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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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皓殿(八)

    邱重明左脚斜挎,长剑反握,重重往前一踏,紧接着反身撩剑,舞出一阵剑光,身躯悠悠压转,低伏似绵绵青山。聂小远看到此招,说到「我来了」,忽的拔剑而上,手上连刺三剑,便就是邱重明刚才所授之招数,这三刺直逼邱重明中宫,分别攻向上中下三路,一反往日沉闷的手段,凌厉而急速的攻去。邱重明并不以剑格挡,反而缚剑身后,一仰避开上路一刺,一侧避开中路一刺,一跃避开下路一刺,然后身形突变,回身平挪,再右手握剑,顺势劈出,这三下躲闪,均是身法之中基本之势,邱重明驾轻就熟,轻松写意的躲开,回身平娜,却是「流云」的步法之一,聂小远三刺落空,正当强弩之末,这回身反劈,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聂小远深知此间巧妙,说道「你倒有些能耐」,连退三步,勉力避开。



    邱重明说「你招式练的老道,学也学的快,只是天下武功逃不出一个巧字,刚才你在桥头,指剑并用一起攻来算是,我这躲你三刺的身法也算是。若是我教你一招,你就只学一招,那我劝你也别去找什么碎玉剑传了」



    聂小远自是不服,说「好,那再来」。二人对阵,拆的二百余招,邱重明稳占上峰,他意在授剑, 只是点到即止。暮色渐近,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师父,师父」,原来是凌皓殿弟子已经将桥修好,顺着打斗之声赶了过来。



    「大胆贼人,休要伤我师父!」聂小远侧眼望去,率先赶到的正是张承。昨天日理,张承已与聂小远交过手,认定聂小远乃是乾坤教的人,此刻,又与自己师父邱重明对招,更让张承断定此人绝非善类,此时早已长剑在手,迎面攻了上来。



    聂小远从邱重明剑光中抽身退出,虚幻剑横握一栏,只闻一声「砰」,张承全力一击被聂小远挡下。



    张承道「小贼,你这木头也是诡异,我长剑乃是精钢所铸,居然动不了你分毫。昨日让你侥幸逃了,今天你还敢送上门来,是欺我殿中无人么?」



    聂小远刚要说话,张承却已接上第二招,他见自己师父跟聂小远缠斗,以为是自己没有守住兆源镇,让对方有机可乘,心下又气又恼,剑招之上已毫不退让,招招直逼要害。聂小远本无战意,遂节节避让,哪只邱重明只在一旁默默看着,既不劝阻,也不上前,摆明是想看热闹的心态。



    张承不知聂小远内伤极重,不敢兀自硬拼,百余招下来,只见聂小远招式越来越诡异,举手头足之间,莫不有凌皓殿「风拂水」步法的精要,又似有着苍云山,行云阁,紫霄宫各派强大武学的身影。聂小远亦是越打越觉得顺手,张承出招之时,仿佛每一招都被自己剑招克制一般。



    「小贼,一日时间,你武功倒是厉害不少」张承说,他和聂小远均是不知,邱重明本是方圆内一武功奇才,他所见过的武学,均是牢牢记在心里,在创造这一套新的剑法时,虽然借了「千方百划剑法」的剑招,但于起承转合之处,已是融入当今四大门派的武功要诀。张承所使凌皓殿武学,均是收录其中,这才让聂小远越打越是熟悉。



    只听见一声「中」,聂小远一剑刺出,张承肩头,已被刺出一个血窟窿。张承心下骇然,这小子怎么这么厉害了?他侧身一扭,退了两步,肩上吃痛,长剑已然落地,显是败了。



    聂小远说「便到此为止吧」,说罢望向邱重明,自然是示意邱重明站出来说明一番。



    邱重明只是微微一笑,说到「张承在凌皓殿中,武功不算高,我凌皓殿千百弟子,你还全部敌得过不成?」



    此言一出,匆匆赶到的凌皓殿弟子均是以为师父示意力歼来犯之敌,加上刚才聂小远一挫张承,众人心中愤愤不平,此刻一哄而上,百余人均向聂小远攻来。



    聂小远心中叫苦,他的武功在邱重明眼中自是不算什么,但这个凌皓殿掌门分明是要探探自己的武功深浅。



    就在此时,一道柔媚的声音,缓缓传来「你们凌皓殿这么多人打一个,说出去不怕被天下人笑话么?」



    话音刚落,众人均是一惊,怎会有如此酥软之声?转身望去,一个身着凤冠霞披的女子,就站在不远之处,面带笑意,看着他们,此人正是小青。



    如此倾国倾城之色,在这雪山之上,美轮美奂,凌皓殿弟子均是一呆,心中想到「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美貌的女子?」



    「你」张承一届习武之人,这个你字带着充足的中气,脱口而出,只见小青眉头轻皱,收起笑意。



    莫不是我语气太重了?张承心中一慌,见周围师兄弟均是投来责备的眼光。是了,对方只是个弱女子,我确有不对之处,于是压低声音,说「你...你是什么人?」,他这声调突变本来极为好笑,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青身上,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小青说「我么?」



    张承被这一反问问的天旋地转一般,「我要是回答「没错」会不会显得太突兀?说「对,就是你」会不会敌意太浓,毫不友善?要是再问一遍,又岂不是显得我没什么教养,话都答不上来?」



    小青见张承一脸迷茫,接着说「你们自当叫我一声师娘啊」



    她当然是信口胡邹,但此言一出,凌皓殿弟子立马炸开了锅。



    「师父不是不近女色么?」



    「可不是,这事人人皆知,怎么会突然间冒出一个如此美貌的师娘呢?」



    「莫不是师父一直瞒着我们,就是为了娶这一位姑娘?」



    邱重明默默看看这一切,微微笑了一下笑,也不出言解释。



    小青说「你们不信?这女人出嫁可是一生最重要的事,这身衣服,用的金丝银线,衣裳上这花里,别的是南海的珍珠,如此富贵华丽,若不是为了嫁给一派的掌门,又怎么下如此手笔呢?你们师父煞费苦心,把你们通通赶到兆源镇上,还把这渡桥毁了,那还不是为了这春宵一刻?」



    「有道理啊,若只是为了守住乾坤教的人,大可不必将我们全部驱使到镇上去啊」



    「没错,你说师父不近女色,那是一般的女人,这位姑娘,分明就是天仙下凡,那又怎么会是一般的女人?」



    「这么说,是我们搅了师父好事,难怪师父一言不发」



    众人轻议一阵,竟是齐齐跪下,说到「见过师娘,弟子唐突冒犯,这就下山」



    只听见「啪、啪、啪」三声,邱重明拍了三下手,说「我本以为,聂小远敌过张承,已算是同辈中的翘楚了,倒没想到,你小青姑娘单单凭借口舌伎俩,就把我这百余名弟子都赶下山去了。要论起来,聂小远一人对一人,你小青呢,一人对百人,当真是云泥之别」



    小青说「我只当你邱大掌门只会一心看热闹,不顾我二人生死呢」



    邱重明自然是听出小青口中责怪之意,说「这就当作是我待客不周」,随即转向众位弟子,说到「这二人,是一月之后给苍云山雁掌门推荐的人选,刚才这位小青姑娘只是给大家开个玩笑,莫要介意」



    凌皓殿弟子闻言均是起身,若是跪的是别人,定然已是骂声一片,但跪的是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众人心里大多没有怨言。



    张承往前一步,说「师父,这个聂小远,连腰牌都没有,不属方圆之内,怎能推荐给苍云山呢?这位小...小青姑娘,虽然容貌绝色,但毕竟是女流之辈,推荐之事,亦有不妥」



    邱重明说「这二位自是有腰牌的,推荐之人,我也不想寻着道理而来,那样,岂不是跟其他门派无异了?」



    张承说「可是....」



    「够了」邱重明说「你带他们二人去休息吧」,言语之中满是愠怒之意,众人听掌门这么说,也不好多言。



    张承应了一声「是」,走到聂小远面前,拱手说「聂少侠,多有冒犯」,随后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他将聂小远称作聂少侠,已是客气很多,大有和解之意。 聂小远行走江湖不久,尚不知如何对答,只是点了点头,小青抢着说「有劳张承大哥,所谓不打不相识,即是一番误会,那也不算冒犯。我家公子刚才失手伤你,小青很是过意不去,不如,稍后来小青房中,我替你包扎伤口,也抵我心口这愧疚之意?」



    莫说是张承,就是喜爱斤斤计较之人,听闻此言,大概也火气全消。只见张承笑吟吟的说「好说,好说,我为二位准备客房,随我来吧」



    这个小青姑娘,邱重明暗暗思忖,即是善使心计又是言语得体,究竟是何来头?论及机敏聪慧,这方圆之内,恐怕只有司徒那个家伙可以跟她争一日长短了。



    邱重明所指的这个司徒,正是行云阁掌门,司徒震海,苍云山收徒之日将近,此次,定会有一翻不小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