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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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欲往东莱

    袁文走后,日子又渐渐趋于平静。过了寿辰之后,老夫人的身体却突然变得虚弱。一日不如一日。现在老夫人最常做的事儿就是半躺在张勇专门给她做得躺椅上,面带笑容的看着张安张平王毅,现在又加上了一个戏志才,看着这四人读书学习,玩耍打闹,或者在前院晒晒太阳,昏昏欲睡。张府上下都充满了一种凝重的氛围,似乎大家都觉得老夫人时日无多了。

    这日,张勇坐在老夫人身边陪她,说些家常话。不远处,张安几个孩子正在读书。听着内容,读的是《孟子·梁惠王下》。

    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孟子对曰:“有。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句践事吴。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

    听着孩子们的读书声,老夫人怡然自得,“老了,真是老了...想你小时候,也是被你父亲逼着读书,可你总是不愿意,喜欢耍枪弄棒的,”老夫人慢条斯理的回忆往事,张勇在旁陪着笑默不作声,“现在一晃,我的孙子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张勇赶紧说道,“这些小崽子还小呢,还需要母亲大人您的教导。要是没有您,哪有现在的张府?”

    张母叹了口气,“元康啊,我知道这些年你也不容易,自从你父亲走后,你就一个人挑起大梁,整个张府全靠你一个人维系,身上的担子很重。别人说你乐善好施,豪爽善交,可我知道,你只是想多认识点人,一旦有危机,也好给府里大大小小的人留条后路。我知道你心很累了,这几年你的努力我都看在心里,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不管你想依靠谁,你的底牌一定不能全部暴露,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最舒坦。狡兔三窟。”

    张勇在旁应道,“孩儿晓得。我张家做了几代商人了,可并没成大富之家。我们辛苦赚来的财产,却被别人予取予求,孩儿心里也难受。孩儿想改变这一切,让小安,平儿他们出门能抬起头,挺起胸膛,而不是让他们长大了觉得自己是贱民之子,心里自卑。”

    张母听了这番话,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张勇的头,“你还是不太懂。别人承认你,敬重你,信任你甚至追随你,不是因为你站得有多高,也不是因为你有多少财货,而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事儿。别人会因为你做的好事善事敬佩你尊重你,会因为你得才学造福一方称赞你,但从来不会单单因为你姓什么叫什么就去追随你。”

    张勇怔了怔,原来自己一直努力的方向都是错的吗?那自己辛辛苦苦努力这么多年,终于让张府有了现在的规模与实力,到头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知子莫若母,张母看了张勇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给你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不管最后你能带着张府走到哪一步,都不要忘本,要积德行善,你父亲最希望的张家是诗书传家。你这些年也积累了很多财富,这是你努力的成果,没必要去否定,关键在于你用这些财富想去做什么,将要做什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张母显得有些疲惫,喘了口气才又继续往下说,“以后的路还长,你,小安,平儿都会继续走下去。我无法看到未来的张家了,只能靠你们了。担负起责任,勿忘本心。”

    张勇心中惭愧,原来自己的心思手段在母亲这里都是透明的。心中惴惴不安,“那我这次决定的事是对还是错?”

    张母知道他说的什么事,“不管对错,你是家主,你做出了决定就要走下去,府中上下都会跟你走下去。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唯一的忠告就是以后做事莫要心急,三思而后行。”

    张勇仔细想了想,自己确实最近有些心急骄躁,而且那日在书房与袁文密谈之时,竟然还敢和袁家讲条件,真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孩儿日后一定会注意。还望母亲大人以后多多提醒孩儿。”

    “这些事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我能帮你一时,不能帮你一世。有伯明在,你们也多商量着来。我也就放心了。好了,我累了,扶我回屋休息吧。”说完老夫人颤颤巍巍的就要起身。张勇赶紧扶着她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把老夫人送回屋中安顿好之后才又回来,望着读书的张安几人默默发愣。

    过了几日,洛阳传来消息到张府,说是局势渐趋紧张,让张勇安心等待些时日,现在袁家不能被政敌抓到把柄云云。

    张勇本来就对递补县令一事没抱什么希望,听到这样的消息也只是淡然一笑,完全没当回事。把别人的场面话客气话当成真心话,那恐怕真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了。

    张勇正在查看府内这个月的用度之时,王阳从外面疾步走进来便问道,“你收到消息没有?听说洛阳局势有变化了。”

    张勇头也不抬的回道,“收到了。袁府安我心思呢,让我稍安勿躁。”

    王阳笑了笑,“呵呵...这恐怕也是在提醒我们别忘了现在是袁家的人了。不过这事倒也是个机会。”

    “哦?机会?什么机会?”张勇到有点惊讶了,不过出于对王阳的信任,还是停下了手中的事务,准备听听他怎么说。

    “说明外戚和宦官势力冲突加剧,恐怕过不几个月双方准备妥当之后就要下杀手了。袁家恐怕也在蓄力准备浑水摸鱼渔翁得利。”王阳自信的笑道,“如此一来,未尝不是机会。局势动荡,且不说袁家会不会兑现承诺,但我们却可以趁势把生意扩大,增加实力。手中实力越强,说话力度才会越大,我们才能有更大自主空间。”

    张勇听到这里顿时来了兴趣,“怎么扩充实力?计将安出?”

    “利用手中情报可以获得丰厚利润。但是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们卖的消息。再者,若有流血事件,恐怕各地戒备也会增加,现在可趁机囤积一些货物。诸如此类,做生意元康兄应该比我高明。”

    “这真是个好主意。不过风险会很大,毕竟最快的消息来源就是袁家了。不如这样,直接找袁家合作。让袁家做这件事,泄露些消息出去,事成,则有利可图,事不成,与我们也没什么影响。”张勇想了想,又问王阳,“你看怎么样?”

    “可以。你现在就给袁文写信。送到洛阳去。具体安排就看袁家会不会同意了。”王阳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张勇的这种做法风险最小,还能彰显自己的价值,让袁家更重视自己。

    “好。”说写便写。张勇提笔匆匆写了封信,待墨迹晾干,换来张大让他把信安全送到洛阳袁府袁文手中。

    “如此,便等消息了。”

    信寄出去之后便没了消息,张勇也不知道能不能成。那日张大回来之后只说自己被盛情款待,然后领了赏钱就回来了。渐渐地,张勇便忘记了这件事,也不再去关心,把心思全放在府中生意上来了。

    有些时候,你越想一件事越得不到回应。当你不想的时候,消息却突然传来了。而且是震惊天下。

    公元168年。即建宁元年八月。窦武指使尚书令尹勋等弹劾并逮捕黄门令魏彪。外戚集团终于对宦官集团出手了。天下莫不震惊。

    九月七日,窦武返回家中休息,而尹勋秘密写给窦武的奏章被长乐五官史朱瑀获得,事情泄露。朱瑀将此事通知宦官王甫、曹节等,众宦官歃血为盟,当晚发动政变。至次日清晨,宦官取得政变全面胜利,窦武、陈蕃等人均被灭族,未被处死的族人则流放到交州。窦太后则被迁徙到南宫云台居住。

    自此,宦官势力取得大胜。各地士人莫不义愤填膺,激进者甚至冲进了官府。

    消息传到张勇耳中之时,王阳也在,当下,王阳感叹道,“可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天下士人恐再无出头之日。”张勇也是感慨连连。二人都以为是窦武等人行事不周才导致这一惨剧。却不想袁文的亲自到来改变了他们的看法。

    十月初,袁文再次亲临张府。这次来张府,他只带来一个消息,袁氏欲让张勇为黄县县令。震动张府。