太大,不过以往方圆外的水有一股苦涩之味,这水自带一股清甜,倒让她有些许惊喜,「有劳张承大哥一路带着我们,小青虽然有些疲乏,也不及你给我们评风论景来的累,这便只好放在心里不说啦」



    原来三人一路走来,张承见二人对方圆内均不熟悉,便趁着无聊之时,给她们讲了许多方圆内的奇闻异事,三人关系渐好,便称张承作大哥。



    聂小远说「对了,刚才你说这镇上四大门派的人极多,怎么也不见?」



    张承一直旁边茶桌的人,低声道「你不知这边便是紫霄宫门下高徒?」



    聂小远一奇,往旁边一桌打量开去,这桌二人一胖一瘦,胖的那人穿着粗布麻衣,满脸油光,丝毫没有武功高手应有的风范,瘦的那人,颚骨突出,虽是年纪看着不大,一头白发,却尤为显眼。



    聂小远说「这二人?」



    「那是」张承依旧压低声音「你别看这二人一副弱不经事的样子,你细细看他们手掌之上,满是厚茧,重要的是手上的经脉,已经染上了淡淡的一层紫色,到这种程度,已经是自家武学「六合掌」第三重境界了」



    「六合掌」聂小远默念一遍这个名字,心中顿声恨意,也懒得去看那二人。



    张承接着说「不仅如此,楼上那一桌,窗口那一桌,刚刚进来那三人,也均不是泛泛之辈」



    聂小远疑到「此话又是怎讲?为何我看不出来?」



    张承道「各门各派的武功,都会留下修炼的痕迹,你看那手上虎口留下深深褶印的,那是方圆内另外一门派「海沙帮」所修炼的一种掌法,据说可以徒手捏碎岩石;那端茶之时,茶水丝毫不晃动的,那定是内功修为到达一定境界,而且还收放自如;那门口三人,离我们不足一丈,张口说话,我们却丝毫都听不见,那是对发力的掌控炉火纯青」



    「原来如此」聂小远啧啧称奇「大哥不说,我还当真没有注意到」



    就在此时,门口三人突然把茶铺的门猛地一关,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茶铺之内,所有人均是侧目凝视。



    这三人,两男一女,穿的十分素雅,一个长相俊秀,鼻如鹰勾的男子站了出来,说到「叨扰各位」



    他正要继续往下说,只听见楼上传来一句「怎么,苍云山的人办事也是如此莽撞,动不动就把别人关在屋子里,莫非这茶铺是你们开的吗?」



    「苍云山的人?」闻及此言,聂小远不禁细细观察起三人来。



    只见苍云山另一名五大三粗的男子站出来,说到「我们捉拿乾坤教的贼人,无关人员不要捣乱」



    乾坤教三字一出,在坐众人均是一怔。那一胖一瘦二人站起来,瘦的那人声音嘶哑的说「既是你们要捉拿乾坤教的人,于我们紫霄宫没有关系,我们兄弟二人就先走了,告辞」



    「慢着」那个鹰钩鼻男子说「在下苍云山仇旭,此事牵连本派失落的虚幻剑,还请各位配合。这里的茶钱我们给了,二位只要心里没有鬼,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吧。」



    「配合?笑话,去年愁眠山一战,聂晓和虚幻剑突然间失踪,你们苍云山一直怀疑是我们慕掌门给盗去了,我们急着走,是不想听你在这里放屁」那个胖子粗声粗气的说到,他此话一出,恼怒之意甚是明显,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挑起紫霄宫与苍云山矛盾,若是仇旭等人继续阻拦,那就若有其事了。



    



    听见「虚幻剑」和「聂晓」这两个名字,聂小远心中百味陈杂,微微叹了口气。此刻,众人均是紧张万分,他这一声平日里根本无人注意,但现在却响如轰雷,仇旭正愁如何稳住场面,正好便话锋一转,对着聂小远拱手到「这位小兄弟,可是有话想说」



    此话一出,所有目光均是投向聂小远,好像他便是那乾坤教的人一样。



    小青神识敏锐,早已察觉不对,用手肘捅了捅聂小远,聂小远浑然不知,随口说道「没有,只是叹了口气而已」



    仇旭依旧满脸堆笑,说「年纪轻轻,只背一把木剑就出来闯荡,小兄弟武功想来很是不错。不知师承何派,家在何方?」



    他这最后一句话,已经略带盘问的意思,只是聂小远依旧没有察觉,说到「无门无派,家在兆源镇上」



    「既然如此」仇旭说「不如我两就在此处稍加切磋一番,也给在场的朋友们解解闷」



    仇旭此言,听在别人耳里是想要探明聂小远武功底细,但其实,却是想展露一下自己的武功,茶馆里这么多人,若不及时敲山震虎,一会众人发难,仅凭他们三人,定是难以阻挡。



    「敢问小兄弟姓名」仇旭说道,按常理而言,江湖之上与陌生人打招呼,都喜奉承一手,彼此之间显得亲近,寻常问话,一般都说「敢问英雄大名」,同时抱拳以示谦虚,此刻,仇旭握剑在手,还只问的「姓名」,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敝姓聂,聂小远」聂小远对于这种寻常礼节知晓不多,只当仇旭随口问问,他不想无端惹事,站起身来,拿着茶壶,往旁边茶碗中倒满茶,心想,我帮你倒碗茶,你总该不会继续找我麻烦了吧。他将茶碗递过去,说「切磋就不必了,喝碗茶吧」



    小青看到此景,心中焦急,用力拉扯聂小远衣角,低声说「用双手,用双手」。原来,聂小远回答姓名倒是显得恭敬,这送茶之时,却用单手递过,除了自己没有察觉以外,茶馆中其他人均是看的此人傲慢,以为这茶里必有文章。仇旭自是不例外,他想,「我这说了如此清楚,他却不肯出招,反倒送我一碗茶。我若不接,显得小气。我要伸手接了,他紧握不放,我要是夺得过来还好,万一我又夺不过来,那面子上可丢大了」。聂小远本身中了蛊毒之后就内力充溢,虽是随意一递,但他心中有不让茶水洒出之意,手上劲道自然使出,那茶水是平平稳稳,毫无涟漪。



    「内功修为不错」仇旭心想,面上一笑,当然是笑给其他人看的,右手缓缓伸出,这平淡无奇的一下,却用上了苍云山至上内力,他爪如勾出,扣住茶碗,聂小远只觉手掌上一股强悍无比的力道传来,险些拿捏不稳,他心中一惊「我要不慎失手打碎这碗茶,且是还没睇到他手中,那别人看来,岂不是我故意摔碗挑衅?」,他按运内力,气聚指上少商穴,轻轻往上一点,茶碗稍稍一斜,仇旭本以为聂小远会运功抓住,却没想他会轻抬茶碗,这力道刚好运在仇旭软肋之处,仇旭握住碗边,他自己的力道刚好让茶碗倾斜,眼看茶水就要往自己身上泼来,这要一碗滚烫的茶,泼到脸上,受伤且不说,用手去抹脸姿势那定是极为难看。



    仇旭毕竟是行走江湖十余年的人,他虎口一夹,大拇指轻弯一弹,茶碗瞬间偏斜,将那要泼出之水全部接住,这一招变得精要至极,只听见茶铺之中,众人大喊「好!」,显是赞赏,那茶碗凌空飞出,便是要直直落地,聂小远暗骂自己使力不对,往左边轻跨一步,右手似柔非柔,这一步看似平常,但是却为「流云碎虚步」中「流云」的精妙身法,本是用作卸去对方力道而使,此刻,轻巧接住茶碗,又滴水未漏。



    「好!」众人再次喝彩,这接碗的功夫,虽不算高深,但那碗中之茶,盈盈a满满,却让众人更为惊叹。



    聂小远本是无意挑衅,将茶碗再递出去,心里虽想和仇旭和好,嘴上却不知说什么,便说「请」



    这个请字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这个看上去不到二十的少年,在仇旭手中胜了半招不说,还主动请战,眼下,最是一场好戏。



    人群之中,只听刺耳之语「枉你仇旭江湖上小有名声,这个晚辈后生小你十余岁,你还占不到便宜」



    「难怪苍云山的人把这茶铺关起来啊,原来这一不小心,茶都会自己飞了」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