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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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抗击敌人燃烽火

    王德林和韩福英、孙鸣山一直住在王海的家里。白天多数时间隐藏在地下通道里,晚间出来活动,他们也习惯了这种生活,也有利于指挥同志们开展工作。春节过后的一天,王德林召开了秘密会议,对前来参加会议的同志们说:“现在我们矿区内搞工人运动严重受挫,说明敌人更加严厉地关注了我们。因此我们必须寻找敌人的薄弱点,打击敌人。光凭我们这几个人力量是不行的,应该继续广泛发动群众,不要认为受挫了,就停滞不前了,要坚定信念,相信群众,依靠群众。”

    韩福英轻声地问:“如何动员呢?我们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王海、孙鸣山等人表示:“德林同志,你就痛快说吧!”

    “好,敌人要紧的任务就是修公路,想尽一切办法将掠夺的各种资源运回国内。大家知道,通往柳毛黑铅矿的公路原来是人行的小路,过去采山货的时候,我经常走这条路,非常的难走。自从小鬼子组织劳工修路之后,道路变得通常了许多。开春之后,天气暖和了,小鬼子还会继续修路。所以,白天日本人组织劳工修路,晚间我们可以把力量发动起来扒路。另外,也可以采取其他灵活多样的招数,让鬼子不得消停,你们看我的想法行不?”王德林一席话,让所有的人茅塞顿开,明确了斗争的新方向,吃上了“定心丸”。?孙鸣山一只拳头在眼前一挥,坚定地说:“德林同志说的有道理,我同意!”其他同志一致赞同。

    这天,王德林通过柳毛黑铅矿的王志诚获得消息,最近,冈田一郎派出两小队的兵力押送十几辆汽车从黑铅矿运往梨树火车站成品矿石。王德林迅速拟订了行动计划,主要内容强调不仅歼灭敌人,还可以破坏敌人的运输车辆,捣毁成品矿石。并通报给李作霖,请求吉东特委批准。行动计划很快得到了吉东特委的支持,并要求抗联第四军协助配合行动。

    这天清晨,天空挤满云团,黑压压一片,空气略显沉闷。运往梨树火车站的柳毛黑铅矿车队已经徐徐启动行驶,每个副驾驶均有一名武装日本宪兵押送,后面跟随一辆军车,上面一小队人马坐在军车上。行驶不到十公里,天突然变了脸,铜钱般的雪片铺天盖地涌来,影响着前行的速度。

    此刻,抗联第四军派来一个连的队伍与王德林、孙鸣山组织的抗日会成员及周边的村民汇合,早已经在峡谷中垒起了又高又厚的雪墙,同时,隐藏在雪墙后面等待敌人的到来。由于雪片密集,而且有粘性,日军车辆风挡玻璃糊满了雪花,影响着敌人的视线。而且道路崎岖,被新雪覆盖,没了路的痕迹。中途又不能返回,若返回,车辆在狭窄的道路上无法调头,鬼子们无奈地选择向前行驶。敌人十几辆汽车蜗牛般在山坳里行驶着,由远到近传来轰鸣的马达声。王德林见“抗日会”成员和多名村民情绪发生了变化,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王德林心里很清楚,这些村民和“抗日会”成员,多数都受到日本人的欺负,铭刻在心,对日本人充满着仇恨,都有复仇的愿望,只是没有经过这样的场面,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低声对他们说:“我们身后有抗联战士做后盾,你们不用怕,一会儿小鬼子就会见阎王。”

    “不是害怕,就是手不听使唤,老哆嗦。”一名村民说。

    “嗯,理解你的心情。平日里,小鬼子总是欺负我们中国人,此刻不报仇,何时报?小鬼子马上就到眼前了,大家做好准备,别出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动。”

    雪,越下越密集,灰蒙蒙的。雪花打在脸上,粘糕似的紧贴皮肤,瞬间融化,埋伏在那里的人们都变成了雪人,与山川田野融为一体,白茫茫一片。敌人的车辆打开灯光,缓慢地进入了峡谷中的埋伏圈。此刻,王德林发起袭击的时间到了,他手一挥,大喊一声:“打小鬼子!”人们用尽全力将雪墙推倒,如排山倒海之势直袭敌人的汽车,霎时雪崩般地将其吞没。

    鬼子兵没有见过这阵势,以为真是遭遇了雪崩,惊慌地躲在驾驶室内。由于眼前皆是雪,看不清楚车外情况,车门又难以推开,小鬼子们急得在车内“哇哇”乱叫。这时,从几辆车里挣脱出来几个日本宪兵,还没有调整好站姿,已经成抗联战士的猎物,当场击毙。听到了枪声,后边押送的一小队日本宪兵知道是遇到抗联的袭击,准备还击。扒开身边的雪,鬼子兵刚露出头如地里的西瓜,在雪的衬托下特别明显。战士们端着枪不慌不忙进行瞄准,扣动扳机,露出一个,开瓢一个,一打一个准儿,打得鬼子兵无可奈何,鬼哭狼嚎。

    许多抗联战士们头一次参加这样的战法,很稀奇,越战越勇越兴奋,深刻地感触到有群众的力量,体现了打人民战争的威力,再强的敌人也成为瓮中之鳖。战斗不到15分钟,干净利落地消灭了全部鬼子。抗联战士缴获敌人枪支弹药之后,迅速撤退。王德林带领“抗日会”成员点燃了火把,焚烧了日军军车,顷刻间火光冲天……

    梨树镇特高课安杰正雄得知车队被抗联袭击损失了大半个中队人员,而且十余辆军车被毁,损失惨重,对冈田一郎大发雷霆,且无计可施。由于受到了破坏,日本人外运石墨矿石受阻,只好暂时停止运输,等待新增车辆和兵力运营。安杰正雄因此受到了日军第七司令部司令严厉训斥,被调到鸡西陆军特务机关任副机关长,接替他职务的是加藤代子。

    在王德林精心策划下,这场战斗成为东北抗战史上经典的战例。对日本侵略者不仅在军事上,而且在政治上、军心上给予了沉重的打击,也大涨了矿区人民抗日热情。

    由于运送矿石车辆被毁,日本人暂时无力在其他地方调集车辆,使柳毛黑铅矿的成品矿石大量积压如山,黑田坐在自己办公室里有些烦躁不安。同时,驻守在这里的日本宪兵,只剩下了5名,曾多次向冈田一郎催要更多的兵力未果,明显感觉到了矿区安全难以支撑。站在一边的翻译官王志诚看在眼里,已经猜出她的心思,轻声地说:“太君,现在形势改变不了,待春暖花开了,再请求军方增援车辆也不迟。我认为,为了强化矿区保卫力量,对现有的护矿队(伪军)进行强化军事训练,提高战斗力,我想,也会有好的效果……”

    黑田见到王志诚说到心里去,倍加赞许:“王翻译,你是聪明人,说得很好,替我们日本人着想,大大的忠诚!以后靠你的帮忙啦!”王志诚说:“太君,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那好,矿区的护矿队就由你指挥和管理了。”王志诚暗喜,有了你这句话,我就好办了。他回答道:“谢谢太君的信任!”

    自从王志诚担任了护矿队长之后,对获取军事情报和发展党的地下组织创造了条件。经过深思熟虑借故缺少人手,加强矿区保卫力量,吸纳了魏家戏班子魏家栋班主和他的几名徒弟担任了护矿队(伪军)队员。平日里,魏家栋组织这些人习练拳脚,增加体魄。暗地里,发展魏家栋为中共党员,他的徒弟也成了革命的骨干。

    这一来,名义上护矿队是替鬼子做事儿的伪军,实际上,经过王志诚不断地改造成了一支端着日本人饭碗的抗日武装。王志诚来到黑铅矿时间不长成了日本人面前的红人,有人有枪,大把头杨玉学对此眼热得很,很是嫉妒。但是又不敢得罪王志诚,自然在其面前矮三分。由于杨玉学习惯了由伪军陪着在矿区内耀武扬威,突然,身边不再安排伪军随行,心里没了安全感,反而增加了失落感,心里很不痛快。一天,找到了王志诚,说:“王翻译官,冲着我姨夫那层关系,我们还是亲戚呢,以后,还得多请你多帮助啊!”

    王志诚听他这么一说,感觉话里有话。对他说:“杨把头,别拐弯抹角,有话你就说吧!”杨玉学点点头说:“行,我说。自从你接管护矿队,我身边没了人陪我下炕监管,这么办不好吧?”王志诚佯装皱紧眉头,心想,看来他是向我要人帮着护卫啊!真是不知深浅的东西,如果不欺压劳工,劳工们能恨之入骨吗?你这是作孽啊!没好气地对他说:“杨把头,这次没有给你配备护卫是有原因的,也是得到黑田矿长同意的。不仅这次不给你配备护卫,就是以后也不会配备的。还是做好你的职责吧,少欺负劳工们,他们也不敢对你如何,你说呢?”

    杨玉学越听越觉得王志诚话中含沙射影地在提醒自己,心中大为不快,说:“王翻译官,你这么说话那可不对劲儿啊!你这不是替劳工说话吗?”“是吗?其实我说的是忠恳的话,也是对你好。我问你,平日里与你打交道的是中国人多还是日本人多?你也是中国人,我也是中国人,小鬼子来,咱们都是靠日本人吃饭活着,一旦日本人不开矿走人了,你还靠谁?到那时候,咱们日子就不好过了,所以做事要给自己留后路,别一条道跑到黑。否则,会吃亏的,都不知道自己咋死的。”“你说的是在理儿,对于我来说,没有考虑,也不想那么远。我还是请你高抬贵手……”

    王志诚打断了他的话,心想,还不死心。作恶多端,早晚没有好下场。他语气明显的强硬:“杨把头,这事办不了,在黑田面前,也通不过的。”“好吧!唉……”杨玉学叹气后,转身走了。回去的路上,杨玉学在回味着王志诚说给他的话,总觉得心里憋得慌,却找不出啥原因。难道他是抗日分子,但是又不像,那日本话说得好溜啊,抗日分子很少有这么高的文化。再说了,日本人也不傻,精明着呢,不会用错人。他提醒自己,哎呀别想了,咸吃萝卜淡操心。但是还是多提防点儿,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这小子算计我。

    季节轮回,天气渐渐的回暖,已步入了春天。面对积压的矿石没有运出去,黑田仍没有改变非法占有和疯狂掠夺的本性,已经尝到了开发稀有战略资源的甜头,又马上推出了再建第二个浮选厂的图谋。王志诚目睹了这一情况,并将这一情报通过王海向王德林作以汇报。王德林综合多方面情报信息,要求王志诚不能轻举妄动,在监视敌人动向的同时,积蓄力量,为日后赢得抗战的主动权做准备。

    这天早上,王德林、王海等人刚吃完饭,忽然听到了街道传来枪声,接着传来奔跑的脚步声。看到孙鸣山冲进了屋子里,王海见状,喊道:“不好,有敌情。”

    几个人立即从炕中跳到了地上,王海的妻子已经挪开了箱子,打开洞口,几个人钻进了通道里。王海的妻子又将箱子恢复了原样,回到了炕中佯装缝补被子,王海稳坐在炕中,点燃烟斗,狠狠地吸了几口,顿时屋内烟雾缭绕。安俊泽又一次带领特务和伪军前来搜查,已经进了屋子里。

    安俊泽阴阳怪气地对王海说:“王老板,家中来匪徒没有啊?”王海不动声色盘腿大坐,吸着一口烟后说:“姓安的,家里有没有匪徒,你还看不清楚吗?你这三番五次来我这里折腾,啥意思?”

    安俊泽摇晃着骷髅般的脑袋,对他说:“王老板,老子可不是吃醋的,别在那里装犊子,小心点儿,别落在我手里……嘿嘿,就知道我的厉害了!”转身对伪军们说:“还看着干什么?快给我搜!”特务和伪军们里屋外屋地查看一下,回来报告:“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安俊泽依靠在洞口门那个箱子,对特务们说:“去外边看看,明明见到孙鸣山,怎么转眼不见了呢?”特务们走了出去。原来安俊泽带领特务巡查到梨树火车站的时候,发现了孙鸣山的背影。他对孙鸣山太熟悉了,曾参与抓捕过孙鸣山,对其行走姿势、个头了如指掌。那么孙鸣山这次去梨树火车站干什么?这次去是与李作霖接头,从他手中接过吉东特为最新的指示精神和地下党行动方案。没料到与安俊泽带领的特务相遇,引起了安俊泽的注意,尾随其后追赶。

    特务们翻动上面的东西“叮咣”地响,震得洞边往下掉土。一共三个出口,孙鸣山和王德林、韩福英分别把守,听得很真切。守在仓房的洞口处的王德林,枪口已经对准了洞口。这时,一个块头较大的特务提着枪来到了这里,一只脚踏在洞口,脚滑动一下踩断了木板,“哎呀”一只腿陷了进去。

    这么一喊不要紧,其他特务围了过来。此时的王德林,并没有开枪,在耐心观察上面的情况。两名特务帮助其抽回了那只腿,蹲在地上往里看了几眼,见没有什么动静起身回到屋子里对安俊泽说:“还是没有发现情况。”“哦。”他身子依靠在那个箱子,摇晃着身姿,发出“吱吱”的响声,这让王海的妻子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喘,心跳到嗓子眼了,生怕箱子后面的秘密被敌人发现。

    王海这时也觉得很危险,为了转移敌人们的视线,大声地喊道:“姓安的,你是不是纯心找事是不是?你手下的人都搜查完了,没有发现匪徒吧?我要告诉你,以后,别他妈的无缘无故的搜查,再这么干,我可不客气了!”

    听到王海这么一说,安俊泽被激怒了,身体离开了箱子,走到炕沿边,眼睛扫视着他们夫妻俩,冷笑地对王海说:“呵呵,王老板好大的火气啊?再和我叫号,我就不客气了!”安俊泽举起了手中的枪扣动了扳机“碰”的一声,子弹穿透了屋顶。

    守候在洞口孙鸣山以为安俊泽向王海开了枪,有些按耐不住,被王德林拽住,递过眼神,示意先稳稳。王海见安俊泽动了枪,并没有惊慌,反而沉稳地应对:“别他妈的手里有枪,来吓唬我,我不吃这一套,有事没有?没事赶紧给我滚蛋。”在安俊泽的眼里,王海是又臭又硬的家伙,看到王海没有惧怕的意思,只好收起了手中的枪,灰溜溜地带领特务和伪军们离开了。

    屋内恢复了平静,王海干咳了一声,大声喊道:“这些王八蛋终于走了,消停了!”显然给王德林等人传递消息。他们三人听到喊声后,分别从洞口爬出来。“王大哥,你要吓死我了,刚才安俊泽那一枪让我很担心,以为向你开火了,真想冲出来。”

    孙鸣山感慨地说。“是啊,真为王哥捏一把汗,好在有惊无险”韩福英松了一口气说。王海自信地说:“我不这么气安俊泽,这些汉奸能走得这么快吗?嘿嘿,我心中很清楚,必须用气势压倒他们,越硬气,他越觉得这里没有情况,我把他们的心想什么,摸得透透的。”

    “嗯,这么多年,王大哥积累了丰富的斗争经验,值得我们学习。”孙鸣山说道。坐在一旁的王德林没有说话,低头在认真地思考着。王德林终于抬了头对孙鸣山说:“以后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今天敌人发现了你,就不应该直接奔这里来,可以选择迂回,以后要吸取教训。”

    王德林提出的批评,孙鸣山虚心接受了意见:“嗯,这次有些鲁莽,差点弄出大事来,好在敌人没有发现,以后一定注意了!我向你检讨,不会有下一次。”王德林说:“嗯,这就对了。你带来的文件我看看。”孙鸣山从怀里掏出了卷成筒的文件递给了王德林,王德林将文件铺开,这才看清楚文件中的内容。王德林在仔细的阅读,眼睛放出异样的光彩,对他们说:“我们又有新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