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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燕雀鸿鹄

    酷夏一天一天地迫近,暑气一日盛过一日,临水而建的暮云轩,便成了一处避暑的上佳之选。

    只是,这暮云轩在林家也是要紧的地方,寻常人,想去感受一下那清风凉意,却是想都不要想。

    别人求之不得,而坐在里面议事的,那几个老头,对这些许凉风,却似乎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对他们来说,这点小凉快,不过再平常不过的居家条件。

    茶碗里的茶,依旧是郁香茗茶的茶……

    这茶喝顺了,也没有再觉得更多的新意,一切,也不过是习惯罢了!

    他们要议的事,却少有重复的,大多提一两次便完结了。

    只是,自去年下半年以来,王延兴这个名字却是多次地出现在议题之中。

    讨论之中,也是出现的重复的词语,大多是没想到,竟然,出乎意料之类的,偶尔,也会咬着压根在他名字前面加上小畜生这样的定语。

    总之,这个名字,不太讨这里的这几个人的喜欢。

    可是,不喜欢又能如何?几家联手起来,从王潮手里夺了每月几千斤铁器的售卖权,结果一转身,他便给了孟家每月三万斤的铁器的货源;

    弄个新茶出来,还得茶铺的收成生生地少了三四成!

    原本,几家联手,能死死卡着刺史府的收入,结果小溪场再加上百越诸寨上所获的官田亩的总数,让王家一跃而成泉郡最大的地主之一,都要超过大多数家族的田亩数了。

    关键是,这些新得之地,都是按照百户、千户这样的模式进行管理,诸家一点好处都占不到;

    可以预见的,刺史府的收入,今年要翻倍还不止了!刺史府有了钱,还如何钳制?

    现在,这小崽子竟然又将北边的航线交给孟家来运作。

    当然,诸家也可以无视王延兴的这个决定,自行派船队前往越郡,可问题是,他会不会学那张武定的做派?

    若是船被劫了,即便是他做的,他却说是张武定的余孽干的,到哪里去打官司?

    徐若虚云淡风轻地喝着茶,徐家的产业都在陆上,这海贸上的事,跟他关系不大。

    至于四家到底是决定放血取得王延兴的许可、还是无视王延兴直航越郡、还是到王潮那里逼宫,迫使王延兴放行。自己都可以泰然处之。

    “徐翁!你说说吧!”徐若虚不想掺和,林有心却不放过他,直接点名说道。

    徐若虚微微地颔首,五家一直是同气连枝,共同进退,当另外四家遇到困难了,在道义上,他自然要伸出援手,只是,道义是相对的,利益才是永恒的,徐家出力可以,三家给予足够的补偿就行。

    所以,徐若虚一定要等到林有心开口才行:“徐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若是不能让王延兴真心实意地同意,谁能保证,你们的船出了泉郡,就一定能回得来?”

    这不是废话吗!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王延兴一直都游离在刺史府系统之外,他的钱是他自己挣的,他的人马是他自己拉起来的,甚至他的兵甲器械、米粮损耗,都非常独立。

    这几家人,想对付王延兴,完全是老鼠啃王八,无从下手。

    至于到王潮面前打官司,他大可尽数推到张武定的余孽身上:扬波军是泉郡的扬波军,几家在泉郡以外的海域遭不遭劫,干扬波军屁事?

    所以,如果王延兴不诚心,逼他一句空口白牙的承诺,毫无含义!

    可若是当真像孟家那般放血,在场的哪一家又甘愿?辛辛苦苦跑一年的船,能得的之利,也不过是添置一两艘船。为此,却要先付出一半船的代价,那跑船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话又说回来,孟家又何尝是甘愿的?只不过孟有财当真不是平常人,那种破家的境况,竟然还能泰然处之,还能与王延兴合作!

    这缩头乌龟神功,当真是练得登峰造极!

    孟有财的忍让倒是换来了王延兴的诚意:有小溪场提供货源,再有扬波军提供护航,当日的损失,何愁挣不回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可聪明人,往往就容易想得太多。当抉择的两方都差不多的时候,就纠结……犹豫……纠结了。

    见众人失望的表情,徐若虚又开口说道:“依某之见,某等需要航路,心情急迫;也许那王延兴,想着某等的身家财货更甚于某等……既是如此,何不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余下三人互视片刻,心道,真是个笨主意。

    可如今之际,谁有更好的主意吗?

    又扯了半晌,不欢而散。送走四家家主,林有心回到暮云轩,一直躲在暗格中的林逸成才出来相见。

    “你以为应当如何?”林有心喝了一大口茶水后,问林逸成。他对这个儿子十分看重,遇到这样的事,都会听听他的想法。

    “启禀大人,孩儿以为,王延兴不会冒充海盗袭击泉郡的船队!”林逸成很笃定地回答道,“孩儿觉得,王延兴之所以提那样的要求,目的并不是当真想讹诈某等的身家,而是,吓唬某等,不敢派船出海……”

    “也就是说,某等按兵不动,才正是符合了王延兴的意愿?”林有心疑惑道。这可能吗?

    林有心很愿意相信自己儿子的判断,可是,真的是这样?万一不是呢?

    倘若不是,船队被劫了,谁来负责?

    林有心面色沉沉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话没有说出口,不过,意思,父子俩都很明白。

    林逸成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年轻人,他有冒险的勇气;可他的父亲没有!

    然而,林家的情况与黄家和陈家又有所不同,林家的钱财的最大的来源,其实还是茶叶,尤其是将泉郡的茶叶贩往北面。

    张武定占了海潭山之后,断了林家往越郡的海路,却没有断林家的生路。

    他虽然不允许林家的船北上,却允许林家将茶叶都卖到海潭山。虽然价格不如越郡的高,可总还是有些赚头。

    现在,张武定跑了,这条路子,又走不通了……

    现在这个时节,春茶已经脱手了,夏茶还在制,目前还没有茶饼子要往外运。

    可若是等到夏茶大批上市的时候,还搞不定,那几万斤茶可就得囤在仓库里了……

    只是这南风天,水汽重,随便长点霉,那就是几十贯、几百贯的铜钱往水力扔了……

    都怪这王延兴!若他不去打张武定,不就都没这些事了!

    其实,不单是这林家人怨王延兴多事,王延兴手下的人,也是有人很不理解王延兴的做法。

    比如,林瞎子。

    他不理解扬波军中那么多青壮,为什么整天都是操练,为什么不可以用来干活!

    一座盐场,张武定煮盐煮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改?

    改就改吧,为什么非得按照图样来改?

    关键是,那图样,上划着横竖的线条和歪歪扭扭的字,林瞎子竟然还看不懂!

    征召了一群奴婢来干活,供了吃喝,还要给工钱?这得多花多少铜钱啊!

    晒盐场大致完工,竟然又运来一大堆东西,有的东西林瞎子知道是干什么的,

    比如翻车,这是用来提水的;

    比如大铁锅,这是用来煮盐的;

    可为什么还要运砖过来?难道海潭山上没泥巴可以烧砖吗?

    还运木炭过来?海潭山上没树?

    一起还运来了二十几头牛,海潭山上确实缺牛,可随牛一起的,竟然还有一船的干草……海潭山没有草吗?

    除了这认识却不知道用途的东西,另外,还运来了能伸缩的长木箱子,名曰风箱,却是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还有五大袋子的种子,名曰苜蓿籽,也不知道是什么用途;

    还有十几筐灰黑色的灰,名叫水泥,更加不解这是什么东西了。

    唉……吃人家的粮,便替人办事吧!

    林瞎子藏着一肚子的疑问,却依旧按照王延兴的要求安排人将苜蓿籽撒播各处光照较好的空地斜坡上,又将各器具放到对应的位置,还有,那水泥要防潮,也一一留心。

    又过了几天,王延兴竟然就派了专门的工匠来,要了水泥,在将要摆翻车的地方建了平台和棚子,又在将要煮盐的地方建了厂棚,这些工匠叫泥工;

    泥工们的事还没完呢,又来了几个工匠,一问,这几个工匠竟然是专职用运来的那些砖砌灶的:

    真的有必要分这么清楚吗?

    看那些工匠,任凭这些工匠在几名炮长的调度下,忙这忙那……林瞎子竟然插不进话去。

    这些炮长说起来,也能算是个官,终究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小孩。小孩懂什么?

    可偏偏林瞎子看不懂那些图样,便如当真是瞎子一般。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恰如往常一般,去盐场工地上看过,一切都很顺利,便回了水寨。

    刚进门,林阿四就跑过来:“校尉!刚刚杜队长那边送来个人,说是鼓山船厂的,要找大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