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如来不负卿·蓝莲花(第一部)
字体: 16 + -

第36章 皇子大婚 (1)

“小蓝,哥哥给你准备了牛奶和鸡肉,乖,快过来吃。”真金蹲在地上,一手端着奶盆一手拿着只香气扑鼻的小油鸡引诱我,“你看,喷香的鸡肉还热乎着呢。这可是德胜坊做的小油鸡,燕京城里最是有名。”

切,你以为拿只本小狐狸最喜欢吃的小油鸡就能让我乖乖听你话吗?还哥哥呢,从岁数上来说,我做你祖宗都可以。我咽了咽口水,扭头作出不屑一顾状。不过,那个,真的挺香的。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我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边,一边继续维持着不屑的表情,一边眼盯着油光发亮的小油鸡。

真金“扑哧”笑出声,将我抱起,放在怀中喂我吃鸡。我咂巴咂巴地吃着,渴了便喝口热乎乎的牛奶,滋味真是香甜。好吧,我承认,这些年来真金对我其实还挺不错的。若不是老想把我占为己有惹得我反感,他也算是我的朋友之一了。

我吃得正欢,忽听得头顶传来一声幽幽的感喟:“她头发的颜色跟你的毛发一模一样,眼睛也像你一样漂亮。”

我吓了一跳,被牛奶呛了一口,猛地咳嗽起来。他掏出一块丝绸帕子为我抹嘴,犹自叹息着:“可我却怎么都找不到她,她就像在人间消失了。也许,她是天上的仙子,人间女子怎可能有那样独特的蓝眸蓝发?”

不会吧,他也太能想象了吧。我仰头看他,只见真金怔怔地盯着我的皮毛,一手抚在自己胸口说道:“直到现在,一想起她绝美的容颜,我的心都会怦怦跳个不停,从没有哪个女子能让我有如此感觉。”

我目瞪口呆。他才见了我多长时间哪,就能生出这么多感情来?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他浓眉微皱,神情郁郁,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那晚她从楼上纵身往下跳,吓得我肝胆倶裂,不知她为何要轻生。我以为她会出事,却见她一手执伞飘然下落。那轻盈灵动的模样,怎可能是人间凡俗女子所有?”

我尴尬地吐舌,想不到我的狼狈逃窜在他眼中居然这么诗意。他大概是从未见过跳楼跑路的女子,所以才越发觉得稀罕吧。

他絮絮叨叨地向我吐露心事,满眼憧憬着大放光芒:“她是天上的仙子,来看人世繁华,偷偷下凡却被我无意撞见。若是佛祖怜我相思甚苦,让我再次见她,我愿为佛寺舍灯油一生。不不,让我舍弃什么都可以。”

我不满地在他怀里扭动身子,想让他放我下地。他可是没几天就要大婚的人了,定有许多事需要他这准新郎在场,可他却躲在国师府里逗狐狸,还说这些不着调的话。被察必知道了,定又是一顿好训,连带我也要遭殃。

他强按住我挣扎的身子,非得要我听完他那点破心事。诉完了相思之情,他终于回到现实,神色暗淡地摇头:“可是,再见到她又如何?我的婚事不由我做主,我必须娶从未见过的女子为妻,就因为她可以为我带来权势。”

我不满地呜呜叫着,他总算放我下地。我急忙跳开几步,跟他保持距离。他眯眼看着我,长长叹了一口气:“真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在,不必受什么身份地位的束缚。”

他满脸无奈,郁郁寡欢。夏末的热风吹起他华美的丝绸长衫,他高大的身躯被阳光拉出长长的落寞的身影。

那年夏秋之际,18岁的皇子真金大婚,娶弘吉剌部公主阔阔真为正妻。为庆贺真金大婚,启必帖木儿王子终于来到燕京,八思巴自然是安排他住进妹夫的白兰王府。

启必帖木儿跟八思巴兄弟寒暄过后便拉着妹子单独叙话,我好奇地捻了个隐身诀跟进房间偷听。启必帖木儿一脸的语重心长,谁想刚提了丹察曲本的名字,便激起墨卡顿的暴怒。

“凭什么她是平妻?她有什么资格跟我平起平坐?”墨卡顿愤愤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茶碗被震起一寸高,骨碌碌地掉下地摔了个粉碎。

启必帖木儿头疼地抚着额说:“小妹,别再闹了。这是大汗赐的婚,你必须接受。否则,惹怒了大汗我们一家子都要遭殃!”

墨卡顿站起身往外走:“那我去跟大汗说——”

“说什么?”启必帖木儿拦在她面前厉声打断她,“说你半年来一直拦着恰那不许碰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是说你到了31岁仍一无所出?”

墨卡顿发狂地捶着哥哥的肩膀,呜呜大哭:“我一无所出是我的错吗?他从来不碰我,我到哪里弄个孩子去?”

启必帖木儿忍受着墨卡顿力道不小的拳头,无奈地摇头:“唉,小妹,也难怪恰那不喜欢你。你先前在凉州横行霸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怪父王跟我宠你太甚,惯得你现在无法无天!”

墨卡顿拒不认错,将脸一横,耍起无赖:“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只是让他瞧不见那些狐狸精而已,谁叫他从来都不肯正眼看我一下!”

启必帖木儿扳正妹子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妹,这是在燕京,不是凉州!凉州是我的封地,可以任你为所欲为。如今忽必烈做了大汗,他只是我们隔了两代的堂叔。封给我们父王的领地现在都被拿走了,只剩下凉州一地。以前我们权势大时,萨迦派得倚仗我们,所以恰那只能对你言听计从不敢忤逆。可小妹你睁大眼睛看看,今时已不同往日了!”

墨卡顿嗤之以鼻:“大汗不过封了个有名无实的异姓王给恰那,没有封地也没有实权。跟我这个正宗的成吉思汗曾孙女比,他的身份还差远了呢!”

“没见识的妇人,你还当我们是贵由大汗在位之时呀!”启必帖木儿忍不住在妹子额头打了个栗暴,“贵由是我们的亲伯父,他当大汗那些年里我们多威风。可自从蒙哥汗继位,他清除异己,将伯父的亲随、宗王、后妃杀了三百余人。若不是我们父王与蒙哥汗交情甚深,我们说不定早就没命了。现下,忽必烈继大汗位,他与我们更是无甚亲情,凉州的封地随时都有可能被他夺去。所以现在若论身份,人家恰那是御封的白兰王,哥哥是权势正盛的国师,比你一个落魄的公主更尊贵!”

墨卡顿苦着脸抚额叫疼,启必帖木儿不踩她故意的号叫,继续说道:“八思巴现在可是大汗身边最炙手可热之人,连你哥哥我也得好好巴结他,才能维系我们一家与忽必烈大汗的关系。幸好我与八思巴的兄弟情谊自凉州起一直至今。否则,他若是不念旧情让大汗出面,恰那铁定休了你!”

墨卡顿勃然大怒:“他敢——”刚接触到哥哥凌厉的眼神,她的气焰立时矮了下去。

“好了,小妹。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明白以前恰那娶你是高攀,而今却是反过来你得靠他得尊荣。恰那现在没有反抗你,只是十多年来的习惯。等哪一天他明白过来痛下狠心,你后悔也来不及了!”看着妹妹眼角和额头的皱纹,他低沉的声音颇有震慑力,“你若是被休,想想你的年纪,哪可能有比恰那更好的男人来求娶你!”

这回真的吓到墨卡顿了,她的额头渗出点点汗滴,眼里显出恐惧:“他,他真会这么做吗?他真的会求大汗下旨休了我?”

启必帖木儿看她受了惊吓,不敢再多剌激她,柔声安慰道:“恰那和八思巴都是念旧情之人。只要你别逼他太甚,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只是,别再拦着恰那有其他女人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不过,你盯得越紧男人越是厌恶。你度量大一些,说不定反而能让恰那喜欢。记住,生下自己的孩子才是女人最重要的事。”

墨卡顿神情委顿,捂着脸呜咽:“他不会的。他说了,他这辈子都不会跟我同房。我已经31岁,我等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