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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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虎暴

    永嘉初年,奉朝廷之命,刘琨带着1000多名士卒来到晋阳。

    此时,晋阳已经变成一座空城,老百姓们为躲避战火四处逃散了。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人才是第一生产力。

    所以,刘琨一边四处发布告示,让老百姓回归,一边积极堵截四处逃难的民众,带回晋阳。

    刘琨让人带回的民众一般会暂时安排在临时的安置点里,给他们提供食物。

    经过一番登记后,优先照顾知识分子、手艺人、农民、身强力壮者。

    由官家帮助这些人盖房子,圈定土地,并分配生产生活用具。

    清晨,安置点里忙碌起来。

    难民们都等待着这一天的第一顿饭——糜子粥。

    按照规定,老弱儿童者一碗粥,青壮年男女两碗粥。

    难民们排着队端着陶土碗领粥。

    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妇带着少年前来领粥。

    老妇央求着:“我家娃儿已经十七岁了,只是长得瘦小。”

    少年身材瘦小,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

    发粥的官员怒斥:“滚开!你们这些羯胡杂种!刺史大人给你们吃的,已经算开恩了!”

    老妇唯唯诺诺,和少年盛了粥饭,转身回到坐卧之地,却发现那里已经被别人占去了。

    临时安置点的地上铺着一层干草,难民们都席地坐卧。

    略微舒适点的地块儿总是被人觊觎、抢夺。

    老妇看向拥挤的各处,人们纷纷投来幸灾乐祸,甚至是憎恶的目光。

    老妇和少年是羯族人,肤色比汉人略黑,高鼻深目、毛发浓重。

    也就是说,这羯人虽有高加索人的外貌,却不算是白人。

    他们跟天竺以及地中海地区的一些人种类似,都是暗白人种。

    关于羯人的祖先,历史上没有确切记载,可谓众说纷纭。

    但最靠谱的一个说法是,他们来自遥远的西域地区,跟坚昆人还算是邻居。

    在乌孙国以北,叶尼塞河以西。

    200多年前叫做呼羯国。

    西汉初年,匈奴人征服漠南漠北和广大的西域地区时,也顺便把呼羯国灭了。

    100多年前,匈奴人被汉人彻底击溃。

    西域诸国纷纷复国。

    像乌孙、坚昆、楼兰等各民族都相继复国。

    唯独呼揭国无法复国。

    因为呼揭人要么被杀,要么全部被南匈奴裹挟至中原地带。

    世世代代都以耕地务农为生。

    既受到匈奴人的奴役,又受到汉人官员的盘剥。

    羯人老妇正不知所措间,一个带着孩子、三十多岁的女子向老妇招手:“大妈!过来。”

    老妇连忙千恩万谢,带着少年过去了。

    一碗清水一般的糜子粥,难民们几口就喝光了。

    喝完了还舔一舔碗上挂着的米粒。

    羯人少年长得瘦小,饭量却很大。

    别说一碗粥,十碗粥恐怕都填不饱肚子。

    大妈将自己的粥匆匆喝了几口,就递给少年了。

    少年又是几口就喝光了,抱着碗舔着饭粒。

    两个壮汉端着第二碗粥回来了,路过少年面前时,一人突然碰了少年一下。

    他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少年惊呆了,看看壮汉,再看看地上的饭汁,忍不住咽起口水。

    壮汉一把卡住少年的脖子:“你这狗崽子!赔老子的饭!”

    羯人大妈连忙跪地磕头:“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啊!他还是个孩子!”

    壮汉冷笑了一下,眼中闪过寒光,猛地把少年按在地上,死死掐住少年的脖子。

    羯人大妈哭喊着过来劝阻,另一名壮汉死死抱住了她,令她动弹不得。

    壮汉死死卡住少年的脖子,少年拼命挣扎着,但身单力薄难以挣脱,没一会儿就开始翻白眼了。

    屋子里的其他难民吓得四处躲闪,纷纷逃出去。

    突然,“啊!”的一声,壮汉惨叫着翻向一边。

    他脖子上插着碗的碎片,疼得在地上打滚。

    少年扑过来,举着碗的碎片一下又一下狠狠扎着。

    溅了满脸满身的血。

    直到壮汉动弹不得了,他还不停手,机械地扎着。

    抱住羯人大妈的壮汉吓懵了,羯人大妈趁机挣脱,猛扑过来,拉开少年。

    “娃啊,你闯祸了!闯祸了!”

    少年满身满脸是血,表情狰狞,仿佛食人生番。

    刚才抱住羯人大妈的壮汉吓得直往后躲,其他难民也纷纷逃出屋子。

    有人大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羯人大妈吓得大哭,一边哭着一边往外推少年:“娃!你闯祸了,快走!快走啊!”

    少年突然清醒过来,如脱缰猛虎一般冲了出去。

    城门前,一名军士正骑着马闲逛着。

    隐约听到叫喊声:“杀人了!杀人了!”

    刚一张望,突然被人从马上拖了下来,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飞身上马,向城门疾驰而去。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军士慌忙大喊。

    城门又大又厚又重,哪能一下就关上。

    卫兵正忙碌着,眨眼间羯人少年已经驱马来到近前。

    猝不及防,两名卫兵被撞翻在地,少年与马转眼间便冲出城去了。

    刘琨得知这一消息,愣了片刻,忍不住苦笑:“这位坚昆人首领果然料事如神。”

    张茂在一旁有几分得意:“既然如此,越石兄更应该多多与李大人互通友好,共商戡乱大计。”

    刘琨却冷笑:“此人若入主中原,恐怕比羯贼石勒祸害更甚。”

    张茂皱起眉头:“越石兄又出此言,早就跟你说了,李大人……”

    刘琨哈哈一笑,拍拍张茂的肩膀:“贤弟多虑了,卑职只是这么一说而已。”

    “不过,那位李大人未必事事能料吧……哈哈。”

    “哈哈哈哈!”一行人正行走着,李泽突然哈哈大笑。

    一旁骑着犀牛的林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人,您为何突然发笑?”

    “那位越石老兄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啊。”

    几年过去,当年的少年林克已变成青年,个头没长多少,但身体更加结实。

    原来是一身的肥膘,现在是一身的腱子肉,腮帮子上也长出浓密的胡须。

    “俺是搞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林克拍一拍自己的头盔。

    “一会儿你就……”

    话音刚落,路两边的草木一阵剧烈摇摆。

    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呵斥声:“尔等胡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只见草丛里突然站出一排排的士卒,纷纷举起弓箭,端起长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